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图社区 《论语》1-12篇经文 注释
《论语》1-12篇经文 注释。《论语》作为儒家思想的经典之作,凝聚了孔子及其弟子的智慧与教诲,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本书开篇至第十二篇,不仅涵盖了学习之道、为人处世、道德修养等多个方面的深刻见解,还展现了孔子对于教育、政治、社会伦理的独到思考。
编辑于2024-07-14 07:10:48《论语》
1. 题释
经典
深度
广度
永恒性
論
【論語·序解正義】論者,綸也,輪也,理也,次也,撰也。
纶
经纶次序
凡尘琐事经过《论语》几句话变得井然有序
轮
道理圆转无穷
应诸四方都可以用
理
蕴含万理
蕴含人生所有待人接物以及修身的妙理
次
篇章有序
撰
群贤集定
语
與人相荅問辯難謂之語
作者
汉学者
孔子弟子
宋·程子
曾子、游子的门人
2. 版本
《鲁论语》
二十篇
《齐论语》
二十二篇
问王篇
知道篇
《古论语》
先秦蝌蚪文
秦火烧毁
阿房宫三个月大火
孔子故居中发现
二十一篇
与鲁论相差相对少
《张侯论》
汉元帝时期张禹万为太子(太成帝)老师
教授《论语》
张禹早年学习齐论,后来又学鲁论
给太子上课把齐论鲁论参照,重叠的保留,多余的删改
3. 492章
学而第一
1、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2、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3、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5、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6、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7、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8、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9、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10、子禽问於子贡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子禽:姓陈,名亢。
孔子弟子
或子贡弟子
子贡:姓端木名赐。
夫子
官在大夫以上才能够称夫子。
后来由泛指到特指。论语里特指孔夫子。
是邦
是
这个
邦
古时诸侯的封土,大的称为「邦」,小的称为「国」。
温良恭俭让
温
容貌词气,温而和厚;
貌和
良
心地纯良
无有矫饰
恭
恭而庄敬,无惰慢
俭
节制不纵弛
让
谦逊
因德容之盛而闻之。
集传统文化之大成
各国的君敬之而不忽
信之而不疑。
把国中的政事,可因可革的来问于夫子。
夫子之求之也……
老师求之的途径,与别人求得的方法是不相同的。
此问
解决子禽疑惑
使万世之下,想见圣人气象
11、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观
諦視也。
其
观谁?
观父
观子
志,意也。
观父志
父亲的喜好,尽量满足,不敢违背。
观己志
心志是否孝父
父在世,子不得专。
善行,则承顺之。
不善行,则几谏之。
行xìng
观父行
回想父亲在世时候的行谊
观己行
像父母在世一样 检验自己的行为,不敢给父母蒙羞。有辱于先人。
三年不改
中国文化的整体性
不是刻意要等三年
重要是睹物思亲的心
道
合于道,而可以未改者。
哀慕之心,像父亲还在一样
生前治家为人的理念 原则
可以改可以不改的事
必须要更改的事,也要改。
传承 继承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中庸》
父母祖先已经有家庭、文化、道德、功业的基础的,做后代人能够发扬而光大之,这个是孝子。
先祖创物,孝者述之。
不以己善驳亲之过。
12、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礼之用,和为贵
这句话,
朱熹: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
什么是礼?
冠婚丧祭
因为有礼的约束才更诚敬庄重
在家庭社会中不同角色应该有什么样的态度,表现在外的言行
因为有礼,人与人分别出远近亲疏
礼给人带来的和谐的社会关系
礼与和
礼,尊卑上下的礼节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 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 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 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
礼”的功能主要是确定亲疏、远近、贵贱、上下的等级,确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的社会结构,整齐风俗,节制财物之用,理顺社会关系与秩序等等。
不可更改
确定人与人亲疏远近 伦常本位
和,和顺从容 不勉强。
顺乎天理,合乎人情
礼之所贵
礼与和
既不拘迫,也不放纵。
先王之道,斯为美
先王
古先圣王
尧舜禹汤文武
圣人在位者为王
斯
代指‘和’
制礼用和
礼有增减
以和为美
小大由之
小
动静食息
大
纲常伦理
由之
行之
无所阻滞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
和 在礼的限制之中,有从容自然之意,所以可行
若是只知和之为贵,而专门用和,没有礼来节制
尊卑上下失其伦
不可行
礼仪对人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礼关系到尊卑上下的礼节。
13、有子曰:“信近於义,言可复也;恭近於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信,不欺也。
义,合宜也。
复, 践言。
恭,恭敬。
礼,礼节。
远,避开,远离。
因,依靠。
亲,有道义,可亲近的人。
宗,主。宗仰依附
这句话,告诉我们“慎于始”的道理。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信,是一个人说话要有信用,义,是合宜。信近于义,与人言语相约,本来就是要去践行其言的,但如果所说的话不符合道义,或者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么将来就不可能实现,做不下去,就爽约失信了。所以刚开始与人相约的时候,就要思量:我所说的合不合乎道义,合于义,才能够兑现承诺,所以叫“言可复也”。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 恭,恭敬。礼,礼节。远,避开,远离。待人的时候,自然应当恭敬,但也要遵守相应的礼节。如果过于恭敬以至于不符合礼节,那就成了取媚于人。 反而会让别人轻视你。所以在交往时候要斟酌自己的行为,一定要符合礼节。才不至于自取羞辱。 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因,依倚人的意思。与人相依相交往,要考虑长远,如果结交的不是好人,哪怕暂时在一起,以后终将会远离。所以在结交之初就要审择:我们所依靠的人仰仗的人要“不失其亲”,亲,是有道义可亲近的人。因不失其亲,就是不错失值得亲近的人, 亦可宗也。宗,宗仰依附。和有道义的人结交,不但能当前得到帮助,以后也能宗仰依附。 有子的话,是在提醒我们言行交际都要谨慎,先要考虑到结果,谨慎地开始,否则会做出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
14、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敏,疾速。另解审慎
就:靠近,亲自往见。
有道:有道德有学问的人,喻贤师良友。
正,考正
君子,国学大师马一孚先生说:论语者,所以教人学为君子也。君,尊也,表示尊贵的人;子,有德、有学的人。论语里,目前为止,君子出现了三次。这句话,在说君子怎样做到好学。 君子食无求饱,吃东西不刻意去追求美味,满足。居无求安,居住时也不追求安逸。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君子在求学的时候专心致志在学上,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没有时间去顾及物质的享受。 ”敏于事而慎于言“,敏有两层含义,一层含义是快速敏捷,另外一层含义是审慎。在自己做事上,常常觉得行事有不足之处,所以更加勉励自己勤于做事,并时时提起关照,敏锐地发现自己行事当中的不足。慎于言,慎是谨慎。在言语上,谨慎收敛,避免自己言语的过失。 像这样用功求学,一定会有所收获了,然而就是做到这样,君子仍然不敢自以为是,还要”就有道而正焉“,就,靠近的意思,有道,是有道德有学问的良师益友,正,考正的意思。君子会去亲近那有道德的贤人,以考正自己言语行为的对错,使自己的为学不至于有偏差。 做到以上这些,可谓好学也已。就能称得上好学了。《学而》篇已经有好几句说到生活当中的学,可见,夫子所说的学,绝不只是读书,不是学习文章辞令。 综合以上所说,无暇顾及吃住,志向精纯专一;行事上功夫切合实际,言语上谦逊低调,常常请身边贤能有道的人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这才是好学的君子。
15、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字意
谄:巴结,奉承
可,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不究竟
诸:之。
子主题
无谄,不为贫所困,未必不为贫所苦,则乐难。
无骄,不因富而奢,未始不因富而怠,则好礼难。
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
好礼则安处善,乐我循礼,不自知其富矣。
子贡经商,先贫后富,尝用力于自守,故以此为问。
这句经文,是孔子与弟子子贡的一段对话。 子贡问老师:贫穷的人,容易卑谄,低声下气、谄媚奉承,富的人又容易变得骄纵自大,觉得自己了不起。如果能做到“贫而无谄”,处贫穷而没有卑屈的意思,“富而无骄”,处富贵而不骄纵放肆,这样的人道德怎么样?
