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图社区 太白金星有点烦 (马伯庸)读书笔记
一篇关于太白金星有点烦 (马伯庸)读书笔记,原汁原味摘抄整理书中语句,将其处世哲学,干货满满,有需要的朋友赶紧收藏吧!
编辑于2023-11-25 00:34:51《一句顶一万句》通过描绘普通人跨越漫长岁月寻找心灵共鸣的艰难历程,深刻展现了人际交往中的孤独困境与对真诚沟通的永恒渴望,是刘震云的成名作。
《转型中的地方政府 (周黎安)》第三章的读书笔记,深入探讨了中国地方分权的演变及其内在逻辑,通过思维导图梳理文章脉络。
三体第二部的内容概述,《三体II·黑暗森林》主要讲述了面对三体人的威胁,地球人类所进行的一系列应对和反击。在故事中,三体人利用科技锁死了地球人的科学进步,同时出动庞大的宇宙舰队直扑太阳系,意图清除地球文明。为了应对这一前所未有的危局,人类组建起庞大的太空舰队,并利用三体人思维透明的致命缺陷,制订了“面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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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顶一万句》通过描绘普通人跨越漫长岁月寻找心灵共鸣的艰难历程,深刻展现了人际交往中的孤独困境与对真诚沟通的永恒渴望,是刘震云的成名作。
《转型中的地方政府 (周黎安)》第三章的读书笔记,深入探讨了中国地方分权的演变及其内在逻辑,通过思维导图梳理文章脉络。
三体第二部的内容概述,《三体II·黑暗森林》主要讲述了面对三体人的威胁,地球人类所进行的一系列应对和反击。在故事中,三体人利用科技锁死了地球人的科学进步,同时出动庞大的宇宙舰队直扑太阳系,意图清除地球文明。为了应对这一前所未有的危局,人类组建起庞大的太空舰队,并利用三体人思维透明的致命缺陷,制订了“面壁计划”。
太白金星有点烦 (马伯庸)
第一章
她突然神秘兮兮问:“哎哎,他真的是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吗?”
“那直接接引成佛不好嘛?何必非要从大唐走一趟?”“将帅必起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不在红尘洗练过一番,你成佛了也不能服众。佛祖这是用心良苦啊。” 李长庚语重心长,见织女还没明白,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织女这姑娘性格倒不坏,就是从小生活太优渥了,有点不谙世事。她是西王母最小的女儿,先前跟一个牛郎跑了,还生了俩娃。她妈好说歹说把她劝回来,挂靠在启明殿做个闲职。李长庚从来不给她安排什么具体工作,还特意把座位放在自己对面。
这篇通告洋洋洒洒一大段,说佛祖在灵山盂兰盆会上敷演大法,指示源流,讲完之后颁下法旨,号召东土的善信们前来西天取回三藏真经,度化众生云云
“这不是常见的套话嘛?怎么了?” 织女还是糊涂。 李长庚伸出指头一挑那落款:“你看看哪儿发出来的?鹫峰。”
这份通告号召所有东土大德去西天取经,可两地相距十万八千里,寻常一个凡胎怎么可能走下来?光这一个条件,就刷下来九成九的大德,最后符合条件的,只能有玄奘一个人。他西天取经走上这么一趟,履历里增添一笔弘法功绩,将来成佛就能名正言顺。
灵山是释门所在,天廷是道门正统,彼此之间乃是敌体,并无高下之分。一个东土和尚取经,让启明殿的老神仙忙活,连织女都看出来了有点古怪。
这事得从前两天说起。凌霄殿收到一封灵山文书,说今有东土大德一位,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要途经凡间诸国,请天廷帮忙照拂,还附了佛祖法旨在后面。
玉帝在文书下面旋了一个先天太极图,未置一词,直接转发给了启明殿。
很难判断陛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没等李长庚琢磨明白,观音大士已经找上门来了,说取经这件事,由她跟启明殿对接。
李长庚一见负责对接的是她,觉得哪里不太对
李长庚顿时不乐意了,你都启动了才通知启明殿,真把我当打杂的了
观音大士说:“如是我闻,这件事佛祖已经跟玉帝讲过,两位都很重视。李仙师务要上心呀。”观音这句话讲得颇有禅机。“重视”这个词很含糊,偏偏李长庚还不能去找玉帝讨个明确指示
他遂改口道:“大士希望启明殿怎么配合?”
