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方政府的权力与事务
第一节：政府治理的特点
制度设计的一大任务就是避免把改过多的决策推给上级，减轻上级负担，提高决策效率，所以体制内简化决策流程的原则之一，就是尽量在能达成共识的最低层级上解决问题。
官僚体系的三大特点：一是官员必须学习和贯彻统一的意识形态；二是官员由上级任命；三是地方主官需要在多地轮换任职。以上特点都是央地关系平衡在人事制度上的体现。
在任何体制下，权力的运作都受到两种约束：做事的能力及做事的意愿。前者取决于掌握的资源，后者取决于各方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第二节：外部性与规模经济
1.影响行政区划的首要因素是“外部性”
2.行政区划也限定了地方可调配的资源，限制了其政策的影响范围
第三节：复杂信息
信息优势，以更低代价获取信息的一方。
所谓权力，实质就是在说不清楚的情况下由谁来拍板决策的问题。如果这种说不清的情况很多，权力就一定会向个人集中，这也是各地区、各部门“一把手负责制”德根源之一。
总结：不能脱离政府来谈经济，是理解中国经济的基本出发点。
第二章 财税与政府行为
第一节：分税制改革
“财政包干”及后果：1985-1993年。财政包干造成了两个比例不断下降：中央财政预算收入占全国财政预算总收入的比重越来越低，而全国预算总收入占GDP的比重也越来越低。
分税制改革与央地博弈。成功的政策背后是成功的协商和妥协，而不是机械的命令与执行，所以理解利益冲突，理解协调和解决机制，是理解政策的基础。
第二节：土地财政
初探土地财政。包括巨额的土地使用权转让收入，还包括与土地使用和开发有关的各种税收收入。工业化和城市化两手抓：一方面低价供应大量工业用地，招商引资，一方面限制商住用地供给，从不断攀升的地价中赚取土地垄断收益。
总结：分税制之后兴起的“土地财政”，为地方政府贡献了每年五六万亿的土地使用权转让收入。土地真正的力量还不在“土地财政”，而在以土地为抵押而撬动的银行信贷与其他各路资金。“土地财政”一旦嫁接了资本市场，加上了杠杆，就成了“土地金融”。
第三章 政府投融资与债务
第一节：城投公司和土地金融
地方政府融资平台：从成都“宽窄巷子”说起。典型特征：第一，它持有从政府取得的大量土地使用权；第二，盈利状况以来政府补贴；第三，政府的隐性担保可以让企业大量借款。
工业园区开发：苏州工业园区VS华夏幸福。用政府注入的土地去抵押贷款，用未来土地出让收益去质押贷款，还可以发债。
第三节：招商引资中的地方官员
官员政绩与激励机制。事在人为，人才的选拔和激励机制是官僚体制的核心，决定着政府运作的效果。
腐败与反腐败。根本的措施是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角色。
结语：改革之道在于简政放权，从生产投资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逐步转型
第四章 工业化中的政府角色
第二节 光伏发展与政府补贴
地方政府竞争与重复建设。不过关有没有政府扶持，要害都不是“重复建设”，而是“保持竞争”；产业政策要有退出机制，一方面政策本身要设计出退出机制，另一方面，低效企业破产退出的渠道要顺畅。
第三节 政府产业引导基金
政府产业引导基金既是一种招商引资的新方式和新的产业政策工具，也是一种以市场化方式使用财政资金的探索。
政府引导基金兴起的金融和产业条件。一是有大量的社会资本可以参与投资；二是有大量的私募基金管理人可以委托；三是有畅通的投资退出渠道。
引导基金的成绩与困难。第一类困难是财政资金保值增值目标与风险投资可能亏钱之间的矛盾；第二类困难源自财政资金的地域属性与资本无边界之间的矛盾；第三类困难源于资本市场；第四类困难时激励机制。
结语：政府以各种方式深度参与工业化进程，以信用级别较高的地方政府和国企为主体、以土地为杠杆，可以撬动大量资源，加速投资进程，推动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
第五章 城市化与不平衡
房价连着地价，地价连着财政，财政连着基础设施投资。地价靠房价拉动，房价要由老百姓买单，按揭要靠买房者的收入来还。所以土地的资本化，实质是个人收入的资本化。支撑房价和地价的是人的收入。
第一节 房价和居民债务
第一节分析房价和土地供需之间的关系，讨论高房价带来的日益沉重的居民债务负担。
