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要撞树杆了。"清冽的嗓音裹着夏末的热气扑在耳后,童禹坤慌忙后退半步,晃动的刘海扫过对方胸膛。
带薄荷香气的校服衣襟擦着鼻尖掠过,他这才发现自己险些撞上教室后门。抬头的刹那,少年清隽的下颌线镀着金灿灿的日光,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童禹坤攥紧书包带,发现对方胸前的金属校牌在晨光里晃得刺眼——黄朔,高二(7)班。九月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蓝白相间的校服,后知后觉发现走错了楼层。
这天的班会课飘进桂花香时,班主任领着转学生走上讲台。童禹坤咬着自动铅笔的塑料尾端,怔怔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丹凤眼。黄朔的目光扫过靠窗第三排,在他泛红的耳尖停留片刻,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遒劲有力的名字。
圆珠笔在课桌边缘划出歪扭的痕迹,童禹坤突然想起早晨撞进的那个薄荷味的怀抱。课代表发作业时看见少年蜷在臂弯里的后颈,被阳光晒成半透明的粉橘色,像枝头摇摇欲坠的蜜桃。
暮色漫过教学楼时,童禹坤被锁在美术教室。颜料盒打翻在地板上,钴蓝色顺着瓷砖缝隙蜿蜒到窗边。他踮脚去够卡死的插销,帆布鞋不慎踩到未干的油彩,整个人向后栽倒的瞬间,有人从身后稳稳托住他的腰。
黄朔的声音比晚自习铃还要准时,童禹坤感觉温热掌心覆上眼帘。喀嗒一声,锁扣松开的响动惊起窗外白鸽,橙红夕照里,他看见对方白衬衫后背洇开深色汗迹,像宣纸上晕染的墨梅。
秋雨来得很急。童禹坤抱着画板躲进回廊时,鞋尖已经沾满泥水。素描纸上的速写被斜雨打湿,铅笔勾勒的篮球场氤氲成灰蒙蒙的雾。他听见脚步声踏碎雨帘,黄朔撑开的黑伞像朵倒悬的铃兰,堪堪笼住两人发烫的肩膀。
"上周化学笔记。"牛皮纸袋递到眼前时带着体温,童禹坤闻到柠檬草洗衣粉的味道。伞骨不堪重负地颤动,雨珠顺着黄朔凌厉的眉骨滑落,坠在他攥着纸袋的指节,烫出个透明的小涡。
美术教室的木门吱呀作响,童禹坤望着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出神。黄朔突然俯身靠近,指尖掠过他潮湿的额发:"沾了花瓣。"苍白的玉兰碎在掌心,他看见对方喉结动了动,镜片后的眸光比秋雨还稠。
运动会闭幕式那天下起太阳雨。童禹坤躲在主席台后擦镜头,忽然被人拽住手腕。黄朔的号码布扫过他裸露的膝弯,喘息间混着碳酸饮料的气泡声:"要不要私奔?"
塑胶跑道在雨中泛着虹光,他们踩着积水奔向器材室。潮湿的储物柜抵住后背时,童禹坤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黄朔摘掉被雨水模糊的眼镜,温热的唇终于贴上他颤抖的眼睑。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速写,穿蓝白校服的少年伏在课桌上午睡,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影。童禹坤摸到背面凹凸的圆珠笔痕,翻转过来是潦草的字迹:"想要私有这片夏日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