不过他重点还是抓得清:灵山希望启明殿给玄奘安排一场劫难,以备日后揄扬之用
须知,天道有硬性规定,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要渡劫
所以启明殿有一项职责,为有根脚的神仙或凡人专门安排一场可控劫难——谓之“护法”。
劫主选好锦囊,就不用操心其他了,启明殿会安排好一切,保证劫渡得既安全又方便,比渡野劫妥当多了。
这次灵山指名找太白金星给玄奘护法,自然也是这个目的。
观音大士催促说得尽快啊,玄奘很快便会离开长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转眼的事儿。我在两界山安排了一个叫刘伯钦的接待,这一难最好赶在之前。
第二章
护法这活他干了很多次,难不算难,就是琐碎
一场劫难的护法,往往牵涉到十几处仙衙的配合,也只有启明殿能协调得了。
这次考虑到玄奘不想斗战,李长庚选了个“逢凶化吉”的锦囊。这锦囊的方略很简单:“妖怪把劫主抓回洞中,百般威胁。劫主坚贞不屈,感化了高人闻讯赶到,解救劫主
这个锦囊方略有些单调,但优点是简单,劫主大部分时间呆着就行。李长庚这么多年做下来,深知护法的重点是什么,不要搞什么新鲜创意,稳妥第一。
他选择的应劫之地,是河州卫福原寺附近的山中,这里是取经必经之途。为此李长庚招募了熊山君、特处士、寅将军三个当地妖怪,面授机宜,按照台本排练了一阵,各自就位。
观音明明说玄奘一人单骑,可他身边明明跟着两个凡人随从,这也还罢了。此刻在长老头顶十丈的半空中,乌泱乌泱簇拥着一大堆神祇,计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足足三十九尊大神,黑压压的一片。
李长庚赶紧给观音发了飞符询问,半天观音才回了八个字:“如是我闻,大雷音寺。”
李长庚可以想象整个过程:灵山开始只让观音前来,没想到天廷派了四值功曹;灵山一看,不行,必须要在数量上压一头,找了五方揭谛;天廷本着制衡原则,又调来了六丁六甲,然后灵山一口气添加了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就这么你追加两个,我增调一双,膨胀成一支超出取经人员几十倍的随行监督队伍。
他看了看那三十几号神仙,心想算了,只要他们不干涉渡劫,就一并招待了吧
那三只野妖怪看见玄奘出现,正要按方略动手,一抬头看到几十个神仙浮在半空,人手一个小本本往下面盯着,吓得就地一滚,现出原形,筛糠似的死活不起身
他没办法,转头好说歹说,说服三只妖怪重新变成人形,战战兢兢把玄奘给请进了虎穴。只是这三个妖怪吓得六神无主,演技僵硬尴尬,还得靠李长庚全程隐身提词儿
玄奘全程面无表情,光头上的青筋微微绽起,显然很是不满
三个野妖怪的酬劳、虎穴的租赁钱,都得尽快提交造销。天廷这方面管得很严格,过了一年——人间的一年——就不给报了。每次往财神那儿送单子稍微晚一点,赵公明的脸拉得比他胯下的黑虎还黑。
但那三十九位神祇的接待费用,就没法报了。人家不承认是护送玄奘的,师出无名,幸亏李长庚有经验,提前预支了一笔备用金,回头想办法找个名目从里面扣吧
除了报销,他还得为今天这场劫难写一张揭帖。这揭帖将来要传去四方三界,以示揄扬宣广之用。
其实凌霄殿有专门的笔杆子,不过魁星、文曲那些人懒得出奇,只会不停地找启明殿要材料。与其让他们弄,还不如自己先写好方便。
揭帖的揄扬重点,也不在渡劫过程,而在提炼出其中奥义:这一劫体现出了劫主的哪些品质、感悟出了天道何种玄妙、与诸法造化如何勾连云云。境界不到的神仙,根本写不到点儿上。
李长庚冥思苦想了半宿,索性统统删掉,另外写下六个字:“敢问路在何方”。
这标题文采不见得好,胜在四平八稳,信息量大,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他相信即使是魁星、文曲那一班人,也挑不出毛病。
接着李长庚又熟练地穿鞋戴帽,在开头结尾加了“山大的福缘、海深的善庆”之类的套话,调了一遍格式,这才算完成,发给观音。
第三章
人间常有些散仙野妖,受了冤屈无处申诉,要来天廷击鼓鸣冤。玉帝有好生之德,不好统统拒之门外,索性给启明殿多加了个职责,接待这些苦主
两人出了南天门,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腾地从大门柱旁跳出来
“小妖叫六耳猕猴,为替名篡命事请天廷主持公道。
原来这个六耳猕猴本是个野猴精,一直在山中潜心修行,一心想走飞升的正途
首先得拜一位正道仙师,有了修行出身,才有机会飞升。 六耳猕猴要投的仙师,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
有一日,他偶遇一个道人,自称是菩提祖师门下弟子。两人攀谈一番,六耳才知道同一年菩提祖师收了一只灵明石猴,颇得青睐,还得了个法名叫“悟空”
六耳疑心自己当年是被这灵明石猴顶替了身份,做了菩提祖师的弟子,事后还去地府湮灭证据
六耳一点头:“我也不要他如何,只想自家重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化去横骨,从头修行,把这几百年平白丢了的光阴补回来。求仙师给个公平,求仙师给个公平
突然一封传信送过来,是天廷的内部通报,说下界大唐与鞑靼边境两界山有震动。
忽然接到观音飞符传信,说给你同步一下最新情况哈,玄奘刚收了个徒弟,资料先发给你。 李长庚打开一看名字,不由脱口喊了一声:“无量天尊!”