孔子回答说:可也。注意夫子的语气,仅是‘可’,说明做到这样仍有不足。 为什么有不足呢? 贫而无谄,虽不为贫所困扰了,但仍知道自己的贫困。未若,不如“贫而乐”,生活贫困却乐于求道的人,这样的人心胸开阔,处世安详,能够欣然自乐,他的心已经超出贫困之外,完全忘记自己的境遇,这远远不是贫而无谄的境界所能及。 富而无骄,虽然没有沉溺于富贵,但是仍然在意自己的富贵。不如那“富而好礼”者,乐善好礼,对万事万物都保持恭敬,虽处于富贵之中,心已超乎富之外。这样的境界远远超过“富而无骄”。
子贡自己就是商人出身,先贫后富,经历过贫穷和富贵。子贡在贫和富的境界中努力自守,把学问用在生活当中之后有了感受,请教老师,老师给予了认可,并勉励弟子更高的学问境界。
子贡听了老师的回答,有所体悟,引《诗》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诗,出自《卫风·淇澳》篇,说得是君子做学问,就像治骨角加工玉石一样,既要切磋,又要细细地琢磨。诗人说得的话,就是老师要表达的意思吧!子贡在老师的回答中体会到,学问不可自我满足,要像治珍贵的骨角玉石一样,精益求精。
子贡从论学而知《诗》,真是善于领悟,孔子听了子贡的话,称许他说:子贡啊,可以跟你一起论《诗》了,《诗经》中的诗词,言辞婉转,意味深长,如果不是天资聪颖的人,就没办法跟他说诗。像子贡这样的才学,可以和他谈《诗》了。“告诸往而知来者。”孔子讲了处贫处富的道理,子贡悟到了“切磋琢磨”的深意,跟子贡一起探讨《诗》,他一定能够触类旁通,不会拘泥于辞义而曲解作者的原意。
这句经文,为我们展现关于贫富的两种不同境界,更提醒我们,子贡悟性很高,仍在不断求学,我们更该精益求精自我勉励!
16、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不知人:是非邪正不能辨,故以为患。
知人,为了成己
这一句,是学而篇的结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孔子说:君子求学的时候,专心致力于自身的提升,而不求被别人知道。这句与学而篇开头的“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相对应。一个人不被人知会怎样呢?上不被君主上司知,就不能获得显赫的地位;下没有被朋友了解,就不能赢得好的名誉,这些都是务外好名的人担心的事。君子不会务外好名,君子的专注点在于自身的学问,自己的境界如何德行怎样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所以被人知道或者不知道不是君子所考虑的。那什么才是君子担心忧患的呢? “患不知人也”自己不了解别人,不知人,这是君子所忧患担心的。因为不知人,就容易颠倒是非,用人时候不分辨忠奸,交友时候不能分辨好坏,容易不明事理,受到蒙蔽,这是最应当担心的!知人需要使自己时刻保持谨慎敬重的态度,不断探究事物的规律,让内心达到至公至明的境界,这样,内心就能像明镜照物一样,使人的美丑真相迅速展现出来 ,所以知人是什么境界呢?就是学而篇开头的“有朋友自远方来”的境界,因为有德,因为能知人,才有朋从远方而来。所以,知人的目的是为了成就自己,完善自己。
为政第二
17.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共,拱手也。引申为围绕的意思
为政者,广义指一切政治领导人,狭义指国家的元首,地方的官员,企业的领导,一家之长。 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古代的官员与现在的政客完全不同,不是管理,是对人的教化。
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
无为而天下归之。
《论语》学而篇是讲个人做学问应该有的内在修养,接着为政篇则是讲学问的外用。这句,是为政篇的第一句,学习正文之前中,我们要明白:孔子所说的政,与我们现今认为的政治的政,政客的政有所不同,政者,正也,政的本意是“正人之不正”,有着正己化人的深刻含义,所以古代的官员完全不同于政客,他们不是为权利当官,而都在自觉自发地担负着对一方百姓教化的责任。 我们来看正文。子曰:为政以德。为政者,广义指一切政治领导人,狭义指国家的元首。为政者以什么来为政呢?德,德者得也,内在有道,外在表现出好的行为成果,就是德。这里德可以理解为道德。 为政以德,说得就是:想要去管理别人,首先自己要先端正,先身体力行,亲身实践。比如要纲常伦理,只有自己做好了,才能布施教化天下。纲纪法度,先自己保持遵守,然后树立法度使天下有秩序,这才是实施德政。大学里讲: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讲得就是这个道理。为政者自己做好了,“譬如北辰”,就像是北极星一样,“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这里通“拱”,拱手,引申为围绕的意思。自己做好,治理一方时,不必出家门,天下的百姓自然就能心悦诚服,欢喜顺从。这里把以德为政的人比做北极星,北极星在上天的中心,一动也不动,天上的星宿都四面环绕它。 君主在上修行德政,就能使天下安定。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治一国,齐一家,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18、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经》三百篇,大数。
311篇,6篇笙诗,只有标题,没有内容
蔽
犹盖也。
邪,杂念、邪念。
凡《诗》之言,善者可以研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
程子:思无邪,诚也。
为政,事关人思想。思想纯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诗简短、有情感、形象生动。孔子提倡诗教,用诗来教化民众,治理天下,陶冶民众的性情。
“诗三百”三百是概数,《诗经》是五经之一,一共有305篇。每一篇都表述一件事,每一件事都有要阐述的道理。可以说内容十分丰富。这么多的内容,有没有一句可以完全地概括它们的意思呢?“一言以蔽之”一言,就是一句话,蔽,可以解释为概括的意思。这句话是什么呢?“思无邪。”无邪,是心思之正。思无邪这句出自于《鲁颂·駉》篇,意思是说《诗经》里表述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天理,没有包含人欲的邪曲不正,只这一句话,就可以把三百篇的意思都概括了。 诗里面的话,有赞美善的,有指责恶的,赞美善,能感发人的善心,指责恶可以惩戒人们的恶念,诗可以让人远离恶行多做善事,让性情趋向于中正平和,如果人心都能念念中正,没有过度欲望和邪念,那么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只有善没有恶。所以说,思无邪——让心思没有偏邪,概括的不正是《诗经》的全部意义吗? 为政第二篇,说得是为政的道理,这句为什么又说到诗经呢? 孔子提倡诗教,用诗来教化民众、治理天下、陶冶民众的性情,所以《诗经》与为政息息相关。
