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勒克和沃伦在他们合作撰写的《文学理论》一书中说:“无论全球文学史这个概念会 碰到什么困难,重要的是把文学看作一个整体,并且不考虑各民族语言上的差别,去探索文学的发生和发展。提出比较文学或者总体文学或者单单是文学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因为自成一体的民族文学这个概念有明显的渗误。至少西方文学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我们不可能怀疑古希腊文学与古罗马文学之间的连续性,西方中世纪文学与主要的现代文学之间的连续性,而且,在不低估东方影响的重要性、特别是圣经的影响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承认一个包括整个欧洲、俄国、美国以及拉丁美洲文学在内的紧密整体。……这些学术上的成就冲破了已经确立的民族主义的樊笼,令人信服地证明:西方文化是一个统一体,它继承了古典文化与中世纪基督教义丰富的遗产。”
这就是说,比较文学在一个主要的发展阶段,实际上是研究以欧美为主体的西方文学的。它的主要目标和主要成绩,就是确认了西方文学的整体性。并且,这个西方文学的整体,是建立在“把文学看作一个整体,并且不考虑各民族语言上的差别,去探索文学的发生和发展”,这样一种观点之上的。
从东方文学的角度看,这个西方文学整体与比较文学定义所说的“世界文学”存在着根本的差别。此外,美洲早年印第安文学怎样归属到这个西方文学整体中,俄国的东方文学怎样归属到这个西方文学整体中,也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而且,如果这个被确认的西方文学的统一体,始终坚持自己的“古典文化与中世纪基督教义”的传统,坚持上述关于文学统一性的观念,那么留给“全球文学史这个概念” 的余地就变得很小,怎样寻求西方文学与东方文学之间的统一性,也会出现较大的困难。这同时还说明,世界文学现在主要还是一个交换平台,并不是一个主体平台。
民族和民族文学都是不断发展变化中的事物。民族和民族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它们 在产生和消亡方面的共时性。这就是说,民族和民族文学的消亡,只能是全世界所有民族和民族文学的同时消亡,不会出现一些地方的民族和民族文学已经消亡,另一些地方的民族和民族文学还存在的奇怪现象。世界上只要还存在两个不同民族和两种不同民族文学,民族和民族文学的概念与差别就是存在的。在一个局部范围内关于民族和民族文学消亡的追求,也可能是在形成一个更大的民族和民族文学共同体。这当然不是说,西方文学不可能有自己的 独特规律,不可能有自己的相对一体性,也不是说这样的整合必定会有害于各种文学的走向 世界一体化。这个意思是说,人们还很难从上述《文学理论》的文学一体性方案出发,去设计世界文学一体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