孙悟空这个名字,别人不熟,他李长庚可太了解了。
“算了,他一只修习了妖法的猴子,就算拜在菩提祖师门下,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拖一拖,他就该知趣回归洞府了。” 李长庚心想。
观音主动又说:“忘了跟你详细说了,佛祖觉得玄奘这次取经意义重大,所以给的劫难定量是九九八十一难,咱们接下来还得多多努力哈。
观音赶紧宽慰:“这个定量标准吧,还是有弹性的,算法可以微调。咱们可以从玄奘出生……不对,从金蝉子被贬开始算起
李长庚听了,心情稍微好了,可再一琢磨,不对啊!取经明明是灵山的事,我就是帮忙协调而已,怎么听起来接下来的活全算我头上了
李长庚一听这句,心中登时一沉。糟糕!着了她的道儿了。 观音肯定早知道佛祖定的量是八十一难,却只跟李长庚透露一难。他本以为是临时帮一个小忙,谁知道揭帖一发,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劫是你太白金星护法,接下来的事儿自然还是你负责。
观音见李长庚久久不回话,知道他心里愤愤,主动道:“李先师,您这护法精彩之至,可见悟法精深,将来得证金仙,可别忘了请我吃杯素酒。
这句话恰好搔到了李长庚的痒处,事已至此,只好矜持地回了一句“哦”。
李长庚进了洞府,先给白鹤洗刷了一下羽毛,脱下道袍捏了个去尘咒
搬运了三个周天之后,李长庚灵台清澈,心境上仿佛有一层淡尘被拂开,突然咂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瞧瞧观音张罗的这些事:先去长安送了玄奘袈裟、锡杖,然后让刘伯钦提供接待,接着安排了孙悟空当徒弟,又牵线让龙王三太子当坐骑——好嘛,她经手的说是劫难,其实全是给玄奘送好处的
光是抢功也就算了,关键她还藏着掖着,不提前沟通,造成李长庚很是被动
要知道,护法锦囊都是按人头设计的,人数不同,做法迥异
原本李长庚精心挑选了一系列不必斗战的一人用锦囊,现在观音不打招呼就加了一只妖猴一条龙进去,等于之前拟定的方略全数废了,要重新做调整!
怪不得她鼓励自己要大胆一点,合着又是一堆额外工作量。
所有的便宜人情,都是她的,所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倒让我来
这是真正的高手,让你吃个哑巴亏,还得受着人情
可李长庚知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四章
他估算一下玄奘脚程,驾鹤先到了西番哈密国境内,很快看到玄奘与孙悟空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旁边是白龙马,一个老者手捧着一套宝光星闪的鞍鞯、辔头、缰笼等物,正作势送出。玄奘微微点头,神情矜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悟空在一旁抱臂冷笑。
哪个凡人家里会有这等宝物?那老头明明就是珞珈山的山神所变
珞珈山是观音道场,不用问,这事自然又是出自她的安排
你瞧那三十九位紧随着玄奘的神祇,这会儿可都不在附近
那边老头见玄奘把装备都装到龙马身上了,忽然浮到半空,现出真身:“圣僧,多简慢你。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汝等可努力西行,却莫一时怠慢。”
李长庚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既然要送个明白人情,那前头何必装什么凡人呢
长庚很好奇。孙悟空那个桀骜不驯的性格,原来让他在玉帝前叩个头都难,这次猴子怎么如此乖顺地成了取经人?观音到底是如何说服他的?
第十难没什么好处可送,以观音的脾气肯定是当甩手掌柜,一古脑扔给李长庚去发挥
“你既然让我施为,玄奘遇到什么劫难,可就怪不得我了。
扫来扫去,真让他找到一只妖精
这只黑熊精皮毛苦涩,形销骨立,可见修炼得十分辛苦
黑熊精略带羞涩地说它已成精四百五十多年,如今正努力化去横骨,再熬个五十年就够成仙的资格了
李长庚咳了一声,说位列仙班可没那么容易的,但若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弄一个位列仙门还是有机会的。
次日一早,他刚到启明殿,观音已经气急败坏找上门来。
李长庚装糊涂:“就是按锦囊方略来的呀。我这次选的叫自作自受,安排了金池长老觊觎袈裟,纵火烧禅院,孙悟空借了广目天王的辟火罩……”
“还有啊,你为什么安排孙悟空去找广目天王借辟火罩?简直是画蛇添足
广目天王职务在南天门,李长庚这一手安排看似多余,其实是向观音点了一下立场——我启明殿是天廷的衙署,有自己的想法,可不是你落珈山的跟班。
李长庚淡淡道:“灵山和天廷对取经大业都很重视,都要体现出关心,这不是您说的嘛。
她还想再挑辟火罩的毛病,可转念一想,广目天王虽说在天廷供职,出身却是释门,她如果继续质疑,就是打自家耳光了——看来这老神仙绝对是处心积虑,要不天廷那么多有防火法宝的神祇,怎么独独去找广目借呢?
观音咬了咬嘴唇,一跺脚,终于说了实话:“李仙师,你这一难安排在哪儿不好,干嘛选一个叫观音禅院的地方!起贪心的还是禅院长老,这不是抹黑我吗?”
观音大惊,赶紧拦住他:“老李,缓一缓,缓一缓,这揭帖暂时不能发,真的有损我的名誉啊。”
万一被兜率宫的老君藏头去尾、添油加醋一转,就成了我观音指使偷窃袈裟了!”