19、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道,率先引导。
政,法制禁令。
齐,齐一。整齐,约束。
刑,刑罚。
德,行道而有得。
礼,制度品节。
耻,愧耻。
格,格其非心。
治理天下,是要鼓励人们做善事,禁止人去做恶。如果不抓住根本,只是用禁令去约束百姓,就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字意思同“导”字,引导,用政令来引导老百姓,比如禁止百姓不孝敬父母、不尊敬史长,让他们全都遵守这些禁令如有违反,就“齐之以刑”,齐,整齐,约束。刑,刑罚。用刑罚去惩治他们。这样治理百姓会怎样呢?民免而无耻。虽然百姓不敢做坏事,然而是只是因为害怕受刑罚,为了免除自己受到惩戒而不敢作恶,却不知道应该为作恶而愧疚和羞耻。所以作恶的心并没有改变,还没有了羞耻之心。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礼,制度品节;应该怎样管理百姓呢?孔子说:不能只依靠法律去治理,而是应该自己带头做表率,比如想要百姓孝敬父母,必须自己先孝敬父母,想要百姓尊敬兄长,必须自己先尊敬地对待兄长。这样百姓就会感受到君主的德行,跟随着孝敬父母、尊敬兄长。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人做到的程度不一样,就用礼仪使他们整齐统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每天的言语行为,都要符合礼仪。这样治理百姓,‘有耻且格。’耻,羞愧,知耻。格,格其非心。百姓自然有所感动和启发,不但为恶行感到羞耻,绝对不肯做干事,并且还会在心里面格除不好的存心。 孔子主张兴于诗,立于礼,上一句提倡用诗来教化民众,这一句讲述用礼来约束民众的道理。
20、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有,通“又”,志,心之所之,一心趣向的意思,志于学,就是专心求学。 我十五岁时候立志于学习圣贤之道。凡是探究事物本然规律、躬行实践、修己治人的方法,都着实用功,念念不离学。 三十而立。立,指的是所学(学立),也就是学有所得,根已经扎牢,志向坚定。世间外物都不能动摇。 四十而不惑。不惑,就是不疑惑。到了四十,则于事物本然的道理,事物的外在表现 ,内在的规律,都了然明白,既能够正确判断,也能根据时的不同而权变,没有疑惑。 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天的命令。四十岁知其然,五十岁,知其所以然。到五十岁的时候,能够细致地研究上天赋予的生命之理,探到万事万物的本源,知道它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单凭智慧能力不足以实现理想。像孔子,那么伟大,周游列国都不见用,诸侯王都不用他,这是天命所归。所以智慧再高,学问再大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六十而耳顺。六十岁的时候,道德修养更加高深,耳能通达自己以及他人的心,听到别人说的话,就能知道他人的心意,没有不通的。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距。从,随,顺从。逾,是过。矩,端正方形的工具。法则规则的意思。七十岁,学问更加纯熟,顺心而为,没有约束自然不会逾越法度规矩之外。 这一句,孔子梳理了自己一生从少至老不同阶段所达到的境界。可见孔子的一生,不离学,每时每刻心心念念都在学。 孔子的一生,就是一个求道的人、成道的人的生命历程、心路历程。我们学习圣贤文化,想要成己成人,引领一个家一个企业,就必须向这个境界努力。
21.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於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论语此处连续四句有关孝的论述。不同的人问孔子如何尽孝,孔子回答各有不同,因材施教,为我们展现了孝的不同内含。 这一句是孔子回答孟懿子的问话。孟懿子,鲁国大夫仲孙氏,名何忌。 我们来看正文。孟懿子问孝。孟懿子问孔子说:子女侍奉父母,如何才叫孝? 子曰:“无违。”孔子回答说:“孝亲之道,只在不违背而已。”孔子所说的不违背,是说儿女侍奉父母时要安守本分遵循道理,不是说顺从了父母的命令就可以称作孝顺,只是因为懿子不再问下去了,所以孔子没有明确地说明具体的意思。 樊迟御,樊迟,是孔子弟子樊须。字子迟。御,驾车。因为孟懿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孔子担心他错误地解了“无违”的意思,就趁樊迟驾车的机会,子告之曰告诉樊迟说:“孟孙问孝於我,我对曰‘无违。”孟孙曾问我如何做才叫孝,我跟他说孝在‘无违’。孔子这样说,是为了启发樊迟继续发问。樊迟听了孔子的话就问,“何谓也?”怎样叫无违呢?孔子回答说,无违,只是不违乎礼而已。生,事之以礼。父母在世时,事奉父母要守礼,死,葬之以礼。父母去世的时候,殡葬安排置办要诚心诚意,也都依据礼。祭之以礼。祭祀的时候,必诚必敬,依据礼准备祭品,这才是无违,才是孝。如果对待父母在礼上应该做而没有去做,就是不敬,就是不孝;如果礼上不当为而做得过份,比如大夫之家,用诸侯之礼侍奉和祭祀,就是僭越,这样是把父母置于有过的境地,也是不孝。 当时的鲁国,国政被操纵在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手中,他们做为大夫,却有超过诸侯国君的权势,甚至僭越大夫的本分,使用国君的礼仪。孔子此番话告诉我们孝要做到不违背本分礼数。也对孟懿子做出提醒。
22.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武伯,是孟懿子之子,名彘。疾,小病曰疾。孟武伯问孔子说:子女事奉父母,如何才是孝?孔子说:“想要知道子女侍奉父母的方法,应该看到父母怎样疼爱子女。凡是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孩子,常担心孩子会生病,或起居不规律,或者饮食没有节制,或者外感风寒暑湿。凡是足以致病的习惯做法,父母都十分担忧。如果做为子女能体察父母的心,起居饮食上有所规律和节制,远离美色和争斗,小心爱护自己的身体不生病,以安慰父母的心,那父母自然会内心安定身体健康。不让父母担心我们的身体,这就是子女对父母的孝。 孟武伯生在富贵之家,安逸的生活环境容易产生疾病引起父母的担忧,所以孔子说这句话提醒孟武伯。现今物质生活极大丰富,这句话对我们来说同样适用!
