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图社区 《黄金时代》——王小波
小说通过描述陈清扬和王二等人的生活状态和思想情感,展现了对性爱的正面书写,对现实的批判和嘲讽,对人生存状态的反思,对人性自由和本真的彰显,迥异于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知青小说。
编辑于2024-04-25 10:42:21这是一篇关于《黄帝内经四季养生全书》—常学辉的思维导图,主要内容包括:总述,第一章:四季养生,第二章:节气养生,第三章:时辰养生。
这是一篇关于《给我一颗原始星球》——小镇舍长的思维导图,主要内容包括:序言,第一部分:人类三段论,第二部分 如何破局(三修),第三部分 地主思维(精简版)。
这是一篇关于《天涯张情三系列三》的思维导图,主要内容包括:《为什么我不交朋友了》,《神魔皆以血饲》,《底层的竞争,没有赢家,只有厮杀》,《赚钱的本质是收钱》,《废物最喜欢权衡利弊了》,《为什么不看新闻的人收入会更高?》,《蠢人最喜欢辨是非争高下了》,《抱歉、勤劳真的不能致富》,《穷人家的孩子都很孝顺》,《逆天改命的思路》,《自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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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王小波
序言
想起苏轼记梦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读来真是令人一唱三叹,愁肠百结。我若与他相见,也会相顾无言泪千行吧
黄金时代
别人没有义务先弄明白你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管你叫破鞋。你倒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你破鞋
春天里,队长说我打瞎了他家母狗的左眼,使它老是偏过头来看人,好像在跳芭蕾舞。从此后他总给我小鞋穿。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无辜,只有以下三个途径:一、队长家不存在一只母狗;二、该母狗天生没有左眼;三、我是无手之人,不能持枪射击。结果是三条一条也不成立。队长家确有一棕色母狗,该母狗的左眼确是后天打瞎,而我不但能持枪射击,而且枪法极精。在此之前不久,我还借了罗小四的气枪,用一碗绿豆做子弹,在空粮库里打下了二斤耗子。当然,这队里枪法好的人还有不少,其中包括罗小四。气枪就是他的,而且他打瞎队长的母狗时,我就在一边看着。但是我不能揭发别人,罗小四和我也不错。何况队长要是能惹得起罗小四,也不会认准了是我。所以我保持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槌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槌不了我
晚上我在水泵房点起汽灯,陈清扬就会忽然到来,谈起她觉得活着很没意思,还说到她在每件事上都是清白无辜。我说她竞敢觉得自己清白无辜,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罪孽
假如她想借我的身体练开膛,我准让她开。所以我借她身体一用也没什么不可以。唯一的问题是她是个女人,女人家总有点小气。为此我要启发她,所以我开始阐明什么叫做“义气”
我虽然把交朋友当成终身的事业,所交到的朋友不过陈清扬等二三人而已
我从土坡上走下去,逢沟跳沟,逢坎跃坎,顺着山势下得飞快
她承认打我不对,也承认没有好好待我,但是她说我的伟大友谊是假的,还说,我把她骗出来就是想研究她的结构。我说,既然我是假的,你信我干吗。我是想研究一下她的结构,这也是在她的许可之下。假如不乐意可以早说,动手就打不够意思
会开得很乱。老乡们七嘴八舌,说知青太不像话,偷鸡摸狗还打人。知青们说放狗屁,谁偷东西,你们当场拿住了吗?老子们是来支援边疆建设,又不是充军的犯人,哪能容你们乱栽赃
副队长叫人抬我上牛车去医院。卫生员说抬不得,腰杆断了,一抬就死尿。我说腰杆好像没断,你们快把我抬走。可是谁也不敢肯定我的腰杆是断了还是没断,所以也不敢肯定我会不会一抬就死尿。我就一直躺着
陈清扬说,有时候她走出房门,往后山上看,看到山丘中有很多小路蜿蜒通到深山里去。我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知道沿着一条路走进山去,就会找到我。这是无可怀疑的事。但是越是无可怀疑的事就越值得怀疑。很可能那条路不通到任何地方,很可能王二不在山里,很可能王二根本就不存在
过了几天,罗小四带了几个人到医院去找我。医院里没人听说过王二,更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那时节医院里肝炎流行,没染上肝炎的病人都回家去疗养,大夫也纷纷下队去送医上门。罗小四等人回到队里,发现我的东西都不见了,就去问队长可见过王二。队长说,谁是王二?从来没听说过。罗小四说前几天你还开会斗争过他,尖嘴婆打了他一板凳,差点把他打死。这样提醒了以后,队长就更想不起来我是谁了。那时节有一个北京知青慰问团要来调查知青在下面的情况,尤其是有无被捆打逼婚等情况,因此队长更不乐意想起我来。罗小四又到十五队问陈清扬可曾见过我,还闪烁其词地暗示她和我有过不正当的关系。陈清扬则表示,她对此一无所知
大家都说存在的东西一定不存在,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大家都说不存在的东西一定存在,比如王二,假如他不存在,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以前人家说她是破鞋,说我是她的野汉子时,她每天都来找我。那时好像有必要。自从她当众暴露了她是破鞋,我是她的野汉子后,再没人说她是破鞋,更没人在她面前提到王二(除了罗小四)。大家对这种明火执仗的破鞋行径是如此的害怕,以致连说都不敢啦
对于罗小四等人来说,找到我有很大的好处,我可以证明大家在此地受到很坏的待遇,经常被打晕。对于领导来说,我不存在有很大的便利,可以说明此地没有一个知青被打晕。对于我自己来说,存在不存在没有很大的关系。假如没有人来找我,我在附近种点玉米,可以永远不出来。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自己存不存在的事不太关心
