导图社区 《论语11~12篇》
这是一篇关于《论语11~12篇》的思维导图,主要内容有书籍简介、第11章先进、第12章颜渊。
编辑于2022-08-29 17:06:52《道德经》是一本非常重要的经典著作,王弼版的《道德经》不仅传播量大,而且对道家学说的研究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本篇思维导图是道德经46~54章读书笔记个人分享,可以收藏慢慢学。
《论语》是儒家经典之一,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集,本篇思维导图是关于论语第17章阳货和第18章微子的读书笔记分享,知识点很多,可以收藏慢慢学。
论语15~16篇读书笔记分享。《论语》是儒家经典之一,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集,主要以语录和对话文体的形式记录了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集中体现了孔圣的政治、审美、道德伦理和功利等价值思想;《论语》内容涉及政治、教育、文学、哲学以及立身处世的道理等多方面。早在春秋后期孔圣设坛讲学时期,其主体内容就已初始创成;孔圣去世以后,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代代传授他的言论,并逐渐将这些口头记诵的语录言行记录下来,因此称为“论”;《论语》主要记载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因此称为“语"。
社区模板帮助中心,点此进入>>
《道德经》是一本非常重要的经典著作,王弼版的《道德经》不仅传播量大,而且对道家学说的研究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本篇思维导图是道德经46~54章读书笔记个人分享,可以收藏慢慢学。
《论语》是儒家经典之一,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集,本篇思维导图是关于论语第17章阳货和第18章微子的读书笔记分享,知识点很多,可以收藏慢慢学。
论语15~16篇读书笔记分享。《论语》是儒家经典之一,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集,主要以语录和对话文体的形式记录了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集中体现了孔圣的政治、审美、道德伦理和功利等价值思想;《论语》内容涉及政治、教育、文学、哲学以及立身处世的道理等多方面。早在春秋后期孔圣设坛讲学时期,其主体内容就已初始创成;孔圣去世以后,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代代传授他的言论,并逐渐将这些口头记诵的语录言行记录下来,因此称为“论”;《论语》主要记载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因此称为“语"。
书籍简介
作者:是孔圣弟子及再传弟子记录孔圣及其弟子言行而编成的语录文集
《论语》是儒家经典之一,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集,主要以语录和对话文体的形式记录了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集中体现了孔圣的政治、审美、道德伦理和功利等价值思想;《论语》内容涉及政治、教育、文学、哲学以及立身处世的道理等多方面。早在春秋后期孔圣设坛讲学时期,其主体内容就已初始创成;孔圣去世以后,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代代传授他的言论,并逐渐将这些口头记诵的语录言行记录下来,因此称为“论”;《论语》主要记载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因此称为“语”
第11章 先进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孔圣说,先辈对礼乐文化,是“野人也”,原始都是野人的生活,慢慢进化、进化,才有文化的形成;“后进于礼乐,君子也”,他说我们后辈,有了文化以后就不同了,生下来就接受文化的教育,教育得好,有高深的修养,受了文化的薰陶,很有学问,我们给这种人的名称是“君子”;“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假使说到实用上的话,则主张先辈的朴野
人类真正的文化,譬如礼乐,是根据内心来的,根据思想来的。真正的诚恳,其实,就是最好的文化,也是真正的礼乐精神。而后天受这些知识的薰陶,有时候过分雕凿,反而失去了人性的本
如明朝理学家洪自诚的《菜根谭》书中第一条就说“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涉世就是处世的经验,初进入社会,人生的经验比较浅一点,像块白布一样,染的颜色不多,比较朴素可爱。慢慢年龄大了,嗜欲多了,(所谓嗜欲不一定是烟酒赌嫖,包括功名富贵都是)机心的心理——各种鬼主意也越来越多了,所以世故与经验,加到人的身上,有时候使人完全变了质,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孔圣说“宁取其朴素,不取其机械”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孔圣被困在陈蔡之间,这时候他的处境很困难,而所带领的一些学生都不离散,大家围绕着他,团结在一起;这是他晚年时候的感叹,他说当时随我在陈蔡之间一起蒙难的学生,现在都不在了,这是他怀念故旧之情
当时跟着他的这些学生,都在某方面有特出的成就,也是孔圣门下最有名的几个;孔子评论学生的成就说,在品德方面最好的,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这四个人;在言语方面——当然不是现在的语文系,而是说擅长说话的,有宰我、子贡两个人;政事则有冉有和季路;文学是子游和子夏;这里的四种,和上论中孔圣所说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等等配合起来,就看得很清楚了,一个人的成就,大多都是各有专长,而全才却很少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孔圣认为颜回对他个人没有什么帮助,说什么话他都听;孔圣之成为圣人,就在这种地方,他意思是说颜回认为他说的话都对,但真的都对吗?要多加反省,这句话不以道德标准来说,仅讲个人行为修养,如果一个长官,遇到的部下都说自己对,绝对没有反对意见,这就要反省自己对的程度;孔圣说“非助我者也”,这样对我没有帮助;真正对自己有帮助的,一定会有不同的好意见,对于相反的意见听了以后,把自己的观点推开,就他人的意见想想,也蛮有道理,然后与自己的意见作正反的中和,这种态度是作人处世的高度修养;孔圣就有这气度,认为像颜回一样,对自己的话认为句句都对,这样对于自己是不会有帮助的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孔圣说真正称得上孝子的人是闵子骞;他的后母待他不好,冬天制棉衣,给亲生儿子用棉花做衬,而对闵子骞却用便宜而不能御寒的芦花,但是他还是很孝顺,后来终于把他的后母感动了,所以被列为二十四孝之一