西王母当年发了多少声明说猴子在蟠桃园只偷过桃,有用吗?老李,你这篇揭帖必须撤下来
观音这才意识到,能在启明殿干了这么多年的,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老实人
陪着笑脸说:“之前事情多,没顾上沟通,是我不好
接下来的护法方略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李长庚道:“前头观音禅院的事都演完了,改不得,不过我认识附近一头黑熊精,它愿意背这个锅。咱们可以说袈裟是它去偷走的,这样就跟观音禅院没关系了。再让孙悟空跟黑熊精斗一斗,最后玄奘出面把它收服做个弟子,如此一来,既有了劫难经历,又显出慈悲为怀,皆大欢喜。”
观音头摇得像一个转经筒:“玄奘取经,收多少徒弟皆有定数。黑熊精缘法够了,可惜造化未至。”
李长庚冷笑起来。三千大道,只这一个“缘”字最为缥缈玄妙
观音脸色变了变,一咬牙,说灵山的编制我做不了主,落珈山的行不行
“那这揭帖……”观音试探着问。 “我还有别的事忙,要不您受累给写了吧。”
观音到底是个巧立名目的高手,居然把山神一拆为二,把黑熊精安排成落珈山后山的山神。既不必额外增加一个仙门编制,也解决了安置问题
他再翻后面,那一场劫难,也是被观音分拆成了“夜被火烧”和“失却袈裟”两难,进度又推进了一小截。
第五章
他抿着玉露茶,忽又回想起观音刚才的话:“玄奘收徒,皆有定数”
玄奘将来预定是要成佛的,那么作为随行人员,起码一个罗汉果位是有的
西海龙王那个三儿子,以观音之尊,也只能把它以“坐骑”名义塞进队伍,做不得正选弟子,足见这名额之贵重,堪比人参果。
眼下取经队伍里只有一个徒弟,那么玄奘接下来还收不收?收几个?
玄奘取经这事,他原本只有满腹怨气,至此方有明悟:“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可以赚尽好处,为何我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他从蒲团上起身,抬手给观音发了张飞符:“玄奘既得了高徒,后续揭帖里,是否要多体现一下携手共进之精神?”
观音很快回复:“好。”
“锦囊还按原来的标准?” 他又问。 观音回了个拈花的手势。
仙界的揭帖用词,向来讲究严谨。师徒尊卑有别,绝不能用“携手共进”来形容,这词只用于形容身份相当的合作。观音说可用,说明玄奘除了悟空,肯定还要收别的弟子。
而根据李长庚的经验,如果一次渡劫的劫主超过四位,复杂度变高,得另外换成大锦囊才行
观音既然说锦囊不用换,可见玄奘的正选弟子名额最多三个,与玄奘凑成四人队伍,卡着小锦囊的使用上限。
观音说“玄奘收徒,皆有定数”,却没用“如是我闻”当前缀。说明除了悟空之外,其他名额佛祖并没指定,而是灵山的其他大能各自运作
一念及此,太白金星当即从蒲团上爬起来,一摆拂尘,兴冲冲去了兜率宫
不待李长庚答应,太上老君迫不及待道:“我听南天门传来的消息。奎木郎一见奸情败露,生怕玉帝责罚,直接裹挟了玉女下凡私奔去了,这个没确认,别瞎传啊。”
李长庚道:“咳,不提这个……顺便多问一句,天蓬打落凡间之后,那把上宝沁金耙,在老君你这儿吧
老君一怔:“没有啊,怎么了
且说李长庚离开兜率宫,到了一处叫浮屠山的地界
这里有个洞府,他拿符纸化出一个黄巾力士,上前砸门
只见一头面相凶恶的野猪精跳将出来,手握一把金灿灿的九齿钉耙,只轻轻一筑,便把黄巾力士砸了个粉碎。
他上前亮出本相,拱手笑道:“天蓬,别来无恙?” 那野猪精一见是太白金星,连忙收起兵器,唱了个大喏,语气居然多了几分腼腆
这耙子的来历可不一般。当年玉帝请来了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一起出力,荧惑真君添炭吹火,太上老君亲自锻打,才铸出这么一柄神器,重量约有一藏之数,被玉帝拿去镇压丹阙。后来天蓬受任天河水军元帅,玉帝亲自取出这柄上宝沁金耙,赐给他做旌节。满天皆惊,谁都没想到这个水军元帅能得到这么大恩宠,风头一时无二。
广寒宫事发之后,天蓬被押上斩仙台,天廷上上下下都觉得这个骄横新贵死定了。唯独李长庚经验丰富,判断玉帝并不想真杀天蓬,便主动为其求情。果然玉帝顺水推舟,改判了它黜落凡间
按说天蓬被贬之前,这上宝沁金耙应该被缴入兜率宫,可他如今居然还带在身边,说明什么?说明玉帝对天蓬圣眷未衰,下界只为避避风头
“陛下既有起复之心,这人情正好让我来做。”
第六章
李长庚随即将计划说了一遍,猪刚鬣一听,惊疑不定,喃喃说这是陛下的意思?李长庚一指那耙子:“你自家努力修行上去,他老人家不是更高兴吗?”猪刚鬣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于是他拿出舆图,袖手一指:“头一桩要紧事,你赶紧搬家,就去福陵山云栈洞,那里是取经人必经的路途。你搬过去以后,洞里做得旧一点,别人问起,就说你已盘踞多年
交代完这边的一切,李长庚匆匆又回到启明殿,正赶上织女还没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简,对她说:“帮我送趟文书给文昌帝君,加急啊。”