23、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於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 子游问孝,子游问孔子:子女怎样侍奉父母算做孝。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子女侍奉父母,需要在饮食上供养他们,让父母吃饱喝足。但是心里也要有尊敬的诚心 ,在外要表现出恭敬的礼节。然后才算得是孝。 现如今,被称做孝顺的人只能说是在饮食上奉养父母罢了。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只在饮食上奉养父母,和养狗养马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侍奉父母的人不知道要恭敬地侍奉,而只是在饮食上供奉,那么和养犬马又有什么分别呢? 子游是孔子门下优秀的弟子,当然不可能像对待犬马一样对待父母,孔子之所以这样告诫他,是因为父母对子女都有无限的怜爱和宽容,子女容易凭借父母无条件的爱而逐渐对父母轻视怠慢,失去了应该有的恭敬态度。孔子通过这段师生对答,也告诫所有我们做子女的,奉养父母带着恭敬的存心和态度,才叫孝。
24、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夏,卜商,问老师如何算尽孝。 孔子说:“色难。”色,面容,脸色。色难,说得是侍奉父母的时候,愉悦的脸色是最难的。 孔子继续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食,这里读SI,先生,指的是父兄,父母长辈。馔,食用,享用。父母长辈有事,做子女晚辈兄弟的,要替父兄去做,有好的酒饭,拿来给父母长辈享用。 曾是以为孝乎?”这句是反问,难道这样就是孝吗? 孔子提醒弟子,单单做到为父母做事,物质上奉养父母,不足以称做孝,孝不在于表面的礼节,更在于有发自内心的对于父母的爱,表现在外,就是任何时候都能脸色愉悦和顺。 《礼记》中说:“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一个孝顺的孩子,因为有对父母的深爱,就有很和气,有和气,就有愉悦喜悦的脸色,有愉悦的脸色,一定就有柔顺谦和的容貌。 人的脸色表现在外,是从心里面生出来的,如果对于父母,有深爱笃孝的心,就会有愉悦和顺的脸色表现出来,就能称做真正的孝顺了。 为政者,以民为父母,所以为政篇收录了孔子四次论孝,告诉我们如何侍奉父母,同时提醒为政者对待百姓应该有的态度。
25、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颜,名回,字子渊 复圣,七十二贤之首。 孔子的学生当中,颜回悟性最高。孔子说:世间有上等聪明的人,凡事无没有疑惑,不需要去发问;还有真正昏昧愚钝的人,心里不会有疑惑,不知怎样发问。这两种人,内里不一样,外面表现的却相同。就像是颜回, “吾与回言终日”我跟他讲一整天, “不违如愚”不违,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愚,昏愚。他都默默地听从接受,一点异议问题都没有提出来。就像是什么都听不明白一样愚钝。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省,察。私,一个人独处时。发,发明,发挥。在颜回退去之后,我考查他私下里的状态,看他的一言一行,都在遵循我所讲述的道理,他亲身实行体验,不但掌握我所传授给他的道理,还有自己的领会发挥。 “回也,不愚。”我这才知道啊!原来颜回不发问,是因为他已经心领神会,明白了我所说的道理,没有疑问才不发问,颜回,一点都不愚钝啊!
26、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这一句孔子告诉我们识人知人的方法。人不可以不知人,知人虽然不容易,但也有规律可循。怎么知人呢? 孔子说:视其所以。视,大略地看。看什么呢?看一个人的所以,以,做为。一个人所做的事,非善即恶,先看他平时所做的事。为善者是君子,为恶者是小人。通过“视”能大概有所判断。 观其所由。观,仔细的看。观什么呢?看人所由,由,意所从来。也就是说:同样做善事,有发自内心做的,有勉强去做的,我们要去仔细看这个人做了善事,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做样子给人看? 察其所安。察,更细致地观察。安,是心所喜乐。还要进一步去观察这人心中所喜好的是什么,是只要做了就心怀欢喜?还是为了图谋私利或者是为了有个好的名声?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喜好做善,势必不能长久,终会有所流露。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廋,藏匿。 如以上所说,从一个人日常的行为,到做事的意愿,再到心境,从外到内去视,去观,去察,用这样的方法去识人,即使他能掩饰自己的做为,必不能掩饰做事的态度和意愿,即便他非常巧妙地掩饰了做事的态度意愿,必不能长久地掩饰内心的企图。所以说:人怎么能掩藏的住呢?人怎么能掩藏的住呢?两次“人焉廋哉”,是说这样做,人一定难以掩饰自己。
27、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故,旧所闻。所学已经领会的内容。新者,今所得。 天下之义理无穷,而人之闻见有限。如果只靠记诵文章,停留在文字上,那么自己的所得能有多少呢? 孔子说:温故而知新:如果能从之前所学中不断温习,比如读过的《诗》《书》经典,听过的教诲,都反复地思量体会,即能使所学不至于遗忘,又能结合现在的认知触类旁通,有新的体会心得,以前不能充分理解的也渐渐领会。这样学到的经典义理,才能日益贯通,学问也会日益增长。 就“可以为师矣。”师,范也。敎人以道者。能做人示笵的人叫师。做到以上“温故知新”,人有来向我们请教的,就都能用切身的体悟去应答引导,人有疑惑,也能帮他全面剖析,就可以做人的老师了。 为政者,是百姓的引领者,要有资格做百姓的君,亲、师,所以这句被编进为政篇。同时孔夫子通过这句话提醒我们学习不能以背记诵读为目的,而在于明理;不以博学多能为能,学到就要切近自己生活切近内心。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礼记·学记》中说:“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说得都是这个道理。