孔圣在这里说,闵子骞是真正的大孝子,“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最难得的是别人都看不惯他的后娘,看不惯他们兄弟之间悬殊的待遇,而闵子骞对别人打抱不平的话都不听,仍然孝顺后娘,友爱异母的弟弟,这是难能可贵的真孝子,因为不仅要有自己独立的主见,而且还要做到不因他人的话而变动,实在很难,如曾母投梭的故事,有一个同名的人因杀人被捕,于是有人向曾母说曾参杀人了,起初曾母不相信,照样在织布机上织布,但三个人来告诉她以后,曾母还是丢了织布梭,下机来询问,这就是信心动摇了;母子之间会这样,更何况其人与人之间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这件事也在上论中提到过的;南容是孔圣学生中德行很好的,吟诵了三遍《白圭》,孔圣就将侄女嫁给他了,这当然不是偶然的,而是平常已经考察了南容
《白圭》诗篇的原义,是歌颂白璧无瑕的美德;人有一点瑕疵,就是一生之累;南容因为有《白圭》的志向,有这种品性,再加上孔圣平常对他考察的结果,才把侄女嫁给他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季康子是鲁国大夫,在上论中提到过;他问孔圣,学生中哪一位最好学?孔圣再三提到,只有颜回,不幸他短命死了;孔圣对颜回的死是很痛心的,“今也则亡”,现在已没有那样好学的了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回死了,家里很穷,颜回的父亲颜路,也是孔圣的学生,来商量办丧事;古人办丧事,棺材外面还套一样东西叫“椁”;当时颜路买不起椁,而孔圣有一辆车子,颜路就和老师商量,想变卖孔生的车子,买一具椁给颜回送丧;孔圣说无论有无才能,就说各人自己的儿子吧,当我的儿子鲤死的时候,同你一样穷,有棺而无椁,但当时并没有把车子卖了为我的儿子做椁;而且他说自己之所以不能徒步当车,是因为从事政务,常和当时一些大臣往来,不能没有车子
孔圣的意思是说人应该行其本分,就是《中庸》第十四章中所说的“素富贵,行乎富贵;素穷贱,行乎穷贱”,贫穷时就过贫穷的生活,不要做本分以外的事;家里没有钱,为了死要面子,向别人借钱负债来办丧事给活人看,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孔圣说他儿子死了,因为没有钱,丧事也办得很简单,有棺而无椁,这是没有关系的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这是颜回死了,孔圣非常伤心而说出的话,因为颜回在所有的弟子中,是最足以传孔门学问的,可现在他死了,孔圣学问的继承人,也将成问题;难得有像颜回这样可以传道的人了,所以孔圣说“天丧予!天丧予!”,这是上天要亡我呀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所谓恸,就是非常伤心的意思,颜回死了,孔圣哭得非常伤心;当时跟从在孔圣左右的学生们说,老师哭得太伤心了;孔圣听了以后说,我真的哭得很伤心吗?可是像颜回这样诚恳好学的人死了,我自然是很伤心的,如果颜回这个人死了我不伤心,那么还为哪一个伤心呢?还有哪个人的死亡,会令我这样伤心呢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颜回死了以后,同学们主张厚葬他,来向孔圣建议,但是孔圣说不可以,因为厚葬对于颜回已经没有帮助了,而且依据颜回的德行思想来说,他也不会希望厚葬的;可是这件事学生们没有听孔圣的话,还是厚葬了颜回;孔圣知道以后,就感叹地说,颜回生前一直把我看成他的父亲一样,可是在安葬他这件事上,“予不得视犹子也”,所谓“犹”者如也,犹子就是如同儿子,这里孔圣是说在安葬的事上,不能把颜回看得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依平日颜回生活俭约朴素的本性来办,所以他对已死的颜回带点歉意的说“非我也”,这样的厚葬,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的同学们的意思;孔圣的这一个感叹,正是率直坦然的一种表示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孔圣对于鬼神的态度,在上论中已经提到过的“敬鬼神而远之”,这里又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他并不否认鬼神的存在,而是认为先把人作好,再研究鬼神的问题;“未知生,焉知死”生死的确是个大问题,孔圣说鬼神是属于天道的事情,“人道迩,天道远”,人本身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怎么能去谈那么遥远的天道问题?也就是他说的“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他认为子路他们这群学生,程度还不够,对于生死问题,很难说的明白;因此只要他们活着的时候,好好活下去,尽到活着的本分,先把人作好再说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闵子骞是有名的孝子,孔圣非常喜欢的学生,孔圣观察他,说他讲话很温和,有条有理;为什么讲话那么重要呢?这就好比曾国藩在《冰鉴》中所说,看一个人头脑够不够精细,不一定要看他的鼻子、眼睛,只要听他讲话,就会知道,如有些人说话有条有理,而有些人说了半天,主题却还没有讲出来
子路这个人?“行行如也”,“行行”是指光从书本、知识上,是难以了解的,要配合人生经验,才能了解,这句话是说子路性情直爽,勇敢,刚强;冉有、子贡这两个人“侃侃如也”,“侃侃”是指气度大,这句话是说冉有、子贡的样子温和快乐
最后孔圣下断语:“若由也,不得其死然”他说子路将来只怕会死于非命,其结果正如孔圣所说,子路后来是在卫国的政变中战死的,死得非常光荣;前面说过,他是为了赶回为卫国平乱,身受创伤,然后整肃衣冠,端坐而死
“子乐”,描述当时孔圣对于这几个围绕在身边的学生,觉得很高兴;同时他也很深深惋惜子路将不得善终;这是孔圣对常在身边几个学生人品修养,表现在外形上的一个定评,虽然是简单一句话,但是很扼要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鲁国当时财政经济发生问题,鲁国有一个人出任长府,所谓长府就是管钱的,包括了财政、经济,国税局乃至于审计部等,这些业务都集中在一起;换句话说,是管如何收钱,如何用钱;鲁国当时主管长府这个机构的人,大概想对当时的制度有所改变
闵子骞说,制度不要轻易变动,还是沿用原有的制度,怎么样?如果变更制度,可能会对国家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要更改制度,就如《易经》中阐述的道理,天下的事只有渐变,没有突变,政治制度也是如此,因此闵子骞当时不主张变制度,所以他在客气话以后,下一个结论“何必改作!