青词和揭帖内容差不多,都是记录九天十界诸般变化。不过揭帖是给大众阅读,青词要先在文昌帝君这里整理汇总,然后向上报送,只有三清四帝、罗天诸宰才有资格看
文昌帝君一看西王母的小女儿亲自来送,自然不敢怠慢。他接过青词一看,里面是讲五行山玄奘收徒的事,基本上是把观音的揭帖抄了一遍便顺手搁到一摞青词的最上头。
这第十二难用的锦囊,叫“除暴安良”,讲玄奘师徒路过高老庄,遇到一头野猪精霸占村中女子。玄奘怜悯百姓之苦,派出悟空大战野猪精,将女子解救出来,在百姓千恩万谢中继续西行。
观音拦住他:“这个野猪精,是当地的妖怪吗?” 李长庚说:“对,洞府就在高老庄隔壁,住了好多年了。” 观音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怎么没看见野猪精的结局。你打算让他被悟空一棍子打死?还是放生?我们珞珈山可再没有多余编制了啊提前跟你说。”
李长庚笑道:“自然是放归山林,许他点修炼资粮就成了,这都不必细说
李长庚拜别观音,下凡到了福陵山,见猪刚鬣已经把洞府安顿好了,便在附近找了片开阔地,起了个高老庄,雇了几十个凡人填充其中,伪做定居多年的样子
飞符是观音所发,言辞间颇为急切:“老李,你怎么搞的?那野猪精怎么给自己加戏,主动要拜玄奘为师?” 李长庚还没回复,只见启明殿口突现霞光,原来观音已经气急败坏找上门来了
观音浮起怒容:“那头野猪精一见玄奘,立刻跪下来磕头,说是我安排的取经弟子,等师父等了许多年。玄奘联系我问有没有这事,我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篓子——老李,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李长庚脸色不悦:“你让玄奘直接拒了这头孽畜便是,我绝无二话。” 观音长长叹了口气:“现在这情况,不太好拒啊。”
观音不知道这老神仙是真糊涂还是怎么,压低声音道:“如果我现在去高老庄,当面宣布那野猪精所言不实,那几个护教伽蓝、四值功曹会怎么想?哦,他猪胆包天,是该死——但高老庄这一场劫难的方略,是观音审的,太白金星具体安排的,现在出了事故,是不是说明你们没有严格把关?是不是也要负点责任?那些家伙,自己不干活,挑起别人错处可是具足了神通。”
她疾走几步到近前,几只手同时拍在案几上:“老李,你是不是早知道猪刚鬣是天蓬转世?”
李长庚微讶:“那猪精是天蓬?不可能吧?天蓬当年在仙界帅气得很,怎么会转成这么个丑东西?”
李长庚问:“大士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事已经惊动鹫峰了!阿难代表佛祖传来法旨,说玉帝送了一尾龙门锦鲤给灵山,说这水物与佛有缘,特送法驾前听奉。”
李长庚装糊涂:“这事跟天蓬有什么关系?” 观音有点抓狂:“没关系啊。可这么一件没关系的事,佛祖特意转告我,这不就有关系了吗?
这种涉及高层博弈,不必点破。玉帝只是送了一尾锦鲤,佛祖也只是转达给观音。两位大能均未置一词,全靠底下人默会。以观音之聪睿,自然明白上头已经谈妥了,但这种交换不能宣诸纸面。所以得由她出面,认下这个既成事实,慧眼识猪,成全猪刚鬣的缘法。
万一哪天猪八戒出了事,追究起责任来,那自然也是观音决策失误。她拼命把李长庚扯进来,是想一起承担风险。
李长庚想到这里,看了眼观音。她的脸色奇差无比,不止是因为这个意外变故,甚至不是因为这道法旨本身,而是因为这道法旨不是佛祖直接说的,而是阿难转达的,这本身就隐含了不满。
“阿难还说什么了?” 李长庚问。 “说我办事周全,事事想在了佛祖前头,把玄奘弟子先一步都准备周全了。” 观音面无表情回答。李长庚暗自吐了吐舌头,阿难这话说得真毒,看来灵山内部也挺复杂的。
第七章
“对了,老李你当初怎么想到找猪刚鬣的?” 观音犹不死心,一定要挖出这事的根源来。
“这您可冤枉我了,最初我可没选他。” 李长庚叫起屈来,“我当初定下云栈洞时,接外包的是当地一个叫卯二姐的妖怪。哪知道方略做到一半,卯二姐意外死了
这才把它老公紧急调过来。谁能想到这么巧,谁想她招的夫婿是天蓬转世。
“那……你有没有跟别人泄露过高老庄这一难的安排?”李长庚大声道:“我连猪刚鬣的根脚都不知道,能去跟谁讲啊
他交出去的那篇青词,前面是照抄揭帖,只在结尾多了几句评论。评论说孙悟空在天廷犯下大错,遇到玄奘之后竟能改邪归正。可见如果赶上取经盛举,罪人亦能迷途知返,将来前途光大,善莫大焉云云。
玉帝何等神通,不难从这几句话里产生联想——这一段话虽是说孙悟空,难道不是也说天蓬
观音面带沮丧:“阿难已经差人把锦鲤送到珞珈山,搁我莲花池里了,说是象征道释两家友谊。我还能怎么办?这事我只能认下,先让玄奘把它收了——不过老李,揭帖里得把天蓬改个法名,不是我抢功啊。这一劫,如果再不多体现一点出皈依我佛之意,实在交代不过去。”
观音说办妥了,玄奘刚刚正式收其为二徒了,赐法名“悟能”,然后递过一张度牒,让李长庚备案。李长庚一看那度牒,上面除了法号“猪悟能”之外,还有个别名叫“八戒”,后头备注说是玄奘所起。
李长庚白眉一抖,哟,这可有意思了。 观音起的这个法名非常贴切,”悟能“可以和”悟空“凑一个系列。但“八戒”是什么鬼?孙悟空法号也不叫“七宝”啊?何况人家菩萨刚赐完法号,你就急吼吼又起了个别名,这嫌弃的态度简直不加掩饰