28、子曰:“君子不器。”
器,器具。
具备某一种才能的人,不是没有用处,只不过是有的作用小,有的作用大,在这一点上有用,那另一个地方上就没有用了。就像器具一样:船在水中走,车在路上行,虽各自有不同用处,但不能通用,不是全能的。君子却不同于器,君子所学是道,是规律,不是某种技能,所以君子不像器具一样只限于一种功用,而是有大事时,就做大事,有小事时就做小事,凡是有利于大众的事,不论高低贵贱君子都会去做,都会尽心尽力,所以真正的君子在什么地方都能起作用。大到可以处理国家大事,小到可以管理钱谷甲兵,固守陈规或者通达变化,无所不能。
29、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君子。子贡请教老师孔子,怎样用功才能达到君子的境界。 孔夫子回答子贡说:人们经常说得多,做得少。如果还没有做到就说,则会言行不能一致,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君子呢?所以要“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君子会会亲身实践每句圣贤的教诲,像是如何做君臣父子,如何做兄弟朋友,仁义礼智这些品德,凡是口所欲言的,一一先见之于行,然后把所行的事用言语表达出来,所以他们所说的话,件件都切近自己,不是空言。做在没说之前;说在行了之后。这样做就是笃实的君子了。 子贡是孔门四科当中言语科的弟子,擅长言语表达,所以孔夫子借此机会提醒子贡,做躬行实践的君子,不可言不顾行。行必先人,言必后人。夫子的告诫值得我们每个人思考。
30、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这句继续论述君子的内涵。这一句当中的君子小人是就品德而言的。君子是有德之人,小人是无德之人。周,普遍;比,偏党。孔子说:“君子小人都有亲近喜爱的人,只是他们的发心不一样,扎所亲近的人也不一样。君子的想法公允,一心为公,所以能把天下人看做一家人,一致地看待众人,理应怜爱的人,都会给到关爱,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对自己依附认可;应该给他们恩泽的,就给他们恩惠,也不去管这人有没有求到自己。君子与人的亲近,普遍广阔,不为一己之私。 小人就不一样了。小人的心是私心,所以有势的人,小人会去依附,事情有利可图就会去做,或者喜欢亲近意见跟他相同的人,或乐于跟他有同样偏好的人在一起,心中都是利益自己的偏党之私,而没有普遍关爱的公心,所以才称做小人。”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差别。
31、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天下的道理分散在无数具体的事当中,汇总于心。因为它散于万事当中,所以必须加上致知格物、躬行实践的工夫,而后才能对自己有实际的效用,这叫做学。因为汇总于一心当中,所以需要用心反复探究探索,才能发现其中精细微妙之处,这叫作思。 子曰:学和思缺一不可。学而不思则罔,罔,迷罔无所得;孔子说, 学愈博则思愈远;在博学的基础上思,思才会深远。但是如果只知学不去思索其中的义理,“学而不思”,“则罔”则理不能明于心,也就是学问还是学问,自己还是自己,最终昏昧不明一无所得。 殆,危殆。思之困则学必勤:思的过程中遇到困境,会促进人在学中找答案,然而如果只知道思索而不用力于学,就是——“思而不学”,“则殆”则下的功夫就没用在实际的地方,所思考的也只是浮浅之见,是建立在自我知见上的思索,即不合于道也不切近实际,完全是脱离了“学”的“思”,就像是沙上建塔,只会给人带来危险和不安。 所以说,学和思都很重要,切不可偏废。
32、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攻,专攻,专在一事一端用力的意思。 “异端,异端是相对的概念,一事必有两端,就像是一根线必有两端一样,由此到彼。从一端面而言,另一端就是异端,从另一端来看,这一端又是异端。 这一句,是孔子在教人为学不应当专向一偏,警戒人不能专在正反两端抓住一面专攻不放。比如:孔子说到学,常兼举两端,如言仁常兼言礼,或兼言智。又如言质与文,学与思,都是在举两端,这就是《中庸》所谓执其两端。执其两端,则自见有一中道。中道是两端思量,在全体中权衡的。 如果偏执于一端,则偏而不中,就会走极端,比如上一句所说的学和思,只执着于学或思都有弊病,“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所以说,学问若偏执一端就容易一叶障目,不能知晓全面,这是极其有害的。
33、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由,孔子弟子,孔门十哲之一。姓仲,名由,字子路。季路。 子路生性好勇,凡事都想要胜过别人。所以会有强不知以为知的现象。所以老师孔子提醒他。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 诲,教; 女,汝,“你”的意思。 孔子说:子路啊,我教你的你都知道了吗? 这里的知,是自心本有的知,是真知。要经过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才能发得出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人于天下的义理,有所知,也必有所不知。知还是不知,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如果把不知做为耻辱,遮掩隐讳,不论知不知都强做是知,这就是自我欺骗,最终蒙蔽自己的智慧和良知。自己知道的就是知道,还不知道的就应该说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这样,自己的真知本体不会被蒙蔽,这就是智了!这里最后一个知,是知也,说得是智。 孔子这句话提醒为学为政的人,能做到不自欺比知道更多道理更重要。
34、子张学干䘵。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䘵在其中矣!”