孔圣说:“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认为闵子骞平常老老实实,不大说话,但是这次他为了国家的利益,大众的利益,他说话了而且说得很有意义,很对;这也是世人要学的,当处大事的时候,不要乱说,要说就“言必有中”,像射箭打靶一样,一箭出去就中红心,说到要点上去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子路正在鼓瑟,孔圣看见,觉得很好玩,于是讲了一句笑话,他说子路啊!对于鼓瑟,还没有入门呢;其他的弟子们听到孔圣这样评价,对子路就不佩服尊敬了;孔圣说,你们也真是太看轻人,我说子路,是勉励激发他的话,实际上,子路鼓瑟的成就,已经进入了厅堂里,不过没有进入内室去而已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师就是子张,商就是子夏,都是在前面介绍过的孔门高弟;子贡有一次问孔圣,子张和子夏两个人,哪一个比较有贤能,孔圣说子张太过,子夏不及;子贡就说,那么是子张更好一些吗;孔圣说,不见得如此,太过与不及,这两样都不好,能做得恰到好处,符合中庸之道,才是好的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这是孔胜对于其学生冉求的申斥;冉求为当时鲁国的权门季家当总务长;孔圣说季家为鲁国的权门,财富已经很多了,比周公还多,已经富可敌国了;可是学生当中的冉求,还公然替他设法索取更多的钱财,还为他加倍的设法搜括,等于是拍季家的马屁,所以孔圣说,这个人不是我的学生,可以开除了,你们可以把他轰出去了;这就是孔圣对学生品行方面的要求,他希望他的弟子们能做事,能对国家社会有所贡献,而不是像冉求这样,助纣为孽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这也是对四个学生的评论
柴,姓高,字子羔,少孔圣三十岁;这评论不一定是孔圣亲自说的,有可能是后来门人的记载;其中说高子羔这个人比较“愚”,照现在话来说就是笨,但并不是我们普通说的笨;朴拙一点,举止比较迟缓就近愚,不完全是笨的意思
第二个是“参也鲁”,“鲁”和“愚”看起来好像差不多,鲁是在愚的当中又带点直,而直的当中又不粗暴,慢吞吞的为鲁
“师也辟”,子张比较有点固执,有了学问的人,多半易犯这个毛病,大致文人也多固执,这样看不惯,那样看不起;这里所讲的子张有点特殊的个性,就谓之辟
“由也喭”,这个“喭”与“谚”相通,就是土佬,很俗气、很粗糙的相似形态;子路做事比较粗暴,讲话也比较豪放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孔圣这里说,品德最好的只有颜回,具备各方面的长处,差不多已经够得上道德的标准,但是“屡空”——太穷,常常是空的;不过“屡空”这两个字,有不同的解释,尤其学佛学道的人解释更不同,他们解释说,只有颜回是孔圣的得意门生,才能常常做到空的境界,对于任何事情,无论得意或不得意,都可以把它丢掉,摆得下,这样解释也是蛮有道理的
其次说子贡不受命,就是孔圣希望他专门为学问道德而作,但子贡的个性与众不同,老师这一套道德学问他绝对接受,可是他的生活方式所走的路线绝对不同,他去作生意了;而子贡的才干实在是不止如此,他不止是工商界了不起的人才,他对于外交、经济等等是样样通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子张问怎样才是善人,孔子的答复“不践迹,亦不入于室”这可以借用庄子所说的“灭迹易,无行地难”来加以理解,如小偷去行窃,可以戴上手套,手印指印都不留下来,使刑警没有办法侦查,这就是“灭迹”,没有痕迹了,但“无行地难”,这种内心的行地要去掉就很难,做了坏事,可以骗过天下人,但没有办法骗过自己,由此可知孔圣这里的“不践迹”,为善要不求人知,如果为善而好名,希望成为别人崇敬的榜样,这就不是真善;“亦不入于室”,意思是不要为了作好人,做好事,用这种“善”的观念把自己捆起来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有些人讨论问题,讲话非常有理,议论非常精辟,但是要注意,觉得话讲得对,就要止于话,不要认为此人话讲对了,就是君子,是了不起的人;如看见一个人态度温和,言谈温和,就认为此人很有礼貌,很有见解,很有才气,这样看人就很片面,尤其是言论非常精到,或者是文章写得好的,不一定就是君子,而态度庄重也不一定就是人才,这是教世人观察一个人时,不仅要听别人讲了什么,还要看别人做了什么,更要有事实的表现和依据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这是孔圣的教育态度、教育方法,同时由这一篇书,也反映自己作人做事的一个反省
子路问,听懂了一个道理之后,马上就去做吗?就言行合一去实践吗?孔圣告诉子路说,你还有父母兄长在,责任未了,处事要谨慎小心,怎么可以听了就去做呢?另外一个同学冉有也向孔圣问同样的问题说,听了你讲的这些道理,我要立刻去实行吗?孔圣说,当然!你听了就要做到,就要实践;他答复这两个学生的话,完全不同。
公西华听到以后,觉得奇怪了,跑来问孔圣说,他们两个同样的问题,你的答复却完全不同,“敢问?”——敢有不敢的意思,这就是说我现在鼓起勇气,要请你原谅一下,请告诉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作两种答复?孔圣说,冉有的个性,什么事都会退缩,不敢急进,所以我告诉他,懂了的学问,就要去实践、去力行;子路则不同,他勇敢,“兼人”——生命力非常强,他这个人的精力、气魄超过了一般人,太勇猛、太前进,所以把他拉后一点,谦退一点
我们知道子路是战死的,非常勇敢,最后是成仁的烈士;孔圣早已看出他是成仁的料子,所以他说“由也不得其死然”,这句话不是骂他,而是感叹;如果当时孔圣稍稍鼓励他一下,可能早就成了烈士,不会等到后来卫国变乱才成仁,所以孔圣在这里警告他,你的父兄家人一大堆,要先对个人责任有所交代,然后才可以为理想奋斗,如此以中和子路过分的侠情豪气;而冉有则是安于现状,不大激进的人,所以孔圣不大愿意他出来做事,结果他在鲁国季家,竟然弄起权来了,那么孔圣就鼓励他,跳出现实的圈子,要有独立不拔的精神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这本来是普通的话,记载在《论语》里,是代表孔门师生之间道义的真挚感情;孔圣在匡,人家误以为他是阳虎,所以他在那里受包围,后来归队的时候,颜回最后才回来;孔圣一看到颜回就说,你把我急坏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蒙难死了呢!颜回答道,老师,你还在,我怎么敢先死呢?这流露出孔门弟子对孔圣的尊敬,以及道义之情的真诚自然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季子然是鲁国人,他问孔子说,请子路和冉求两个人出来做事,他们是不是够得上做国家的大臣;孔圣说,我还以为你问其它特别的问题!原来你是问子路和冉求这两个人的事啊!我告诉你,真正的大臣是“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自己有理想、有主义,辅助君王时,要使这个君王,能向理性的标准、理想的主义、仁道的思想这条路上迈进,假使这个君王不听这种意见,宁可不去做;这是“大臣”为行道而来的风格,不是为地位、为功名富贵、为作官、为待遇而来的
至于你问子路和冉求这两个年轻人,他们确是人才,是具臣、能臣;政治、经济、军事都会;很能干,很有才具,也很有气节;季子然说,这样说起来,如果请他们出来做事,这两个人会绝对服从的!孔圣说,并不是这样,他们是具臣,你如请他做事,他绝对忠实,绝对尽心,而要说绝对服从,这服从是有限度的,你如果做背叛道义的事、背叛国家的事、背叛社会大众的事,那他们不会去做的,假如你杀了父母,乃至叛变,他难道跟着你叛变?跟着你杀父母?这种事他们绝不来的;这就是具臣,虽然只能算是具员,但也要有才能而又忠贞亮节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子路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子羔也是孔圣的学生,前面刚提到的,子路在同学中提拔了他,让他到费这个地方去作地方首长;子路作了这件事,孔圣非常不高兴,所以他说“贼夫人之子!”这是骂人的话,而且骂得很厉害,以现代语言来说,就是“简直不是人,你这个小子!”这句话不只是骂子羔,同时也骂子路;孔圣骂了以后,子路自然也辩白:“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他说既然有群众,也有地方可以施展抱负,何必要先读书然后才出去做事呢?