一介凡胎大德,居然对观音大士使脸色,就算是金蝉子转世,也委实大胆了点啊。
可李长庚转头再一看,观音有气无力地在启明殿里趺坐,与其说是恼怒,更似是无可奈何,心中突地一动。
他起初接手这件事时,曾感应到一丝不协调的气息,只是说不出为何。如今见到观音这模样,李长庚一下想到了哪里不对劲。
这次取经盛事是佛祖发起,为了扶持他的二弟子金蝉子。可出面护法的既不是佛祖的十大弟子,也不是文殊、普贤两位胁侍,反而从弥勒佛那调来了左胁侍观音大士——现在佛的事务,却从未来佛那边抽调一个菩萨过来负责,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怪不得观音在这件事里咄咄逼人,争功积极,再联想观音刚才对几位护教伽蓝的提防态度,以及阿难的讥讽,只怕灵山那边也是暗流涌动
观音道:“被猪刚鬣……呃,被猪悟能这一搅,我都忘了。本来后头还有个正选弟子等着呢,这下可麻烦了!” 李长庚忙问是谁
原来灵山安排的取经二弟子人选,是一头灵山脚下得道的黄皮貂鼠,偷吃了琉璃盏里的清油,罚下界来,叫做黄风怪。它就驻扎在距离高老庄不远的黄风岭黄风洞,专等玄奘抵达,便可以加入队伍。
不用说,这貂鼠一定是灵山某位大德的灵宠,才争取到了这番造化
佛祖无所谓,观音却必须设法去安抚
李长庚宽慰道:“反正玄奘还能收一个弟子,那黄风怪做个老三,也不算亏了。” 观音怔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目光锐利:“老李,你怎么知道玄奘可以收三个弟子?我好像没讲过吧?”
李长庚暗暗叹息。恐怕观音已猜到了答案。修到这个境界的没有傻子,有时只消一丝破绽,就足以推演出真相
李长庚有些事情没有想通。
玉帝为何不置一词,只圈了一个太极图在文书上?他的真意到底是什么?自从接到那个批示之后,李长庚便一直在参悟,却始终没有头绪。
还有,佛祖为何选了孙悟空这个前科累累、又无根脚的罪人加入取经团队?
第八章
观音去安抚黄风怪,没想到黄风怪直接翻了脸,大骂观音办事不利,竟转身走了。它既没回洞府,也没去灵山告状,而是直接冲到刚抵达黄风岭的取经队伍面前
孙悟空、猪八戒以为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劫难,只需要象征性地打一打,谁想到黄风怪一上来就动了真格,先祭出一口黄风,吹伤了孙悟空的眼睛,然后趁机摄走了玄奘。
李长庚说:“观音去寻你师父了,不必着急。我先帮你寻个医生,治好眼病。”
“她寻不寻着,也是无用;我治与不治,都是瞎子。” 悟空的声音虚弱,可冷意宛在。
观音法力高强,要抓那头貂鼠只是转瞬间的事,这么久没消息,说明出了大变故。
眼见这一场西行取经就要彻底崩盘
此刻李长庚的心里,也是矛盾得很。倘若此事发生在高老庄之前,他大可以袖手旁观,看观音的热闹。但他刚刚才花了大力气,把猪八戒运作进取经队伍里,如果取经黄了,白辛苦一场不说,还会影响玉帝对自己的看法。
再者说,黄风怪之所以突然发疯,还不是因为二徒的名额被八戒给占了。如此推算下来,李长庚才是崩盘的初始之因。
世间的因果,真是修仙者最难摆脱的东西,只要稍微沾上一点,便如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不得解脱
他长考下来,发现自己非但不能看观音笑话,反而还得全力相助,无论如何得把这事弥合回来。可要弥合这么大一娄子,千头万绪,谈何容易
李长庚一摆拂尘:“佛祖有云,法不可轻传。所以黄风岭这一劫,贫道决意求新求变,不拘套路,思路与过往略有不同。诸位查知。”
一十八位伽蓝神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傻子。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说这是安排好的劫难?拿我们当顽童糊弄吗?
李长庚并未辩解,仙界论法就是如此,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场面上的废话也很重要
他笑盈盈道:“好教诸位知,贫道这一劫的设计,乃是取了群策群力四字,以壮取经之胜景。
群策群力,意味着所有的西行人员都有机会做贡献——这是不是也包括护教伽蓝们?壮取经之胜景——这是不是意味着,功劳簿上也可以算他们一份?
“群者何解?胜景何在?” 梵音伽蓝突然发问。 李长庚微微一笑:“众人拾柴,火焰高涨。火焰高涨,可暖众人。”
这些护教伽蓝的任务是监察取经队伍,不能亲自下场。固然没风险,却也没太多好处,最多只得一个“忠勤”的考语。如今李长庚暗示,他可以在不违规的情况下,让他们也分润到一些好处,何乐不为?作为交换,李长庚希望伽蓝们在记录里,把黄风怪算作计划中的一劫,没有什么意外事故,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遵照大雷音寺的规矩,护教伽蓝不能下场帮忙降魔,但没说不许治病救人。他们只消变成凡人,把孙悟空的眼病治了,便不算违规。将来悟空降住妖魔,揭帖里也要记他们一笔功劳
音伽蓝道,“那治眼的药……用什么名目好?”