房价与土地供需。地区房价差异的主要原因是供需失衡，居住用地的供给速度远赶不上人口增长，而西部和东北地区的建设用地指标增加得比人口快，土地流向与人口流向背道而驰，地区间房价差距因此越拉越大；建设用地指标不能在全国交易，土地使用效率很难提高。
房价与居民债务：欧美的经验和教训。房价下挫和收入下降会加大家庭债务负担，进而抑制消费。
房价与居民债务：我国的情况。中国人财富的压舱石是房子，债务的攀升会影响消费。
房价与居民债务风险。房价高的城市房屋空置率往往也高；房价上涨不仅会增加按揭债务负担，还会拉大消费差距，进而刺激低收入人群举债消费，被称为消费“下渗”；居民债务居高不下，就很难抵御经济衰退，尤其是房产价格下跌所引发的经济衰退；
要化解居民债务风险，除了遏制房价上涨势头外，根本的解决之道还在于提高收入，尤其是中低收入人群的收入，鼓励他们能到提供更多机会和更高收入的地方去工作。让地区间的经济发展和收入差距成为低收入人群谋求发展的机会，而不是变成人口流动的障碍。
第二节 不平衡与要素市场改革
第二节分析地区间发展不平衡，其根源之一在于土地和人口等生产要素流动受限，所以近年来在土地流转和户籍制度等方面的改革非常重要。
人口流动与收入平衡。实现人均意义上的平衡关键是让劳动力自由流动；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缓解压力的根本之道是增加供给，而不是限制需求。
土地流转与户籍改革。2019年《土地管理法》首次在法律上确认了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使用权可以直接面向市场中的用地者出让、出租或作价出资入股，不再需要先行征收为国有土地，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与城市国有建设用地从此拥有同等权能，可以同等入市、同权同价；“三块地”改革：农村土地征收、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以及宅基地制度改革；总的改革方向，就是让市场力量在各类要素分配中发挥更大作用，让资源更加自由流动，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第三节 经济发展与贫富差距
第三节分析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贫富差距，这一现象也和房价以及要素市场改革有关。
收入差距。如果每代人的收入都远远高于上一代人，那人们就会更看重自己的劳动收入，继承自父母的财富相对就不太重要。
对收入差距的容忍度。影响不平等容忍程度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经济增速，因为经济增速下降首先受冲击的是穷人的收入，隧道效应；另一个影响不平等容忍度的因素是人群的相似性；家庭观念也会影响对不平等的容忍度；
第一，我国十几亿人在40年间摆脱了贫困，大大缩小了全世界70亿人之间的不平等；第二，在经济快速增长过程中，虽然收入差距在拉大，但低收入人群的收入水平也在快速上升，社会对贫富差距的敏感度在一段时间内没有那么高；
第三，在经济增长减速时，社会对不平等的容忍度会减弱，贫富差距更容易触发社会矛盾。
结语：1994年之前，工业和基础设施比较薄弱，小规模的乡镇企业可以迅速切入本地市场，满足本地需求，而农村土地改革也解放了大量劳动力从事非农生产活动，为乡镇企业的崛起创造了条件，农民离土不离乡，城市化速度不快；1994年分税制改革后，乡镇企业式微，农民工开始进程，中国加入WTO和国际竞争体系后，工业企业必须利用规模效应增加竞争力，同时靠近港口降低出口运输成本，制造业带领下农民工向沿海地区聚集；城市化需要转型，以人为本，为人们提供必要的住房、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
第六章 债务与风险
第一节 债务与经济衰退
第一，负债率高的经济中，资产价格的下跌往往迅猛。资产抛售，价格跳水。
第二，资产价格下跌会引起信贷收缩，导致资金链破裂。信贷危机也会殃及债务水平健康的部门，形成连锁反应；债务积累或“加杠杆”，商业往来增加，经济繁荣；债务紧缩或“去杠杆”，商业活动减少，经济衰退；
第二节 债台为何高筑：欧美的教训
1.债务源于人性。若只是借贷需求增加而资金供给不增加，那利息就会上涨，需求就会被抑制，贷款数量和债务水平不一定上升。
2.资金供给的增加源于金融管制的放松。
国际不平衡与国内不平等。如今的全球经济失衡，是贸易失衡和美元地位带来的资本流动失衡所共同造就的。