为什么要读书?是为了接受前人的经验,可以明理,明智,就如唐太宗所说的“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可是一般人多半是子路的看法——“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拿到了就干,干了再说,所以许多人就主张不怕做错,做错了没关系,知错能改就行了,而这话是很有问题的,对个人或对小事而言还可以,但对社会国家,天下大事,就要十分慎重了,因为哪怕是很小的一次变革,都可能会对国家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这就是读历史、求学问的重要之所在,所以孔圣说:“是故恶夫佞者”“佞者”是指强辩、拍马屁、迷信、自以为是、愚而好自用的人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侍坐”,是过去的礼节,学生晚辈在老师长辈面前,不敢随便就坐,只有站在旁边;这是记载子路等四个高才生站在孔圣身边,孔圣就说,你们不要以为我比你们大几岁,就认为我了不起,我也和你们一样,“毋吾以也”,不要把我看得太了不起;他又说平常你们在背后说“不吾知也!”认为我不了解你们,假使说了解你们,那你们又将怎样呢?你们把自己的心意,讲给我听听看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子路的个性,大家已经了解,性格率真,听过以后,就冒冒失失地说话了,他说,假使有一个“千乘之国”——这是当时诸侯中算是大型的国家了,而这个千乘大国,是处在几个大国的中间,在强敌环伺下,又经过了连年的战争,而且内部财政上也非常艰难困苦,不断地发生灾害饥荒,像这样一个国家,如果交到我子路的手上来,我只要花三年的时间去治理,就可以使这个国家的全体人民,每个人都能够站得起来,每个老百姓都知道如何去走自己该走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子路这个话讲得实在蛮够气魄的,不但有英雄气概,而且有大政治家的气魄;可是孔圣听了以后“哂之”,露了牙齿:“嘻嘻!”微微一笑,笑中充分表露了否定的意味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冉求说话的态度谦虚多了,他说只要方圆六七十里的一个小小的国家交给我,或者更小一点的国家让我来治理,花上三年的时间,我可以使这个国家社会繁荣,国民经济发达,全民进到康乐的境界,这是我可以做得到的;“如其礼乐,以俟君子”但是社会的经济充足了、富裕了,还不一定建立起良好的文化来,而对于文化根基的建立,这种重大艰巨的事情,就只好等比我高明的人才来着手了,这是冉求的谦虚词,也是他的老实话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公西华这个人,在上论中已经提到过,孔圣说他“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他可做一个很好的外交官,衣冠整齐,生活从来不马虎,仪容很端肃,应对之间很得体,是一个标准的外交官;他在这里表现的也是外交官的风度,一开口就是外交官的口吻,与众不同,他说,老师,我是一无所能,不过愿意跟着学习就是了;
学习什么呢?“宗庙之事”,这里宗庙就代表了国家,所谓宗庙之事,就是国家大事;“会同”,开大会,相当于现在的人民代表大会;“端章甫”,大家都穿上礼服,很有礼貌;“愿为小相焉”,辅相是一位很好的幕僚长,相当于国民大会的秘书长;公西华对孔圣说他可以去学习,慢慢在工作中求取经验,以便做到这个程度;可是一位优秀的国民大会秘书长可不容易作,一个重要会议中的小相,也是很不容易作好的;小相就是总务人才,也就是宰相才,像萧何就是最好的总务人才;历史上的这类人物是屈指可数的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点,《史记》作“葳”,曾参的父亲,字皙,也是孔圣的学生;孔圣和其他三位同学讨论的时候,曾点在旁边悠闲地鼓瑟;孔圣听了子路他们三人的报告以后,转过头来问正在鼓瑟的曾点说,你怎么样呢?曾点听到老师在问他,瑟音渐稀,弹瑟的手指在弦上一拢,瑟弦发出铿然的响声,然后曾点离开了弹瑟的位置,站起来对孔圣说,老师你问我啊!我和他们三个人刚才所讲的不同
孔圣听了他的话,说这有什么关系,并不会产生矛盾、冲突的,只不过是关起门来,表达各人自己的思想而已,你尽管说好了,于是曾点说,我只是想,当春天来了,冬衣一换,穿上舒适的衣服,农忙也过去了,和成人五六人,十几岁的少年六七人,到沂水里去游泳,然后唱唱歌,跳跳舞,大家悠哉游哉高兴的玩,尽兴之后,快快活活唱着歌回家去;孔圣听了以后,大声地感叹说,我所希望的和你一样
只有经历过离乱人生,才能真正体会到国家社会安定,天下太平的好,只有这样才能有个人真正的精神享受,而不安定的社会、不安定的国家,实在是做不到的;时代的剧变一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遍地皆是,所以古人说“宁为太平鸡犬,莫作乱世人民”而曾点所讲的这个境界,就是社会安定、国家自主、经济稳定、天下太平,每个人都享受了真、善、美的人生,这也就是真正的自由民主,是我们大同世界的那个理想,正如清人的诗“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孔圣与曾点的这一段话,可以说是本节的中心思想,师生之间,说出了完美人生的憧憬;政治的目的,不过在求富强康乐,所以这一段可以说是大同世界中,安详、自得的生活素描
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坐的四个学生,答复了孔圣的问题以后,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个人都已经走了,还有一个曾皙留在最后,因为孔圣除了对他的话发表了意见以外,对其他三位同学的话还没有表示意见,意犹未足,再向孔圣请教,他们三位同学所作的答案,老师认为怎么样?孔圣说,没有什么,只是每个人的心得,表达自己的思想,如此而已;曾皙又进一步问道,刚才子路说的话,老师笑他,为什么笑他呢
孔圣告诉他,子路说的是国家天下大事,是一种大英雄、大政治家的事业,要有文化基础,要有学问修养,不是那么简单,而子路大言不惭,一点都不谦让,自认为很行了,所以我才笑他,至于他说的那个对国家的理想并没有错,我只是笑他太自满、太轻率
至于冉求的那套话,讲得也蛮好,实际上那就是政治家的作为,孔圣说的“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不论地方大小,治理之道都是一样,并没有两样,而孔圣这样说冉求,并不是说冉求不对,只是说冉求的思想,用来治大国、治小国都是一样的
至于公西华的思想,孔圣认为那也是一个大政治家的见地,但是他话说得谦虚;实际上一个“宗庙会同”,主持一个庞大联合会议,各国的元首、阁员都参加,而能够担任这种会议的秘书长,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控的,而公西华说这是小意思,学习学习,话是讲得谦虚,而口气却是蛮大的;如果这都能算是一件小事,那天下还有什么大事