“三花九子膏吧。” 李长庚都盘算清楚了。三九二十七,正好暗示有十八位护教伽蓝加五方揭谛与及四值功曹,大家都有份,大家都方便——至于六丁六甲,那是玉帝直属,刻意逢迎反而露了痕迹。
他回到八戒那里,说你把悟空背起来,在黄风岭下走一圈,看见有民居就进去,宅中之人自有救他眼病的手段。
八戒嘟囔:“这也太假了吧?随随便便一个凡人,就能拿出克制黄风怪的药膏
李长庚道:“就是假一点,才能把人情做到位
就好比凡人给做官的行贿,都是拎一个食盒说给您尝鲜,做官的难道不知盒子里都是金银?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不过是要个遮掩罢了。”
第九章
把这场事故掩饰成一场计划内劫难,最核心只有两个点:一是被掳走的玄奘,二是被打伤的悟空。如今护教伽蓝愿意出手,悟空受伤可以圆回去,接下来还得头疼,该给玄奘被掳找一个什么理由?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百思不得其解
抓走玄奘是什么操作?人家是佛祖二弟子,你不过一头灵宠而已,难道还指望灵山会偏袒你么
眼看黄风洞快要到了
突然却见到最高的山崖上似乎站着一个身影。再一看,那身影缨络垂珠翠,香环结宝明,手中托着玉净瓶,不是观音是谁?
李长庚又道:“贫道不知大士是出了什么事会如此失态,但俗话说,千劫万劫,心劫最邪
李长庚朝瓶口一看,水波里浮现出黄风洞深处的画面:只见玄奘与黄风怪对桌而坐,正欢谈畅饮,哪里有半点被掳的狼狈
他一阵讶然,看看观音,又看看水波,眉毛拧成了一团:“玄奘这是……打算把你换掉?”
玄奘与黄风怪居然彼此相识。
一旦带着这个前提去审视黄风怪的行为,便会发现它看似鲁莽,其实精细得很
猪八戒不能打,打了会引来天庭大能的不满;玄奘不需要打,两个人本来就认识,配合一下就能假装被掳走
唯一可以打伤的,只有孙悟空。他背后没有大能撑腰,但齐天大圣的名头偏偏又大,一旦受伤,可以搞起很大的舆论。
取经队伍三个成员,一个被假掳,一个被打伤,一个被无视。黄风怪这一次袭击,避开了所有的利害,偏偏动静又是最大的
一旦取经队伍出了难以挽回的大问题,上头势必震怒,只有换人一途。至于黄风怪,等换了新菩萨过来,他把毫发无伤的玄奘这么一放,自称听了高僧劝解,幡然醒悟。既给新菩萨长脸,自己又算赎清了罪过,同样能进取经队伍,还提供了一篇上好的揭帖材料
要完成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关键不在黄风怪,而在于玄奘愿不愿意配合。换句话说,整件事真正的推动者,只能是玄奘。
她之前追到黄风洞,一看到玄奘和黄风怪推杯换盏,登时觉得心灰意冷,立在崖头不知所措
“但为什么?” 李长庚问,“玄奘为何执意要把你换掉?”“大概觉得我办事不合他心意吧。”
收猪八戒为徒这事,玄奘是被按着光头勉强接受,必然怀恨在心。何况猪八戒顶替的,还是他的好兄弟黄风怪的名额,那更是恨上加恨了
这时观音落寞道:“我……我还是主动请辞吧。”
李长庚一拍胸脯:“大士且在这里少等,我去会一会玄奘。” 观音一惊:“你找他做什么?”
李长庚笑道:“当局者迷,有时候还是外人看得清楚些
“佛祖的大弟子是谁?”
观音先是一怔,旋即恍然
他劝慰观音,确实是真心实意。观音虽然心思多了点,但两个神仙一起经历了十几难,彼此底线和手段都摸得很清楚,早形成了默契。换个新菩萨来,还得从头再斗上一遍,李长庚盘算下来,保住观音对他更为有利。
太白金星无意遮掩身形,大剌剌地走过去。一人一妖斜眼看了眼,玄奘没起身,黄风怪倒是热情地迎上来:“李仙师,来来来,我洞里刚磨的香油,喷香!一起吃一起吃。”
李长庚自斟了一杯酒,笑盈盈道:“玄奘长老,贫道于佛法所知甚是浅薄,能否请教一二?”
玄奘颔首,示意他问。李长庚道:“请问长老,佛祖座下有多少声闻弟子?”