我始终盼着陈清扬来看我,但陈清扬始终没有来。她来的时候,我没有盼着她来
我曾经以为陈清扬在我进山后会立即来看我,但是我错了。我等了很久,后来不再等了
后来我才明白,她对被称做破鞋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既然不能证明她不是破鞋,她就乐于成为真正的破鞋
她丝毫也不怕成为破鞋,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
后来陈清扬告诉我,罗小四到处找我。他到医院找我时,医院说我不存在。他找队长问我时,队长也说我不存在。最后他来找陈清扬,陈清扬说,既然大家都说他不存在,大概他就是不存在吧,我也没有意见。罗小四听了这话,禁不住哭了起来
我听了这话,觉得很奇怪。我不应该因为尖嘴婆打了我一下而存在,也不应该因为她打了我一下而不存在。事实上,我的存在乃是不争的事实。我就为这一点钻了牛角尖。为了验证这不争的事实,慰问团来的那一天,我从山上奔了下去,来到了座谈会的会场上。散会以后,队长说,你这个样子不像有病。还是回来喂猪吧。他还组织人力,要捉我和陈清扬的奸。当然,要捉我不容易,我的腿非常快。谁也休想跟踪我。但是也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悟到,犯不着向人证明我存在
从这些体会里我得到一个结论,就是永远别让别人注意你。北京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千万别让人惦记上
军代表找我谈话,要我写交待材料。他还说,我搞破鞋群众很气愤,如果我不交待,就发动群众来对付我。他还说,我的行为够上了坏分子,应该受到专政。我可以辩解说,我没搞破鞋。谁能证明我搞了破鞋?但我只是看着他,像野猪一样看他,像发傻一样看他,像公猫看母猫一样看他。把他看到没了脾气,就让我走了
最后他也没从我嘴里套出话来。他甚至搞不清我是不是哑巴。别人说我不是哑巴,他始终不敢相信,因为他从来没听我说过一句话
人保组的同志说,要我们交待男女关系问题。我说,你怎知我们有男女关系问题?你看见了吗?他们说,那你就交待投机倒把问题。我又说,你怎知我有投机倒把问题?他们说,那你还是交待投敌叛变的问题。反正要交待问题,具体交待什么,你们自己去商量。要是什么都不交待,就不放你。我和陈清扬商量以后,决定交待男女关系问题。她说,做了的事就不怕交待
陈清扬的样子变了不少,她穿着薄呢子大衣,花格呢裙子,高跟皮靴,戴金丝眼镜,像个公司的公关职员,她不叫我,我绝不敢认。于是我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质,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大放光彩
我用复写纸写,正本是我的,副本是她的。我们有一模一样的交待材料
当我沿着一条路走下去的时候,心里总想着另一条路上的事。这种时候我心里很乱
我去找过人保组老郭,问他们叫我们出这种差是什么意思。他们说,无非是让对面的坏人知道这边厉害,不敢过来。本来不该叫我们去,可是凑不齐人数。反正我们也不是好东西,去去也没什么的
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放声大哭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奢望
当时陈清扬也想大哭一场,但是哭不出来,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这就是所谓的真实。真实就是无法醒来。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在世界上有些什么,下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走上前来,接受摧残,心里快乐异常
陈清扬说她真实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时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着紧裹住双腿的筒裙,头发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际。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刚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烧火燎的感觉正在飘散。打过之后我就不管别的事,继续往山上攀登。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后来人保组的人找了她好几回,让她拿回去重写,但是她说,这是真实情况,一个字都不能改。人家只好把这个东西放进了我们的档案袋。陈清扬说,承认了这个,就等于承认了一切罪孽。在人保组里,人家把各种交待材料拿给她看,就是想让她明白,谁也不这么写交待。但是她偏要这么写。她说,她之所以要把这事最后写出来,是因为它比她干过的一切事都坏。以前她承认过分开双腿,现在又加上,她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喜欢。做过这事和喜欢这事大不一样。前者该当出斗争差,后者就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但是谁也没权力把我们五马分尸,所以只好把我们放了
三十而立
学校里静悄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这叫我心头一凛。多少次我在静悄悄的时候到校,穿过静悄悄的走廊,来到熟悉的教室,推开门时几十张脸一齐转向我——我总是迟到
课以后班长、班干部、中队长、小队长争先恐后来找我谈话,然后再去向班主任、辅导员表功。像拾金不昧、帮助盲人老大爷回家之类的好事不是每天都能碰到,而我是一个稳定的好事来源。只要找我谈谈话,一件好事就已诞生:“帮助了后进生王二!”我能够健康地成长,没有杀死校长、老师,没有放火和在教室里撒尿,全是这些帮助的功劳
“全是胡说,只有养猫防鼠还不太离谱。可是你想了没有,我就在你隔壁。晚上我这儿开会,你的猫闹起来了怎么办?”“我有措施。我把它阉了,它就不会闹。我会阉各种动物,大至大象,小到黄花鱼,我全有把握。”
“报告校长,我在认真听。你说什么来着?”
