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镯的碎屑在归墟深处凝成渡舟。林渊的元神漂浮在舟头，看见自己手掌正逐渐变得透明——那些记载着轮回秘辛的金色掌纹，正被天道婴孩的啼哭一寸寸抹去。
三十三重青铜门在忘川河底依次打开，青玄宗祖师们的魂影从门内飘出。他们道袍上绣着的不是云纹，而是密密麻麻的补天咒文。为首的老者手持量天尺，尺面刻着的正是玄霄三百年前使用的镇魂钉图样。
"圣婴不可留。"量天尺劈开忘川水，露出河底堆积如山的琉璃刀碎片，"以器噬主，此乃炼器大忌。"
天道婴孩突然停止啼哭。他额间血莲绽放的瞬间，整条忘川河倒悬而起，化作水镜映出九百世轮回画面。林渊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在遗忘：最先消失的是凌波在暴雨中染血的唇，接着是补天祭坛上缠绕金线的镇魂钉，最后连心口赤莲的灼痛都淡成烟云。
壁画祖师们结成的诛仙阵在此刻落下。阵眼处的《山河社稷图》展开千里江山，每座山峰都飞出青玄剑符。林渊本能地召回琉璃刀，却发现刀刃穿过手掌虚影，竟再不能触碰实体。
"他已是因果之外的人。"天道婴孩口吐梵音，忘川水凝成三十六瓣莲台将他托起，"母亲的血肉，父亲的魂魄，终要还于天地。"
凌波的记忆剑冢突然冲破河床。九百柄血玉剑组成凤凰羽翼，将林渊残魂护在羽翼之下。最锋利的那柄剑身上刻着补天祭典的真相——玄霄当年抽走的善魄，早就炼成了控制初代轮回的钥匙。
"痴儿。"壁画老者叹息，量天尺化作捆仙索缠住剑冢，"你护着的不过是个空壳。"
琉璃刀忽然发出悲鸣。林渊透明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结出往生印，这个他本该遗忘的法诀，此刻却引得血莲婴孩放声大哭。忘川之水沸腾如金汤，那些被抹除的记忆化作银鱼逆流而上，疯狂撕咬祖师的魂影。
"原来如此..."林渊低头看着穿透胸口的捆仙索，索上咒文竟与凌波心口伤痕如出一辙，"诸位祖师，才是最初的镇魂钉。"
剑冢轰然炸裂。九百柄血玉剑融入琉璃刀身，铸成刻满往生咒的刀柄。林渊抓住这刹那的清明斩向《山河社稷图》，刀刃却停在画中青玄山脉——三百年前凌波埋骨之地，此刻正生出一株挂满血玉镯的菩提树。
天道婴孩突然伸手抓住刀刃。他额间血莲顺着刀身蔓延，在林渊心脏位置重新结成赤莲印记："父亲，该醒了。"
青铜门内传出玄霄的冷笑。被血莲染红的忘川水开始倒流，那些承载着记忆的银鱼纷纷爆裂。林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凌波的记忆剑冢化作星光，而自己的名字正在《山河社稷图》上缓缓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