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一节英语课,老师翻译着阅读题的文章:“自从微信普及,就有很多人卡在新年的那一天送祝福、表白、提分手……”听闻此言,包括老师在内,全班不禁哄堂笑之。羽大肆笑着喊:“哈哈哈,谁会在大过年的……”
羽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不笑了,也不喊了。只能龟缩在一片缄默之中。他本来想说“谁会在大过年的分手啊”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羽自己,就是在大年初四分手的。
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长话短说。
高一期末的最后三天,考试也考完了,会上三天的预习课。羽的前桌是一个叫洋的个子不是很高但是肤色很白的小男生,他跟所有女生的关系好像都挺好。像羽的同桌桑姐啊,桑姐的好闺蜜净啊,包括羽的小宝宝月盈,洋似乎都很聊得来。但是洋的同桌几乎天天都请假不来,于是月盈就偷偷来到洋身边的这个空位置,回头对羽笑笑说:这次离你就更近一些啦……
羽真的很开心,他真的以为月盈是想离自己更近一点,开心到忘了她是坐在了洋的身边。
因为羽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学文科,所以这物理的预习课就多多少少有些懈怠。没啥事干,他就看前桌月盈和洋下了一节课五子棋,下的不亦乐乎。然而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月盈是我对象啊,怎么一节课了都没回头找我说过话呢。于是羽有点生气,假装自己困了主动上后面站着去了。然后不出其所料——虽说羽是真的不希望她这样——月盈始终嬉笑着和洋下着棋,甚至未曾发现羽已经不在她的身后了。直到下课月盈仿佛才想起羽,这才有些惊讶的发现站在后面的羽。
羽看得出她很惊讶,但没看清她是否有愧疚。
可是当看到她可怜楚楚动人的眼睛时,羽又能说什么呢……
“我看你的晗羽写的还行,那你能写一篇咱俩的小说送给我吗?”
可以说羽是乐意至极,每天晚上等父母都睡了,他就要开始工作了。一个小笔记本,一支笔,一盏小夜灯,再加上窗外满地的瑞雪,天边高悬的明月,羽的心中,气象万千……
小说的最后,羽附赠了一首小诗,有一句是“想陪你赏盛夏之飞雪,想带你听严冬之骤雨”。月盈看后问他为什么是夏天的雪和冬天的雨?羽回答说这是借用了《送你一朵小红花》的主题曲中“科罗拉多的风雪啊/喜马拉雅的骤雨啊”这句歌词里的用法。科罗拉多不会有风雪,喜马拉雅也下不成骤雨。就像盛夏里不会有飞雪,严冬里不会有骤雨一样。这些现象都是没法发生的,但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情愿,不惜一切为你实现这些。
月盈歪着头又看了一遍,轻声说:“可是《小红花》BE(Bad Ending的缩写,译为悲剧结局)了啊…”
羽侧头看看落日余晖勾勒出的月盈优美的面庞轮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他低下头,弱弱的问了一句:“那……我们呢?”
他的声音里,不知为何,竟有一些……恐惧。
月盈合上了小说本,笑了笑,只字未言。
…………………做好准备…………………………
…………………即将心痛…………………………
寒假的第一天,羽和月盈一起出去玩。那一天,是羽会永远珍藏的一天。他陪着她一起逛商场,一起吃甜筒,他给她买库洛米的盲盒,她牵着他的手。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由于月盈中午要跟桑和净那些女生一起聚餐,顺便提一下,她们聚餐的都是女生,却去了一个男生,就是洋。她们聚餐的地方离羽和月盈玩的地方稍微有点远,羽就决定送她去。在地铁上,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羽拍下了两人座位对面的窗玻璃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写道:“也许不会是forever(译为永远),但right now(译为现在)的陪伴也很美好。”这条朋友圈,好多人点赞。包括桑和净,包括洋。月盈最后一个点赞,完美收官。
等到了餐厅门口,其他人还没到。月盈摘下耳廓上的一只小小的耳骨夹送给了羽,然后两人就看见了染了一头小红毛的洋来了。羽便指着洋对月盈说那你俩先进去吧,我走啦,拜拜……
其实都不用羽说,月盈和洋已经唠上了,并没听见羽的告别。
羽没有等到月盈的告别,就自行转身走了。毕竟已经把月盈交给洋了,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女友,交到了替代自己的人手中。
那次分别后两人再没见过面。可是羽一直都很关心着她,而每次接到的回复,都是极其仓促的,或者说极其敷衍的单调的字眼。
他不求秒回,但他不想看到这种单调。
快过年了,该回老家了。
高速路上迷迷糊糊,羽的手机一直在妈妈包里装着,一路上没看。到了佳木斯,羽的姐姐一家来给他们接风(请远途来的人吃饭叫做接风)。姐姐问他:“这怎么一个学期不见,你都处上对象啦?”