人家说,凡听过你课的班,学生都疯疯癫癫的。”“报告校长,这不怪我。这个年级的学生全是三年困难时坐的胎。那年头人人挨饿,造他们时也难免偷工减料。我看过一个材料,犹太孩子特别聪明、守规矩,全是因为犹太人在这种事上一丝不苟。事实证明,少摸一把都会铸成大错……”
“王二,你他妈的吃枪药了,你这叫狗眼看人低。嘿!在校长那儿吃了屁,拿我出气。我不理你,你自己想想吧!”
路长得走不完
风声呼啸,时紧时松
“王二,你要是急着回家,就滚!要是你我还有在一块吃饭的交情,就好好坐着。别像狗把心叼走了一样。”
我的心往下一沉,好似万丈高楼一脚蹬空
想到这件事,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天已经晚了,饭厅里只剩了几桌客人。有一个服务员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好像孙二娘在看包子馅
所谓虚伪,打个比方来说,不过是脑子里装个开关罢了。无论遇到任何问题,必须做出判断:事关功利或者逻辑,然后就把开关拨动。扳到功利一边,咱就喊皇帝万岁万万岁,扳到逻辑一边,咱就从大前提、小前提,得到必死的结论。由于这一重负担,虚伪的人显得迟钝,有时候弄不利索,还要犯大错误
通过学习和思想斗争,最后达到这样的境界:可以无比真诚地说出皇帝万岁和皇帝必死,并且认为,这两点之间不存在矛盾。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光荣的道路一点也不叫我动心。我想的是退化而返璞归真
无论写诗还是做爱,都要以极大的真诚完成
在我看来,春天里一棵小草生长,它没有什么目的。风起时一匹公马发情,它也没有什么目的。草长马发情,绝非表演给什么人看的,这就是存在本身。我要抱着草长马发情的伟大真诚去做一切事,而不是在人前一羞羞答答地表演
冷风治好了持续了好几天的头疼
既然我存在,就不能装做不存在。无论如何,我要对自己负起责任
也许咱们缘分不够,也许你能碰上一个人,不是不惜给他当老婆,而是原本就是他老婆
我虽然很会撒谎,可是不会骗老婆。和某些人只说实话,和某些人只说假话,这是我的原则
白天上课打呵欠,坐第一排的学生能看见我的扁桃腺
你们克扣不是佛面刮金吗?
别看地,地上没钱,有钱我比你先看见。抬头!挺胸!”“我怕人家看见我抹了粉!”“怕什么?你蛮漂亮的嘛。抹了粉也比没鼻子的人好看
我是真想学好,天分低一点,学得不像
我把嘴撅得像嘬了奶嘴一样
他什么活都会干,但是七五年我进厂给他当徒弟时,他什么活都不肯干
我常常劝我师傅别去偷泔水,可以去要,就是偷了也别在缸里下石头。他不听,据说是要讲点体面。当时我不明白,怎么偷还要体面?现在想明白了:泔水这东西只能偷,不能要,否则就比猪还不要脸
这孩子像土行孙,一放下地就没影儿
我妈救我到医院,先送我到耳科,看看耳朵坏了没有。大夫对我的耳朵叹为观止,认为这不是耳朵,乃是起重机的吊钩
别听你爸爸的,他那个人没劲透了。你自己爱干啥就干啥,首先要当个正直的人,其次要当个快乐的人。什么走正路,争头名,咱们不干这事,你是我的儿子!