“一千二百五十五人。”
“其中名望最著者为谁?”“摩诃迦叶、目犍连、富楼那、须菩提、舍利弗、罗睺罗、阿傩陀、优婆离、阿尼律陀、迦旃延等十大弟子。” 玄奘对答如流。
“那再请教一下,佛祖最初的弟子为谁?”“乃是阿若憍陈如、马胜、跋提、十力迦叶、摩诃男拘利等五比丘。”“那么我请问长老,这金蝉长老,是依十大弟子排序?还是依五比丘排序?”玄奘锃光瓦亮的额头上,顿时浮起清晰的几根青筋。
第十章
李长庚在启明殿工作,对于人事序列最为敏锐。早在接手取经护法这件事时,他就有疑惑:鹫峰的传承谱系明明白白,无论是按成就排行的十大弟子,还是按闻道时间排行的五位比丘,一个萝卜一个坑,怎么排,都没有空隙插进一个“佛祖二弟子金蝉子”。
所谓“玄奘是金蝉转世”的说法,一直是在私下流传,从来没得过官面上的证实。偏偏灵山也没否认过这个流言。大家都看到,佛祖确实调动了诸多资源来给一个凡胎护法,于是便默认其为真了。
“此乃释门之事,与你无关。” 玄奘终于开口,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也是,这事确实与贫道无关。” 李长庚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不聊这个了,贫道给你分享一桩天庭的陈年旧事吧,是老君讲给我的,嘿嘿,他那个人就爱八卦。”
他自顾说了起来:“托塔李天王你听过吧?他有仨儿子,金吒、木吒和哪吒,都是不省心的。有一次李天王追剿一只偷吃了灵山香烛白毛老鼠精,那老鼠精是个伶俐鬼,被擒之后苦苦哀求,居然说得李天王动了恻隐之心,禀明佛祖赦了她死罪,还把她收为义女,打算送入李氏祠堂。那三个儿子极度不满,尽显神通,把那老鼠精逼到绝境,若非最小的哪吒一念之仁,放她逃下界,只怕那老鼠精早已身死道消——长老你说这是为什么?”“自然是惧她分薄了家产。”
“可是后来天王得了个女儿叫贞英,三个儿子却没什么举动,也是古怪。”“这有什么古怪,自家传下来的血脉,与外头跳进来的终究不同。”玄奘说到这里,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李长庚冲他一笑,端起酒杯来啜了一口,看来这位高僧总算开悟了。
他一个东土的凡胎,走上一趟西天就能成佛,这让佛祖座下修持多年的正途弟子们怎么想
退一步说,若成佛的是自家师兄弟也还罢了,偏偏还是一个横空出现的金蝉子,凭什么?
玄奘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因为他和猪八戒、织女一样都是有根脚的,不必费力攀爬就能平步青云。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体系内大部分人对逾越规矩者的厌恶与警惕。这种心态,只有李长庚理解最为透彻,才能一眼看破关窍。
李长庚趁机道:“佛祖不从自家麾下调一位护法,反而要大费周折,从阿弥陀佛那里借调观音大士过来,实在是用心良苦哇。”
这就是在委婉地批评玄奘了。佛祖派观音来,分明是为了屏蔽正途弟子们的干扰,更好地为你护法,你却要平白生事把她赶走,真是蠢到家了。
玄奘轻叹了一声,伸手敲了敲自家光头:“啧……这次可是被阿傩给算计了。”
“阿傩啊……” 李长庚暗暗点头。这个名字,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了。 整件事幕后的推手,果然是正途弟子们。黄风怪成为取经二徒人选,应该就是他们联手运作的结果。被天庭截胡之后,阿傩又与玄奘达成共识,配合黄风怪突然发难,剑指观音。
等到观音下台,换了阿傩或任何一位正途弟子来护法,后头有的是手段让玄奘到不了西天
悟通了此节,李长庚才发现黄风岭这件事有多复杂
表面看,这是一次妖怪袭击取经人的意外,其实牵动了天庭与灵山之间的选徒博弈;而在更深的一层,还隐藏着玄奘企图换掉观音的举措;而在这举动的背后,还涌动着鹫峰正途弟子系统对金蝉子的敌意,以及佛祖若有若无的庇护
层层用心、步步算计,这一个成佛的果位,引动了多少因果缠绕……李长庚疲惫地想。好在玄奘主动吐露出阿傩的名字,说明他已做出了选择
两人一看,黄风怪端着油碟站在旁边,仍是一脸笑容。李长庚暗暗提起警惕,眼下玄奘和阿傩的矛盾已然挑明,它是阿傩的心腹,难保不会作出什么事情来。玄奘看着黄风怪,两人刚才还推杯换盏,谁知竟是对头,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黄风怪耸耸肩:“我就是个戴罪立功的妖怪,阿傩长老让我取经挑担,我就挑担;让我打猴子,我就打猴子。奉命而已,与私怨无关。”这貂鼠精倒也坦率,几句话,就把自己和阿傩的关系讲透了
玄奘沉默片刻:“可我们若回去,你就死定了。”黄风怪众目睽睽之下掳走唐僧,打伤悟空,赌的是阿傩或其他正途弟子上位,替自己遮掩。但如今玄奘态度转变,观音保住职位,那么它就非得有个下场不可。
玄奘看向李长庚:“李仙师,念在此怪未曾伤我,讨你一个人情,不要害了他。
黄风怪皱眉头道:“玄奘长老不必如此,阿傩长老自会保我。
等到李长庚走了,玄奘重新坐回座位。黄风怪重新把油斟满:“来,来,趁太白金星还没定下来,咱哥俩多喝几杯
玄奘皱着眉头呆了一阵,冷不丁问道:“你在灵山脚下时,听过一头偷吃香烛的白毛老鼠精吗?” 黄风怪哈哈一笑:“长老有所不知,所有被大能安排离开灵山做事的妖怪,都会背这么一个罪名,不是偷香烛就是偷油。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日后想保你容易,想惩治也有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