子路等人的抱负思想很了不起,但总离不开自我英雄主义,我可以如何,我要如何……而且都偏于从政治着手,但曾皙就不同了,同样希求大同之世,但成功不必在我,而着重于文教方面,真正说中了孔圣的心事,所以孔圣感叹:“吾与点也”
第12章 颜渊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克己复礼”克是指克服下去,含有心理争斗的意思,如在庄子的观念中叫作“心兵”,心里在用兵,就是指天理与人欲之争,以现代言语来说,就是感性与理性的争斗;我们克己,要怎么克服呢?《书经》里两句话:“惟狂克念作圣,惟圣妄念成狂”,这个“狂”同一般人所认为的狂不同,照佛家和道家的解释,普通一般的“凡夫”就是狂;如果一个人能把念头克服下去,就是圣人的境界,而一个人放纵自己的思想、感情、观念,就是凡人,这是《书经》的文化,比孔圣还早,是我国上古老祖宗的文化,孔圣继承传统文化,就是从这里来的;“克念作圣”这个“克”字,就是孔圣说的“克己”
克己以后,就恢复了“礼”的境界,“礼”不是现在所谓的礼貌,“礼”是什么呢?《礼记》第一句话,“毋不敬,俨若思”就是说我们要随时随地很庄严,很诚敬;这个“敬”并不是敬礼的敬,而是内心上对自己的慎重,保持克己的自我诚敬的状态,表面上看起来如老僧入定,实际上在专心注意内心的修养;所谓礼就是指这个境界而言;《礼记》的这一句话,是讲天人合一的人生最高境界
“克己复礼”就是克服自己的妄念、情欲、邪恶的思想、偏差的观念,而完全走上正思,然后达到那个礼的境界就叫作仁;如宋儒朱熹的诗:“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这首诗里他以一个景象来描写这个境界:我们心里的烦恼、忧愁,就像江上一艘搁浅的大船一样,怎么都拖不动,但慢慢等到春天,河水渐渐涨到某个程度的时候,船就自然浮起来了;平常费了许多力气——想把这艘船推动一下,可是力气全白费了,一点也推移不动,等到修养到了相当程度的时候,便是“此日中流自在行”的境界了;到了这一步,就相当于孔圣所谓的“克己复礼为仁”了;现在我们可以有一个观念,就是孔圣所答复的“仁”,是有一个实在的境界,而并不是抽象的理论,是一种内心实际功夫的修养,所以真作内心修养的,个中艰苦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假使有一天真正做到了“克己复礼”的境界,就“天下归仁焉”,也就是孔圣讲的天人合一,而实际上“天人合一”是庄子提出来的,后世儒家把它借来用的;庄子又以“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天地一指”的“一指”是指一体;“万物一马”是以一匹马来作比方,所有天地间的万物,就好像由马的头、马的脚、马的毛等等组合在一起的,离了马的任何一样,都不是完整的马;由众归到一,由一散而为众,所以憨山大师的诗有“乾坤马一毛”之句,就如文学中的“沧海之一粟”,我们的人生,不过沧海里的一个小水泡一样,虽然是小水泡,但也是大海中的一分子,所以要我们“会万物于己者,其惟圣人乎”这是南北朝一个著名的年轻和尚僧肇说的,他虽然只活了三十多岁,但他的著作影响了中国几千年;他的名著《肇论》,融和了儒、佛、道三家;他这句话是真正的圣人境界,修养——不是理论——到物我同体;人与物是一个来源,一个本体,只是现象不同,好比在这间屋子里,我们都同样是人,但相同中又有不同,因为你有你的身体,你的样子,我有我的身体,我的样子,但是虽然各人不同,却又同是人类
“天下归仁”就是归到这种天人合一,物我同体的仁境;真能做到“克己复礼”,就可以达到心物一元的真实境界,宇宙万象便与身心会合,成为一体,这也就是佛家所谓“如来大定”的境界;什么是“定”的境界?我们的思想一天到晚乱七八糟,在佛学上名为“散乱”;人不思想不散乱的时候,就睡觉了,这是“昏沉”;或者说刚迷糊了一下,没有睡着,这现象是“细昏沉”;人生就是两种现象,散乱或者昏沉;不散乱也不昏沉的境界就是“定”,这是功夫修养的境界,随时都可以从内心修行,也就是孔圣的“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佛家的“定”是指现象,孔圣的“仁”是指作用,修养到了这个时候,对人没有不爱的,看见任何事物都是好的;如寺庙里张口而笑的弥勒佛像,上面横匾四个字“皆大欢喜”;只有《礼记》大同世界的境界才能做得到,也就是孔圣所说“我与点也”的境界;天下太平,每个人都是好好的,统统都是欢天喜地的,没有冤家,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庙门两边还有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这就是最高修养,也就是仁的境界,因此道、佛、仁就在各人自己的身心上,要自己身体力行,绝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老师传的,更不是向外能求得到的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颜回说,这个道理很深,很难,总要拿一个章法,一个引子给我们入手,或者可以进入“克己复礼”的境界,因此孔圣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就是从眼睛、耳朵、嘴巴、身体严格的管束自己,由外在规范,薰陶自己,这是实际的修养功夫的一种方法
颜回听了这四个方法就说,这我就懂了;换句话说,“克己复礼”做到形而上最高的功夫是很难的,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方法困住自己,训练自己不敢乱动,先端肃起来;颜回说,我虽然很笨,不大灵敏,悟性不高,但是借外力薰陶内心的方法是懂了,我只好用这种方法,慢慢去达到那个“克己复礼”的境界
上面这一段是讲“仁”学;孔圣的道统中心是建立一个“仁”;在这一节书里分成两半,“克己复礼”是讲真正的修养功夫,达到“仁”之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在明明德”等于孔圣讲“克己复礼”的道理;发出来的外用在“亲民”;最高的境界在“止于至善”,这是原则;一下子“明德”明不了,所以要做功夫:“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得到的就是“明德”;所以《大学》里的修养功夫,和这里有相同之处;下面接着下来,就讲仁的用了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冉雍,孔圣的弟子,孔圣认为他有帝王之器,在学生当中是可以当大领袖的人物;他来问仁,孔圣告诉他的仁,就是由内心修养的道,发挥到外面作人做事的用,尤其是在政治领导原则下的“待人”之用;他告诉仲弓说:“出门如见大宾”,看到任何一个人,都要像看到贵宾一样,要很有礼貌的去对待,要很有诚恳的去尊重,尤其作为一个领导人,更应该如此;