我妈妈始终爱我。她对小转铃说,人生是一条寂寞的路,要有一本有趣的书来消磨旅途。我爸爸这本书无聊至极,叫她懊悔当初怎么挑了这么一本书看。她羡慕铃子有了一本好书,这种书只有拿性爱做钥匙才能打得开
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差一点中了风
“老师,我们怎么得罪你了?这么整我们?”“谈不上得罪,为你们好。”“老师,我们错了,你原谅我们吧!”“原谅不敢当,班风还是要整!”
学好真不容易,除了和学生扯淡,还得给老姚擦屁股,而且我还要感谢老姚摔断了腿,给我创造了机会
一般机关单位的保卫科也都很少能捉到贼,主要起个吓阻作用,可我们的老姚不但不能吓阻,自己还成了贼的目标。只要他一不注意,洗脸的毛巾就到浴室里成了公用的,大家都拿它擦脚
我第一次和铃子搭话,预先找过无数借口,可是都觉得不充分,不足以掩饰我要搞她的动机:那年头男女青年要不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可以一辈子不搭话。同理,今天我来看着老姚,也没法掩饰我要装好人、往上爬的动机。我和他非亲非故,平时还有些宿怨,我来干吗?从小学我就会挖苦先进的小同学,那些恶毒之辞现在不提也罢。现在我骑虎难下,前进一步,我骂人的话全成了骂自己,要是走了呢?呸!更不成个体统
走在大街上,汇入滚滚的人流,我想到三十三年前,我从我爸爸那儿出来,身边也有这么许多人,那一回我急急忙忙奔向前去,在十亿同胞中抢了头名,这才从微生物长成一条大汉。今天我又上路,好像又要抢什么头名,到一个更宏观的世界里去长大几亿倍。假如从宏观角度来看,眼前这世界真是一个授精的场所,我这么做也许不无道理,但是我无法证明这一点。就算真是如此,能不能中选为下一次生长的种子和追名求利又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要做个正经人,无非是挣死后塞入直肠的那块棉花
似水流年
我向来不怕得罪朋友,因为既是朋友,就不怕得罪,不能得罪的就不是朋友
对于这件事我还有些补充。当时我不认识李先生,不知他是矿院的人。假如认识,抢救的态度会积极一点。我也不知他是被人摆平的,还以为他是在抽羊角风。假如知道,抢救的态度也会积极一点。做了这两点辩护之后我也承认,当时我对死人特别有兴趣,对活人不感兴趣。李先生说,他对我当时的心情能够理解。有件事他不能理解,就是那一脚踢得委实厉害。只要再踢重一点,他就会变成我感兴趣的人
只论大小重要不重要,不论是非真伪,是混蛋逻辑
在噩梦里,说什么就有什么
外面刮着极大的黄凤,天地之间好似煮沸了的一锅小米粥一样
像这类的话过去我抄了两大本。还有好多人在死之前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文革”中形式主义流行,只重最后一声,活着喊万岁的太一般,都不算。我在云南住医院,邻床是一个肺癌。他老婆早就关照上啦:他爹,要觉得不行,就喊一声,对我对孩子都好哇。结果那人像抽了疯,整夜不停地喊:毛主席万岁!闹得大家都没法睡。直到把院长喊来了,当面说:你已经死了,刚才那一声就算!
运筷如飞
现在到了不惑之年,我明白了,我挨的打,的确不能和刘老先生相提并论。因为我是那样的人,所以挨的揍里面,有很大自找的成分。刘老先生挨的打,没有一点自找的成分。我还年轻,还有机会讨回账来,可是刘老先生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再不能翻本,每一下都是白挨。因此刘老先生当然怕得厉害
刘老先生怕死,那是再自然也没有的事,他在世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最后的日子
黑夜浸漫,星海茫茫。一切和昨夜一样,只是少了一个刘老先生
对这些很惨的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觉得很惨
这线条原是绝顶聪明一个女孩,小学的老师曾预言她要当居里夫人的
它说明有过一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要当傻x(线条所谓silly cunt——王二注),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正如毛主席所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他们而死,不觉得有点肉麻吗?
王二年表 一九五〇年出生。 一九六六至一九六八年,“文化革命”。住在矿院,是一名中学生,目睹了贺先生跳楼自杀和李先生龟头血肿。 一九六八年,和许由在地下室造炸药玩,出了事故,大倒其霉。先被专政,后被捕,挨了很多揍。 一九六九至一九七二年,被释放。到云南插队。认识陈清扬。 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七年,在京郊插队。与小转铃交好。与刘先生结识。刘老先生死。后来上调回城,在街道厂当工人。 一九七七至一九八一年,上大学。 一九八一至一九八四年,毕业,三十而立。与二妞子结婚。一九八五至一九九〇年,与旧情人线条重逢,很惊讶地发现她已嫁了李先生。出国读学位。丧父。离婚。回国。 一九九〇年,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