实体企业投资需求不足。大量资金的涌入增加了资金供给，而企业投资需求不足降低了资金需求，所以发达国家的长期实际利率（扣除物价因素）一直降低，如今基本为零。缺乏长期稳定收益的资产，所以资金推入股市、楼市。
第三节 中国的债务与风险
企业债务。房价连着地价，地价高低又直接影响地方政府收入，危及地方政府及融资平台的债务偿还能力。
银行风险。首先是对信贷放松管制，银行规模迅速膨胀；其次是银行偏爱以土地和房地产为抵押物的贷款；再次是银行风险会传导到其他金融部门，这与“影子银行”的兴起有关。
第四节 化解债务风险
偿还已有债务。地方政府转让和盘活资产，国企混改加速；增发货币的方式有三类：一是以增发货币来降低利率，二是“量化宽松”，即央行增发货币来买入各类资产，把货币注入经济，从记账角度看，增发的货币算央行负债，所以“量化宽松”不过是把其他部门的负债转移到了央行身上，央行自身的资产负债规模会迅速膨胀，量化宽松的主要问题是难以把增发的货币转到穷人手中，三是债务货币化，即“货币赤字化”，政府加大财政支出刺激经济，由财政部发债融资，央行直接印钱买过来，核心是用无利率的货币替代有利率的债务，以政府预算收支的数量代替金融市场的价格；
遏制新增债务。遏制债务的基本原则包括限制房价上涨，限制“土地财政”和“土地金融”，限制政府担保和国有企业过度借贷；我国债务的问题是以出口和投资驱动的经济体系的产物，限制债务虽限制了这种模式的运转，但并不会自动转化为该更有效率的模式，于是经济增速下滑；限制债务的另一项根本措施是资本市场改革，改变以银行贷款为主的间接融资体系，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包括股权和债券；我国债务风险的本质不是金融投机的风险，而是财政和资源分配机制的风险，实际生产率的增长和通货膨胀的速度，赶不上信贷或债务增长的速度，宏观上高投资挤压消费，产能过剩和房地产投资过剩，伴随腐败和行政效率降低；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尤其在土地和资本等要素配置中起更大作用。
结语：从三个角度理解产能过剩，第一是生产效率下降，宏观上表现为GDP增速放缓，低于债务增速，所以宏观债务负担加重，微观上表现为地方政府过度投资，扭曲了资源配置，加重了政府和企业的债务负担，“土地财政”和“土地金融”模式过度依赖地价上涨和房地产繁荣，推升了房价和居民债务负担，加大了银行风险；第二个是国际失衡，国内消费不足，向国外输出剩余产能；第三个是产业升级，进一步冲击了发达国家主导的国际分工体系。
第七章 国内国际失衡
第一节 低消费与产能过剩
消费占GDP的比重下降时，GDP中可供老百姓支配的收入份额下降了，或者储蓄率上升了。
居民高储蓄。计划生育、政府民生支出不足、房价上涨三者共同作用。
产能过剩、债务风险、外部失衡。低消费、高投资、高出口的模式很难持续，一是投资占比不可能一直保持40%以上的高位，超出消费能力的投资会变成过剩产能，浪费严重，二是国外需求受政治、经济影响变化大；资源在居民、企业、政府间的不同分配格局，也会造成生产和投资相对消费的比重变化，进而影响经济的内外平衡。
第二节 中美贸易冲突
技术冲击。衡量指标首先是制造业增加值，其次是技术（用国际专利的申请数量衡量），再次是基础科学（用国际高水平论文发表数量衡量）。
第三节 再平衡与国内大循环
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这一战略转型的关键是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
要提高居民收入，就要继续推进城市化，让人口向城市尤其是大城市聚集；制造业资本密集程度高，所以解决就业和提高收入必须依靠服务业的大发展，必须继续推进城市化，为常住人口提供公共服务，进行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改革。
要提高居民收入，就要把更多资源从政府和企业中转移出来，分配给居民，转变地方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角色，遏制投资冲动，降低生产性支出，加大民生支出，让居民安居乐业才能降低储蓄和扩大消费。
要提高居民收入，还要拓宽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发展各种直接融资渠道，让更多人有机会分享经济增长的果实，涉及到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的改革