子张学干䘵。子张,孔子弟子,姓颛孙,名师,字子张。 干,求。 禄,禄位。 子张在孔子门下求学,想学为官之道。 子曰: 孔子教导子张说:“多闻阙疑,”多闻,博学。阙,同“缺”,保留,回避的意思。疑,疑问,疑惑; 如果能够多了解天下间的道理,做为言语的根据,遇到问题时先搁置有疑问的地方不轻发言论, 慎言其余,其余已经很确信有把握的,谨慎言语不敢轻忽, 则寡尤;尤,被人责怪。这样所说的话都合义理,不会被人厌恶,产生过错和被人责怪的情况自然就会少了。 多见阙殆,殆,不安。提高自己的见识,多见天下之事,做为自己行事的经验,在所见的事物当中,有还不能安于心的事,须先保留不敢履行。 慎行其余, 其余已经没有疑惑的,谨慎中道而行,做到恰到好处,没有太过也没有不及, 则寡悔。 这样心里的懊悔自然就少了。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行,四声。 言语少过失,行事少后悔,就是有德的贤人。名誉自然流传在外,自然会有被举见而用的机会,所以虽不是专求官职俸禄,俸禄自在其中了。 孔子告诉弟子,君子做学问是为了提升自己,在自己学问上求多闻多见,又能阙疑阙殆,不去说和做自己不能确信无疑的事;再加上慎言慎行,达到少过错少后悔,人的谋生求职之道,正是以此为根基,不必专门去求。
35、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为政第二前面的经文,是做人处事的部分,后面正式讲到治国。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 哀公,鲁哀公,姓姬,名蒋。哀,谥号。 鲁哀公问孔子说:做为国君怎样做,才能使众人每个都心服呢? 孔子对曰,孔子回答弟子和其他人的问话都称“子曰”,这里是以臣下的身份应对国君,所以用“孔子对曰”。 孔子回答鲁哀公的疑问,怎样让百姓心服。说:人君想要百姓服,不是严刑可以驱使,也不是小的恩惠可以达到的。要做的只是顺民的好恶。如何做呢?“举直错诸枉”, 举,举用。直,正直的君子。错,舍置而不用。诸,众。枉,邪枉的小人。 臣下有正直光明行事为公的君子,必然人人爱敬他,希望他能得位行道。有心地奸险行事乖张的,就是心术不正的小人,必然人人憎恶他,怕他误国害民。这是好善恶恶的心,人所共有。如果作为君主,能举用那正直的君子,给他权力职位,舍置邪枉的小人们,不让他们参与到国家政事当中,用和舍都得当, “则民服。”这样做正合了百姓的人心好恶,百姓自然欢欣爱戴你,没人不服。 举枉错诸直,如果人君举用了邪枉的小人,使他在政位上,拥有权利和地位,而正直的君子却不被任用,被舍置,就拂逆了百姓的好恶之公,“则民不服”百姓心不能服,强权让百姓服从也是口服心不服。 孔子这段话是说,让民所服的是道,不是权利,所谓“民心所向”,以百姓的好恶执政才能真正服众。
36、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鲁国大夫,权臣。季孙氏。名肥。康,谥号。 敬,恭敬。忠,尽心。劝,劝勉。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 季康子问孔子说:要使百姓尊敬于我,不敢轻慢;尽忠于我,尽心不敢欺;互相劝为善而不作恶 ,怎样才能达到呢? 子曰:孔子回答说:临之以庄,则敬。庄,容貌端严。 管理百姓的人,不可向外求,怎样得到敬呢?真能在面对民众时,容貌端严,行事不惰慢,有威仪,百姓看到自然就会心生敬畏不敢怠慢。 孝慈,则忠。 怎样得到忠呢?在上的人做到以孝事亲,没有悖逆,以父母的慈心对待民众,不残忍苛刻,则他的德行足以为百姓的表率,恩德足以感化民心。百姓自然忠心尽心。 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如果想使民众互相劝勉为善,就要对有德行为善的人,举而用之,给到他职位权利,让他能够才尽其用。能力上不足的人,教诲他使之为善,不轻易放弃他。这样有德行善行的人得到重用受到勉励,能力欠缺的人也有正确的努力方向,百姓有了榜样,就会相互劝勉为善。 治人当先正己。这一句当中季康子凡事外求,要求民众百姓。而孔子的回答,专向内求。为政者能够做得合道,百姓自然会被感化。
37、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 奚,何。为政,出仕为官理政。定公初年,孔子不出仕,所以有人有疑问: 夫子有这等抱负,正当乘势有为,为什么不肯出仕理国政呢?或,是有的人。有些人认为:居位做官才是为政。 当时季氏擅权,阳虎作乱,不能尊信孔子,鲁国当时的情况大夫僭越国君的权利,家臣独揽大夫的权利,礼崩乐坏。所以孔子不肯轻于求仕,而这些人不知道。 子曰:“书云孝乎! 《书》《周书·君陈》篇。孔子真正不为政的原因没办法告人。就托词答说:《周书》所言的孝你没听过吗? ‘惟孝友于兄弟。’ 友,相亲爱的意思。《周书·君陈》篇当中说:能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又能推此孝友的心,以为一家之政,使长幼尊卑都欢然和睦,肃然整齐,各在其位。 施於有政,是亦为政,”由此看来,人在家庭能帅人以正,就是为政了, 奚其为为政?何必居官司任职,才叫为政呢? 这里又再强调“政”的概念,政者,就是正人之不正,对于一个国家,使一国的人服从教化,就是为政,对于一家的人,使一家的人,遵守礼法,也是为政。这句话虽然是孔子对自己不出仕为官的善巧回答,却是至真至善的道理。《大学》里所讲的“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也正是这个道理。
38、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信,诚实的意思。孔子说:诚实是万事的根本,人如果没有了信实诚信,事事都是虚妄,我不知道这人还可以做什么事。 大车无輗,小车无軏, 輗,古代大车车辕和横木衔接的活销。軏,古代车上置于辕前端与车横木衔接处的销钉。 为什么说人而无信,就做不成事情呢?孔子继续比喻说,人一定要有诚信而后才能行事,就像是车一定要有輗軏,然后才能行走。如果大车没有輗,没办法驾牛,小车没有軏,没办法驾马。 其何以行之哉?”少了这两个小销钉,虽然有车,但是一步都动不得。 信对于人来说,就像这两个连接车与牛马的关键零件一样,一个人存心不诚,言语不信实,人人都贱恶他远离他,在家不能执事于家,在国无法行事于国,到哪里都是阻碍。寸步难行。 孔子这句话,是要人言行相顾,事事着实,不能虚妄无信。尤其对于为政为官者来说,想要治理好臣民,一定不可朝令夕改,要言出必行。
39、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世,三十年为一世。这里指朝代。 子张问孔子说:有一代的兴起,就必有一代事迹。但已经过去的容易看见,未来的难以知晓。不知从今以后,朝代兴亡到十世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能知道吗? 子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因,沿袭。 殷,商朝。 礼,礼制,三纲五常。 损,减少。 益,增加。 孔子回答子张说:后世观察现在,和我们观察前世一样。所以想要知道将来发生的事,只用观察已经发生过的事就可以了。夏朝延续四百多年后被殷商取代,商朝实行的礼仪制度,比如通过道德规范百姓的行为举止等,这些都遵循了夏礼。至于政治制度,做出了相应的改变,和夏朝有一些不一样; 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殷商延续了六百多年,被周朝取代,周朝实行的礼仪,比如通过礼法去规范百姓,这也是延续了殷商的制度,至于政治制度和表现形式,又有所损或益,也就是‘增或减’。通过观察都可以看得到。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其,指周朝。 虽,即使。 由此可以看出,纲常伦理是立国的根本,什么时候也不能更改,而政治制度是用来治理国家的方法,可以根据需要变通,从今以后,可能有继我大周天下的朝代,他们所增加减少的不过就是这些方面,所以说,即使是百世之远,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又岂止十世而已?
