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接血腥记忆即将揭晓时,江停突然抬手扣住严峫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江停指腹残留着三天前现场勘查时沾到的硝烟味,而严峫掌心里还握着从弹壳上提取的半枚指纹。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严峫逼近一寸,在法医室消毒水的气息里嗅到江停发梢的苦茶香,"当年在黑作坊找到你时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却说不出子弹的去向。"
江停突然发力反拧对方手臂,却在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时猛地卸力。这个下意识的退让让严峫瞳孔骤缩,记忆如毒蛇般窜上脊椎——三年前的缉毒现场,江停也是这样在枪响瞬间把他扑倒在血泊里。
警用对讲机突然炸响:"严副支队,殡仪馆监控修复了!"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城郊殡仪馆的监控画面剧烈晃动。江停的身影出现在存放毒贩尸体的冰柜前,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正悬在死者脖颈的针孔上方。
严峫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四十八小时前结案报告上的铅字在视网膜上灼烧:死因确认是吸毒过量。但现在那个针孔像嘲笑的嘴,咧开在法医漏检的致命伤处。
"解释。"他转身时撞翻金属椅,在空旷的证物室里发出惊心动魄的轰鸣。江停站在证物架投下的菱形阴影里,白衬衫领口隐约露出锁骨处的弹痕。
"我在找蓝金的新配方。"江停声音平静得可疑,"这个针孔注射器残留物..."
"放屁!"严峫抓起桌上的现场照片甩过去,相纸如刀片擦过江停耳际,"上周缴获的蓝金样品你碰过四次,缉毒大队的检验科是摆设?"
暗红色血珠从江停耳垂滚落,在领口洇出紫鸢尾图案。严峫突然想起结案那晚庆功宴,江停就是用这根手指沾着红酒,在餐巾纸上画出相似的分子式。
暴雨倾盆的国道旁,严峫猛打方向盘避开冲卡的面包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仍扫不尽前方尾灯的血色。十分钟前他接到线报,说江停在跨省收费站形迹可疑。
车载电台突然窜出电流杂音,缉毒警的吼叫与枪声交替炸响。严峫猛踩油门冲过隔离带,轮胎在积水中划出狰狞弧线——前方三百米的废弃化工厂里,有江停常抽的薄荷烟味道。
"果然是你。"他在锈蚀的反应釜后抓住那人手腕,却在摸到脉搏的瞬间浑身发冷。江停的皮肤烫得惊人,后腰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
六小时前的争执碎片突然拼出真相:殡仪馆监控时间被篡改过,死者颈侧针孔其实是解毒剂痕迹。而此刻江停口袋里掉出的染血试剂管,正是蓝金解毒剂的半成品。
"小心!"江停突然把严峫扑倒在酸液池边。子弹擦着他们没入水泥地,溅起的碎石在严峫颧骨划出血线。暗处的毒贩举着还在冒烟的枪口,正是三天前"吸毒过量"的死者。
江停喘息着将试剂管塞进严峫掌心,38.5度的体温透过玻璃传递过来:"西南角通风管..."话未说完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暗红血沫溅上严峫警徽。
追捕过程像被按下慢放键。严峫抱着高烧的江停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穿行,身后子弹撞击金属的火星落在江停苍白的脸上。当特警破门而入的强光刺破黑暗时,他摸到江停后背黏腻的冷汗浸透了三层绷带。
市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严峫盯着心电监护仪的绿色波浪。七十二小时前江停替他挡下的那颗子弹,此刻正沉睡在证物科的铅盒里,弹壳上并排镌刻着他们重叠的指纹。
"殡仪馆的摄像头..."江停沙哑的声音惊醒了他。严峫伸手按住那人想要拔针头的手,发现彼此掌纹里还残留着化工厂的铁锈。
"老康用了双胞胎替死,你在修正我的错误。"严峫用棉签蘸水润湿他起皮的嘴唇,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三年前在云滇的野战医院,"为什么不直说?"
江停眼尾泛起讥诮的弧度,手指却勾住严峫的警服下摆:"当年在黑作坊,你也没问过我为什么活下来。"
晨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指缝间流淌。楼下传来结案报告的打印声,崭新的A4纸将覆盖所有刻意隐瞒的伤痕,而心跳的频率终将在暴风雨后归于同一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