结语：只有继续推进各类要素的市场化改革，继续扩大开放，真正转变地方政府角色，从生产型政府转型为服务型政府，才能实现国内市场的巨大潜力，推动我国买入中高收入国家行列。
第八章 总结：政府与经济发展
第一节 地区间竞争
总结和提炼本书的主题之一，即地方政府间招商引资的竞争。
经济发展的核心原则是优化资源配置，提高使用效率，尽量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实现这一目标依靠竞争。
分散在各地的工业知识和体系，为改革当地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另一个重要功能是培训农民成为工人。
地方政府竞争中的关键一环，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来评价地方主官，并将这种评价纳入升迁考核。目前的发展阶段，政府需要由生产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型。
第二节 政府的发展与转型
第二节讨论政府能力的建设和角色转变，总结本书介绍的“生产型政府”的历史作用和局限，也解释向“服务型政府”转型的必要性。
国家越富裕，政府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也往往越大，而不是越小；经济富裕、社会安定、政府得力是国家繁荣的三大支柱；
在经济发展早期，市场不完善甚至缺失，政府能力于是成了市场能力的补充或替代，经济落后国家之所以落后，正是因为它缺乏先进国家完善的市场和高效的资源配置方式，这本就是经济发展需要达到的目标，而不是经济发展的前提。
扩大民生支出的瓶颈是地方政府的收入；在分税制改革、公司所得税改革、营改增改革之后，中国缺乏属于地方的主体税种，以往依托税收之外的土地财政和土地金融模式已经无法持续下去，因此要想扩大民生支出，可能需要改革税制，将税入向地方倾斜，比如房产税。
第三节 发展目标与发展过程
总结本书的关键视角：要区分经济发展过程和发展目标。既不要高估发达国家经验的普适性，也不要高估自己过去成功经验在未来的适用性。
发展目标和发展过程不同，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核心一体并不是良好的市场机制如何运行，而是如何逐步建立和完善市场经济体制；对于发达国家是“探索创新模式”，对于发展中国家是“组织学习模式”。
可行政策空间受三大制度约束：农村集体所有制、城市土地公有制、户籍制度；可行政策同时也受既有利益的约束；
我国是否具备了下一步发展的基础和条件：产业升级和科技进步还能继续齐头并进吗？几亿农民还能继续城市化吗？贫富差距能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吗？在现有的基础上，下一步改革的重点和具体政策是什么？
发展战略“重投资、重生产、轻消费”，优点是拉动了经济
快速增长，扩大了对外贸易，使我国迅速成为制造业强国，
缺点是经济结构不平衡。对内，资源向企业部门转移，居民
收入和消费占比偏低，不利于经济长期稳定发展；对外，国
内无法消纳产能向国外输出，加剧了贸易冲突。(第二个特点)
招商引资竞争中“重规模、重扩张”，优
点是推动了企业成长和快速工业化，缺点
是加重了债务负担。企业、地方政府、居
民三部门债务相互作用，加大了经济整体
的债务和金融风险。第六章分析这些内容
并介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详述“去
库存、去产能、去杠杆“及”防范化解重
大金融风险”。（第二个特点）
城市化过程中“重土地、轻人”，优点是可以快速
推进城市化和基础设施建设，缺点是公共服务供给
不足，推高了房价和居民债务负担，拉大了地区差
距和贫富差距。第五章分析这些内容，并介绍土地
流转和户籍改革等要素市场改革。（第一个特点）
第三章和第四章详细介绍其中的逻辑、机制、案例，同时
解释地方政府的债务和风险，以及相关改革。
第二章介绍1994年分税制改革的前因后果。这
次改革对地方政府影响深远，改变了地方政府
发展经济的模式，催生了“土地财政”和“土地
金融“，成为地方政府快速推动城市化和工业化
的资金来源。
第一章介绍决定地方事务范围的主要因素，这
些因素不会经常变化，所以地方政府要办的事、
要花的钱也不会有巨大变动。一旦收入发生变
化，收支矛盾就会改变政府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