40、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鬼,逝去的祖先。 非其鬼,是说‘非其所当祭之祖先。 谄,求媚,谄媚。 义,事之宜。道理上所当行的。 孔子说:人祭享鬼神,各有应尽之分。比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种神,平民祭自己祖先,都是应尽的分内事。如果不当祭的鬼神也去祭他,就是为求福利谄媚鬼神了,不是孝享的正礼,所以说“谄也”。 人于道理上应该做的事,就尽心尽力去做,这才是有勇。如果真见得这事是道理所当为的,却退缩不前,不能赶快去做,这是“无勇”。 以上两种情况,一个是不当为而为,一个是当为而不为,孔子放在一起来说,这一句做为为政篇的结尾,告诫我们,不应该为了求利而做不该做的事,也不能因为无利可图就舍弃自己应该做的事。 到此,为政第二篇结束,总结这一篇当中的这24句话,在为我们昭示为政的方法就是要先修炼自己,完善自己,通过自己的修习来感化他人,以德来治天下。
八佾第三
41、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季氏,鲁国大夫季孙氏;佾,乐舞的行列;古代乐舞以八人为列。天子八佾,六十四人;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十六人。不同品阶乐舞行列各有差别,不能僭越。 周成王感念周公辅政为国的功劳,特赐天子礼乐祭祀周公。周公的封地就是鲁国,所以鲁国的周公庙祭祀可以用八佾舞,鲁国后世国君用八佾都是僭用,是失礼的,季氏做为鲁桓公的子孙,在家庙中祭祖,也做八佾之舞,是以大夫的身份而僭用天子之礼。所以 “孔子谓季氏 八佾舞于庭”,孔子对季氏的行为做出评价,季氏做为大夫,只该用四佾之舞,而今却用了八佾在自己家庙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忍,这里解做忍心。礼最严格的就是名分,没有什么错误比得过僭越本分了。季氏上僭越天子,蔑视鲁君,这样过分的事情都忍心去做,又有什么事是他不忍做的呢?
42、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三家。 雍,《周颂》篇名。彻,通撤。 三家者以雍徹。古礼祭祀完毕撤祭品时由乐人来歌诗,雍之篇是周天子举行祭礼时候临撤祭所唱的诗。鲁国大夫孟孙、叔孙、季孙在家撤祭时也唱雍诗。是僭用天子之礼。 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相,助也。 辟公,诸侯。 穆穆,深远的意思。形容天子威仪的容貌 孔子讥讽三家,说道:《雍》诗中说‘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形容的是天子宗庙当中,助祭的是四方列国的诸侯,主祭者是天子,天子的仪容十分的肃穆庄严。今三家的堂上,助祭的不过是陪臣,根本没有诸侯相助,更没有天子的穆穆深远,既没有这样的场景,又何必取《雍》诗而歌呢? 上下分位,不能有毫发的僭越差别,人臣敢僭用君上的礼,妄想之心一生,必会做出犯上甚至篡夺君位的事,孔子前一节指责季氏八佾之舞,这一节讥讽三家用天子才能用的《雍》诗,是为了警戒后世人臣,不能做这样非礼越礼的事。
4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仁,是心之德, 孔夫子说:仁在于人,是本心的全德,人有了仁心,心里都是恭敬,由此行出来的就是礼;心里常是平和,表现出的声音容貌就是乐。 “人而不仁,如礼何?人如果没有仁,心就放逸而不能敬,礼的本先失了,那陈设的礼器,所履行的礼仪程序,都是虚文。这样的礼又有什么用呢? 人而不仁,如乐何?人如果没有了仁心,心气失去了平和,单单有那乐的钟鼓之声,舞蹈的样子,都不过是虚器而已,这样的乐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句说明人心中的仁,是礼和乐的根本。
44、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林放,鲁国人。易,治办。 戚,哀痛。 鲁人林放,见当时世人行礼有很多的繁文缛节,认为这不符合制定礼仪的初衷,所以问孔子礼的根本是什么。孔子认为当时社会过于追求细枝末节,而林放却能不受外界影响,有心探究礼的根本,所以就称赞他:子曰:大哉问!林放你的问题意义重大啊!完整的礼有本质,有仪式,比如饮食的礼仪,最开始只是食物酒水,使用平常的杯子器具享用,这就是本质。先王认为这样太过简单,就制造了笾豆等器具,揖让周旋的礼仪程序,这叫仪式。又比如守丧的礼仪,最开始只是伤心地哭泣、悲伤地思念罢了,这叫本质,先王认为太过直白,就制定了哀伤痛哭的礼节,穿丧服服丧的制度,这叫作仪式。本质和仪式都具备,这才是完整的礼。 到后来,人们慢慢倾向于在仪文节度上用心,完全不顾及制定礼仪最初的目的。 礼,与其奢也,宁俭。 所以如今在礼仪上,与其崇尚繁华,过度形式,还不如简化,过于简单虽然缺少仪式感,但却没有丢失淳厚古朴的风气,这就保留了礼的根本。, 丧,与其易也,宁戚。 丧礼与其习熟于礼仪程序,没有真诚的悲伤,宁可尽情表达自己的悲痛,虽然单纯的悲伤之情不符合礼仪的要求,但仍然保留了丧礼本就该有的哀伤的本质。 孔子之所以说“宁俭,宁戚”不要奢侈不要周全,是为了矫正当时错误的世俗观念。教导人们不要过于注重形式,回归礼的本质。
45、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夷狄,通称外族。诸夏,中国,指当时的春秋诸国。亡,通无。 孔子生活的时代,季氏以大夫的身份使用天子的八佾舞,孟孙、叔孙、季孙三家身份都是大夫却在祭祀的时候使用《雍》诗,这些都是以下犯上的僭越行为。国家的尊卑分位混乱到这种地步,人们甚至不知道君主和臣子的分别。所以孔子叹息说: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中国比夷狄尊贵的地方,就是有君臣上下尊卑之礼。如今那些落后的夷狄地区,在上的统领臣子,臣子顺从君上,尚且有君长,反倒不像我华夏的这些诸侯国,君弱臣强,诸侯胁天子,陪臣专国政,这些乱世贼子恣意妄为,反而不知道尊卑上下的名分了。 夷狄怎么能跟我们华夏相提并论呢?更何况孔子说中原反而比不上夷狄,实在是令人感慨。孔子之所以这样说,不是轻视中国称赞夷狄,而是提醒我们上下名分的重要!