其次,是讲做事的责任感;“使民如承大祭”“民”就是指群众,作为领导,为群众做事的时候,要负起责任,而担负这个责任的态度,要做到“如承大祭”一般;古代对于祭祀是很慎重的事情,对上天、对祖先,那种心情是非常的庄重!非常的肃穆!因此对于群众的事情,要以这种心情,这种精神来处理才是仁道该有的责任和态度
第三点则讲到居心、行事的大原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所不愿意的事情,也要替别人想想;一般普通人,大概都是这样:自己不愿意的,都推给人家,这是普通人的心理,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大错,不过假使我们要行“仁”道,扩充于为政之间,处人处事之际,那就不同了,你自己不愿意的,就要想到别人也不愿意;怎样使得人、事至于平和,就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邦无怨,在家无怨”这两句是结论;这个“怨”字包括两点:一个是对自己,一个是对别人;第一,我们每个人,自己心中都有好多的怨,即使对别人没有怨,也会怨自己的命真不好,如碰到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环境,这是对自己的怨;第二,人与人之间相处,同事之间相处,长官与部下之间相处,要做到彼此之间无怨恨心,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是非常非常难的,那得在原则上要先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后要做到于己于人都无怨尤,这才是真正的“仁行”;冉雍听了以后说,我虽然没有高度的智慧,但是我会朝这方面努力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司马牛问仁,孔圣的答复又不同了;他说,有仁道的人,在讲话的时候,不随便说话;这个“讱”就是后世所谓说话要忍一点,慢慢来;由这一句话看来,司马牛可能有放言高论的习惯,所以孔圣教他不要随便说话;司马牛就说,讲话慢一点,不随便放言高论,这样就叫作“仁”吗?这个很容易嘛!孔圣说,你不要看得容易,但要真做起来很难;这是孔圣在教育方面,针对学生的个性、行为,某一个缺点,加以纠正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他又问孔圣怎样才够得上做为一个君子;孔圣说:“不忧不惧”,司马牛一听,觉得这个道理很简单,他说只要没有忧愁,也没有恐惧,就是君子?孔圣知道他理解错了,就告诉他不忧不惧是不容易的,要随时反省自己,要做到内心没有欠缺的地方,没有遗憾的地方,心里非常安详,等于俗话说的:“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内心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可怕的,有如大光明的境界,一片清净、祥和;孔圣所讲的不忧不惧是这个道理,并不是普通的不忧不惧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这里子夏劝司马牛不必过分悲哀,因为司马牛有两兄——向趔、向巢,他们在宋国作乱,司马牛想劝阻也没有用,所以才有这样的感叹;于是子夏就劝他放开胸怀,冥冥中自有命运的安排,不要为两个亲兄弟担心,即使没有兄弟,朋友就是兄弟,朋友同学们相处融洽,无异亲的兄弟;但交朋友要敬而无失,这在上论中孔圣也曾说的“久而敬之”,这是交朋友的大原则;朋友交得越久,越亲近了,就要越诚敬;相互间要保持一段恰当的距离,同时相处时要尽量避免过失,这样一来,到处都是好朋友、亲兄弟,哪怕没有兄弟?不但个人关系如此,领导部下同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子张问什么是“明”?孔圣答复“浸润之谮,肤受之诉”,“浸润”是指“渗透”的手段;“谮”是指讲人家的坏话;“肤受”是指皮肤表面上受到的一点点伤害;“诉”是指心理上的埋怨、攻击;“远”,是指远离错失
我们看历史上和社会上许多现象,尤其是当过主管的更能体会得到,许多人攻击的别人手段非常高明,有时讲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却能使人对被攻击者的印象大大改变,而身受攻击的人只觉得好像皮肤上轻轻被抓了一下而已,所以这八个字,要特别注意;自己千万不要这样对人,同时自己也不要听这些小话进来,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但作明白人很难,尤其作主管,容易受人的蒙蔽,这时就要“不行焉”,在你面前行不通,你才是明白人,这是孔圣对于“明白人”的定义,做到这一步,才会远离错失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领导政治的道理;孔圣的观念有三个:“足食”,包括经济、政治、社会的安定;大家有饭吃、有衣穿、生活好;第二“足兵”,国防的建立,能够做到“足食足兵”,还要使人民对他信赖;子贡说,假使时代的环境,到了没有办法完全做到的趋势,要在这三件事之间少做一件的时候,应该先去掉哪一样?孔圣说,先去了军事经费,缩减人事预算;子贡说,万一碰到这时代中,一个国家非常贫穷困苦,把军事经费撤销了,还不能维持,对于足食与立信这两点,又应先去哪一项?孔圣说,那宁可牺牲经济建设,大家穷,乃至没有饭吃都可以,唯有一个政治大原则中的“信”,必须坚守,因为只有人民对政府的信心坚定,才能产生力量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太羊之鞟
棘子成是卫国的大夫,也是当时的权派人物;他的理论,认为一个人只要天性好,有才能,何必要受教育,求知识,学习文化思想呢?子贡反对说,非常抱歉,可惜你这个见解不对,你对于“君子”所下的定义不对;“驷不及舌”,“驷”就是四匹马驾的车子,当时是最快的交通工具,像这样快的车子,还不及舌头;用现代观念来讲,就是文化宣传和思想传播的重要,它的影响力远大而且快速,所以不能随便讲话,影响后果太大
子贡又说,文化思想的修养与人的资质,本来就是一个东西(古人的解释:“质者直也”犹如一条直线,很纯洁朴素的,就是本质)文化思想的保留及传达要靠“用”,既然有用,那就要靠“文”了,所以“文与质”同样的重要;“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刚从兽类身上剥下来,还没有经过加工精制,带有毛的皮叫作“鞟”;他说,虎豹的皮和犬羊的皮,在本质上都同样是兽皮,没有两样,只是表面上的花纹有好看与不好看的分别;这里是子贡强调文与质有同等的价值,也就是在上论中孔圣所讲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进一步发挥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在古代,国家政府的支用,都靠老百姓纳税而来;古代的赋税有个名称叫“彻”,大概是收十分之一的田赋,收取的很合理,而后来到了春秋战国时,因为社会的不安,政治的动荡,政府的财用不足,税收就加了很多