羽:“啊?姐你咋知道的啊?”
姐:“废话,你发的朋友圈我看不着啊。把你手机拿来,我想看看你对象到底长啥样。”
羽于是打开手机,找到月盈的微信递给姐姐。姐姐点开她的朋友圈看了一会,却面色逐渐凝重。她眼神复杂的看看羽,问他今天看手机了吗。得到羽的否定回答后姐姐皱了皱眉,端着羽的手机断断续续的说:“你这个……你对象……她怎么……跟你提分手了呢?”
羽:“嗯。嗯?啥?真假滴啊……”
他接过手机,看到的是月盈半小时前发的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上面写到:“想了很久还是想跟你说分手。非常对不起,但我知道咱俩在一起也不会有太长久的结局。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对不起了……”
金星,充血,耳鸣。
差点晕倒。
姐姐有些心疼的看着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扶他坐下,轻轻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羽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接过刚才被自己扔出去被姐姐接住的手机,又读了一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字。可惜,他认字认得还挺准的。
没有任何可说的,他在评论栏里打字:“收到。没事没事能理解能理解……”
就算不理解,又能怎样呢。
羽私信问她,“那我们以后,还能正常说话吗。”
月:“当然啦,我们还是朋友。”
羽:“朋友,能加个‘好’字吗?”
月:“嗯!好朋友。以后看见我,要记得打招呼啊……”
我可以打招呼,但是我情愿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想把你留在身边。
“五!四!三!二!一!过年啦!……”
爆竹声声,多多少少震散了羽的悲伤。大年初一羽和姐姐抓娃娃。他只抓又库洛米的娃娃机,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寻找,胸前的项链晃来晃去。姐姐摁住他不让他可哪跑,就看到了他胸前的项链到底是啥。
那是一根蓝色的丝绳,下端拴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耳骨夹。
他终于抓上来一个库洛米,正用手机拍着照。姐姐问他说你拍它干啥啊。羽给姐姐看看自己的手机界面,他正在跟一个用一个黄色头发的像素人少女的脸当头像的人聊天。此人,正是月盈。他把这张库洛米发给了月盈,问她要不要。结果想都不用想,被人婉拒了。姐姐就骂他:“她就这么让你放不下?能给你迷成这样?”
羽苦笑着,没吱声。
大年,初四。
这一天是羽的家族聚餐,一起吃团圆饭。羽一家三口早早到了饭店,等着其他人的时候羽就在那儿刷视频。刷着刷着看到一个嘎嘎好玩的视频,就想把它转发给同学。选择完转发,微信的界面就会体现给你最近你转发过东西的好友的头像。然后就从这些头像里,羽看到了洋的头像,是一个黄色头发的像素人少年的脸。
一个是黄色头发的像素人少女。
一个是黄色头发的像素人少年。
这是,情头。这是,月盈,和洋。
羽顿时感到血直冲面门,气到红温。人在生气的时候就会干出一些冲动的事,就想羽,不假思索的把两人的头像截屏在一起发了个朋友圈,配文:大开眼界!
后来有人笑话羽说他发这种圈都不知道屏蔽一下当事人。羽想说那是别人不知道,当时他不仅没有屏蔽,他甚至还,@了他们俩!
月盈发来了私信。这次倒是不敷衍了,但是羽却心死如灰。
她说:“你大开什么眼界啊,我跟同学换个情侣头像玩还用跟你汇报一下吗?!……”
换个情头,玩。
玩的,挺好。
羽虽然生气,但是看到月盈和洋轮番用私信骂自己,感觉事情有点闹大了。就给月盈回复了一句“对不起”。
可是这句对不起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圆,里面有一个白色的感叹号。
下面还有一句灰色的话:“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像一个笑话,讲到笑点,发现是个冷笑话。
那个下午,羽像往年一样应酬着各位亲戚们。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对自己笑呵呵的男生,刚刚彻底分了手。不管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的那种。
时间回到高二,五一假期,羽坐在爸爸的车里,跟一个叫新的同学在微信里聊天。聊的内容,就是以上这个故事。
新:“讲完了?”
羽:“讲完了。这就是我们的故事。故事不长,也不难讲。无非脸红相遇,眼红散场……”
新:“你不要再对她念念不忘了,再这样你就迷失自我了,我敢说你现在就已经没有方向感了。”
羽关上手机,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车内的导航发出播报:“您已偏航,请在适当位置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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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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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y
羽哥,你跟我好像,又不像。反正具体不知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