鲁哀公问孔圣的学生有若说,年饥——农业社会收成不好,社会经济衰落不景气,都可称年饥——国家财政,入不敷出,你看怎么办?有若就说要减税;鲁哀公听了说,你不要说减为十取一的税,就是征两成都还不够,怎么能减?减了以后国家的财政怎么办呢?有若说了一个大原则,所谓财经一定要与政策配合,也就是讲政治的大道理,他说你减税以后,使国民的生活安定,社会增加了生产能力,老百姓富足了,还怕国家不富足?假使加重税收,老百姓越来越吃不消,经济只有越萧条,那时离心离德,到哪里去征税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崇德”是指个人的修养,就是经过薰陶、改善自己的思想,使自己的德性、慢慢崇高伟大起来;“辨惑”是指真正的智慧,真正的见解;子张问怎样叫“崇德”?怎样叫“辨惑”?孔圣的答复说,使自己的人格升华,主要在心理修养,一为忠、一为信;“忠”的意义是指直心直肠,心境很直,对人对事绝没有歪曲;另一意义就是指非常尽心,不论对自己或对别人,为国家大事也好,为个人私事也好,绝对尽我的心,尽我的力,乃至赔上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信”,是指自信、信人,对自己要有自信,对人能够厚道,因此人与人之间要建立一个“言而有信”的关系;“徙义”是指应该做的事就去做;为了使自己的人格更见崇高,没有别的方法,只有“忠”“信”“徙义”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如男女相爱的时候,他骂你都觉得是对的,还说打是亲骂是爱,但当不爱的时候,他对你好,你反而觉得厌恶,恨不得他死了才好;所以孔圣说“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既想要他生,又想要他死,这是世人最大的缺点,最大的愚蠢
诚不以富,亦只以异”,宋朝的大儒们研究,认为古代是竹简,摆来摆去把位置摆错了,应该摆在十六篇“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上,因为这两句话是《诗经·小雅》“我行其野”中的句子;他们解释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这不是富有,不过和富有也差不多了”放在这里不伦不类;以现在的看法,说摆错了位置也对,假如说并没有摆错,也有道理,因为“富”不限于财物的富有,因为道德学问的修养也可以是无形、无价的财富,所以“诚不以富,亦只以异”相当于说,虽不是有形的富有,但却是真正的富有,因为拥有崇高的人格修养和自己内心的安详,这正是极富有的大业,只不过不同于财物的富有而已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八个字上面的君臣父子四字是名词,下面的君臣父子四字是借用来作动词;“君君”就是说领导人要有领导人的道德;“臣臣”就是说作干部的要有干部的立场;“父父、子子”做父亲要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如果父亲作得不符合一个父亲的标准,却要儿女孝顺,尽儿女的本分,怎么可能呢?所以父母是父母,子女就是子女,这才是所谓的父慈子孝;孔圣答复了这一点,齐景公非常聪明,他说,好,我懂了;一个领导人自己不站在领导人的本位,越出范围,那么臣也不臣;一个家庭中,父母不像父母,儿女就不像儿女;如果一个国家,政治、社会的风气到了这个程度的话,国家的财富虽充足,我也用不到了,一定要失败的,因此为政到底在人,并不一定在法;立法、制度固然重要,但执法的还是在人,立法的也是人,所以还是人政重要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片言”是指一句话,“狱”是指打官司,孔圣说,只要讲一句话,就可以把人家的纠纷解决了,只有子路做得到,因为“子路无宿诺”,他能够说到做到,重承诺,重诚信,这样的人,往往使人敬佩,信任得过;一个人要做到任何朋友都信任他,很不容易,这不是用用手段,耍耍套路就可以做到的,这需要绝对的真诚,绝对的信实,而子路就有这个精神,所以可以片言折狱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原告被告两方的打官司,这是法律上的常事,称之为讼事;孔圣说:“听讼,吾犹人也”是说不要有主观,听原告的话时,就要站在原告的立场;听被告的话时,就要站在被告的立场;也就是说要做到绝对的客观,然后再来判断是非,但是世人往往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自己先有成见,所以要为任何一个人设身处地,“必也,使无讼乎!”为什么要做到那么客观,因为判断是非的那个人,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两方没有都能心气平和,心安理得,使问题和矛盾能够合理的得到解决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子张问个人去从政,担任公家的职务,要具备一些什么条件?孔圣说:“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对自己的职务绝对诚敬而不厌倦;“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学问精通了的人可以做到;普通的人,本质很好的人也做得到,最怕是半吊子,所以要一切渊博以后,选定一点;这也是现在专家教育的精神,先求渊博,以后再求专一;作人的道理,也是一样,一切通透了,然后选择人生专一的道路,这样大概差不多了,不至于离经叛道了;下面再说到个人的修养:“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一个君子,看到别人在做好事时,愿意帮助其完成,而看到别人做坏事时,则要设法阻难使其无法完成;不论从政,还是作人都要达到这样的修养;而小人却正好相反,就喜欢帮忙别人做坏事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季康子是一个当权的人,所以孔圣对他说“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只要你领导人自己做得正,下面的风气就自然正了,这是偏重于为政,偏重于领导而言的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季康子问孔圣,强盗土匪这样多,该怎么办?孔圣说很简单,你所不要的,赏给别人,别人也不要;在文字上就是这样,很简单明了,但在《易经》系传上说:“谩藏诲盗,冶容诲淫”这句话是说,金银财宝,不好好保藏起来,等于教人家来偷;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妖艳,就等于教人家来揩油,所以孔圣对季康子说:“你所不要的,丢在路上,人家也不要,更不会偷,不会抢”;因此儒家思想,始终教人过俭朴的生活,走朴实无华的这条路,如果大家都是如此,社会就安定,盗窃自然也就少了,而如果上位的人偏好某一事物,下面的人就会偏好得更厉害,但爱而不得,那就只有行窃了,就如老圣所说的“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季康子又问孔圣说,用以杀止杀的方法,把坏人杀掉,“以就有道”,归到正道那里去,怎么样?孔圣说,为政之道,并不是靠杀人而能够成功的,正如老圣也说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人并不是绝对怕死的,为政不用道德来感化,只用杀戮来威胁,是绝对压不住的;所以孔圣对季康子说,用杀人来做手段是不对的,应该以自己的道德来做领导;你自己用善心来行事,下面的风气自然跟着善化了;所以他就说出一节名言:“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我们中国文字中的“风气”二字,就是由于这个观念而来的。这两句话中的‘德”是一个总称,它包括行为、心理、思想等等。他说君子之德像风一样,普通人的德像草一样。如果有一阵风吹过,草一定跟着风的方向倒。风的力量越大,草倾向的力量也越大。因此一个大政治家的领导,应该造成一种风气
孔圣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这两句话中的‘德”是一个总称,它包括行为、心理、思想等等;他说君子之德像风一样,普通人的德像草一样,如果有一阵风吹过,草一定跟着风的方向倒;风的力量越大,草倾向的力量也越大,因此一个大政治家的领导,应该造成一种风气,但在政治上要造成一个时代社会的风气并不太容易,也等于在军事上构成一个“气势”,是很不容易的事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子张问孔圣,一个知识分子,要怎样才能在社会上站起来,才够得上称为通达、豁达?孔圣听了子张的问题,先反问子张的观念当中,所说的“达”,是个什么样子,子张说,我所说的达的意思,是全国上下大家都知道他,名闻天下,在家乡也是各个都知道
孔圣听子张对于“达”的观念所下定义之后,便说你对“达”的观念搞错了;一个人到处知道他的名,那叫作有名气,而有名气的人叫作“闻人”,不是“达人”;孔圣为“达人”下的定义是“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第一是本质的正直,没有歪曲的心思;作人做事,不用手段,不用权术;第二是好义,就是指慷慨好义;第三是“察言而观色”,是指有眼光,看得清楚,有先见之明;第四“虑以下人”,“虑”就是智虑,包括了思想与学问,“下人”是对人谦虚,绝不傲慢,自己并不以为自己了不起;要具备这样几个条件,才能算是贤达的人
孔圣又告诉子张,他所说的闻人——出名的人,往往只做些表面工作;就是“色取仁而行违”,表面上做的都是善事,态度取的是仁,而真正的行为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居之不疑”,他这样搞久了,自己也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如许多说谎话的人,说成了习惯,就不觉得自己在说谎,甚至还会认为是应该如此,像这一类人,虽然也会出大名,但到底不算是达人,因为想要成为达人必须先有达人的道德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樊迟是孔圣的学生;“舞雩”,犹如现在的酒会,有一次,他跟孔圣在“舞雩之下”,向孔圣请教三个问题:一个是如何“崇德”,如何充实自己的修养,如何使自己的心理、精神,修养到高深的程度;第二“修慝”,就是如何改进自己内心思想、情绪;第三“辨惑”,怎样才不致于糊涂,怎样才是真正的有眼光,有智慧,看得清楚
樊迟问了这三点以后,孔圣说你这个问题提得太好了,在孔圣的学生中,樊迟并不是第一流学生,但是他非常勤奋,所以孔圣告诉樊迟的不是深远的理论,而是其实可行的道理,首先作人做事先不要考虑自己个人的利益与价值,认为是善的就先做了再说,后来自然有成果的,这就是德业;其次,专门反省自己的错误,不挑别人的毛病,这也是做起来很难的,因为人都喜欢挑剔别人的毛病,很少反省自己的错误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樊迟问什么叫仁,孔圣说,能够爱一切人就是仁;樊迟再问什么叫智慧,孔圣说,能够了解任何人就是智慧;这都是针对樊迟的程度而言的,结果樊迟对于孔圣的答复,还没有通达,未曾彻底了解;孔圣便更引伸地说,你还不大了解,我再告诉你,假如做一个领导人,把正直的人提拔起来,而对邪曲的人先搁置起来,这样直道而行,就可使原来邪曲的人,也变成为直道之人了,坏人也会变成好人了
可是樊迟还是没有懂,退出之后,看到子夏说,我刚才问老师什么是知,老师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这是什么意思?子夏一听樊迟的话,就说,老师所讲的这两句话,内容太丰富了,包涵的意义太大了;子夏为了使这位同学有更具体的了解,就举历史的故事来讲给他听他说舜当了皇帝的时候,在许多人中间,选拔了皋陶做助手,管理行政、司法;皋陶一做了他的助手以后,天下便没有冤枉的事,坏人都远离了,变好了,大家都心存厚道了;子夏举的第二个历史例子是说,到了商汤的时候,举用伊尹,伊尹是古代的名宰相,因为有伊尹,所以有商汤的天下;他举这些例子,就是告诉樊迟什么叫作“举直错诸枉”换句话说,是子夏引伸孔圣这两句话,告诉樊迟,无论如何,作人处事要用正人,用品格、才能、道德好的人,提拔这样的人,自然就行了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子贡问孔圣交友之道,应该如何;孔圣告诉子贡,交朋友之道,在“忠告而善道之”尽我们的忠心,劝勉他,好好诱导他,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不可则止”,就不再勉强他;“毋自辱焉”,否则朋友的交情就没有了,变成冤家了;中国文化中友道的精神,在于“规过劝善”,这是朋友的真正价值所在,有错误相互纠正,彼此向好的方向勉励,这就是真朋友,但规过劝善,也有一定的限度,尤其是在一起创业的朋友,更要注意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这一篇最后以曾子的话来作结论,也是讲朋友之道;结交朋友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君子以文会友”,这个“文”包括了文化思想;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目的在哪里?在于彼此辅助,达到行仁的境界;这篇书一开始,颜渊问的是仁,到这里最后的结论,提到曾子讲的朋友之道,同时再度表明作人也就是仁的用,所谓仁就是爱人;也是人与人之间相处和自处的高度修养,也可以说是作人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