46、季氏旅於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旅,祭祀的一种。 季氏旅於泰山。 根据古时候的祭祀礼仪,天子祭祀天地,诸侯祭祀山川。泰山是五岳之首,周天子可以祭祀,泰山在鲁国的境内,鲁国的国君能去祭祀。季氏是鲁国的大夫,却要祭祀泰山,这就是违背了礼法名分,是无视君主威严的僭越行为。 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 冉有,孔子弟子,名求,当时做季氏的家臣。女,通汝。救,劝阻的意思,是说救季氏于僭窃之罪。 当时孔子弟子冉求做季氏的家臣,做为家臣,有劝谏的职责,孔子因此问冉求说:季氏要去祭祀泰山,这件事实在太不应该做了,你做为家臣,不能劝谏阻止季氏吗? 对曰:“不能。”冉求说:季氏已经决定这么做,以我的力量不能挽回。 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呜呼,叹辞。孔子叹息说:季氏这么做是要谄媚山神以求福泽保佑,殊不知,礼是不可僭越的。林放尚且知道问礼的根本 ,不肯随俗,何况五岳之尊的泰山,难道泰山之神还不如林放知礼吗?山神会享用这不符合礼法的祭祀吗? 季氏旅於泰山这个举动,僭越本分,孔子深叹季氏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越本犯分。
4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孔子说:有德的君子心平气和,待人恭敬谦逊,没有争。如果一定要看君子的争,就是在射礼的时候了。古代射礼,有贵族阶层用于选拔的大射,有贵族之间的宾射;有平常娱乐的燕射;有地方荐贤举士时的乡射。 揖让而升,《大射》之礼,参与射礼的人在开始时候要三揖而后升堂。也就是行三次礼。 下而饮,射箭完毕之后,都下堂来,胜者给不胜者行礼,自取杯盏站着饮下罚酒。 其争也君子。射礼就是这个过程,虽然有胜负的较量,然而自始至终雍容揖逊,所以这样的争,是君子之争,不同于小人的血气之争。君子在射礼的时候才有竞争,而这种竞争又如此的礼让谦恭,由此可以看出君子没有什么可与别人争的。
4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夏问的这三句诗,都是《诗经》里面的句子。 倩,口旁两颊。形容笑貌美好。 盼,是黑白分明。这里形容眼睛看过去时的美好样子。 素,干净的粉地。绚,采色。 子夏引《诗》的句子请教老师:诗上说,人于笑的时候,甜美的笑容非常好看,眼睛黑白分明眉目传情,有这样的天生丽质又妆饰上华彩,就像素底上加以彩色一般,更加的美好。有了底色才能有绚丽的色彩,为什么诗里会这么说呢? 子曰:“绘事后素。” 后素,后于素也。 孔子回答说:诗中说“素以为绚”不是说素就是装饰,而是说因为有了素做底,才能画出绚丽的色彩,这就像是绘画一样,《考工记》中说:绘画之事后素功。说得是先以粉地为质,然后施五采,就像是人有天生的美丽,然后可加文饰让他更美是一个道理。 曰:“礼后乎?” 子夏听到孔子的话,有悟于心,想到了礼。他说:白底没有彩色,不能具备绚丽的色彩,然而没有白底的话,即便有炫丽的颜色又往哪里绘画呢?世上的礼仪也是仪式在后面吧?一定有在仪式前面的本质。 比如宾礼:因为人们之间的交往才形成了礼仪的规定、仪式,就像是绚丽的礼器华服,人们交往时的相互行礼,这些都是恭敬的礼节,一定要先内心恭敬,之后才有这些恭敬的行为,恭敬在前,礼仪在后。又比如丧礼,也是一样的道理,内心的哀痛是礼的本质,外在的礼节是形式,哀痛在前,礼仪在后。所以说真实的情感就像干净的底色,礼的表现是绚丽的色彩,是这样的吗?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起,发也。起予,能起我之志意。商,子夏的名。 孔子用绘画来说明白色质地和绚丽色彩之间的关系,而子夏由此想到了礼仪的道理,是孔子没有说到,子夏自己触类旁通进一步体悟出来的,所以孔子很高兴地称赞子夏:能够启发我的人,是你啊子夏!你能从诗句当中有所领悟,举一反三,从今以后,可以跟你一起说诗了!
49、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杞,周之封国,住的是夏代的遗民。宋,周之封国,住的是殷代的遗民。征,证也。 子曰:孔子说: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 以前大禹制定的夏朝的礼仪制度,我大略能说出,然而必须要有证明才会让人相信。现在夏朝的后代,虽然有杞国存在,却难以证明我的话。 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 商汤制定的殷商的礼乐法规,我大概都知道,也必须要有证明,然而现在殷的后代,虽然有宋国存在,但是也不足以证明我说的话。 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文,典籍。献,贤人。 为什么杞和宋都不能为我所说的做证明呢?这是因为如今距离两个朝代已经很久远了,既找不到书籍考证,也找不到贤德懂礼的人可以询问和证明。如果这两个朝代都有相应的典籍留传下来,贤德的人还在,我就能通过考察拜访来证明。 孔夫子当时想要斟酌夏商周三代的礼,制定能够万世长行的法度,但是夏商的礼仪没法考证,所以只能这样感叹。
50、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禘,王者之大祭也。天子祭祀宗庙的大祭。禘礼每五年举行一次。周成王因为周公有大功劳,赐给周公的封地鲁国隆重的祭祀礼,可以祭祀周文王和周公。从严格的礼仪制度角度上来说,鲁国举行禘祭本身就是诸侯用天子的祭祀礼,是不符合礼法的。 灌,祭祀的一个程序,用酒灌地,以降神也。 孔子说:鲁国君臣举行禘礼祭祀祖先的时候,我也曾经在太庙看过,在没有迎神之前真诚恭敬还在,还可以观看,到‘灌礼’这一步之后,君臣之间都懈怠了,后面虽然陈设威仪都按礼讲究,但已经全是虚无的表现,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到这里,我就不想再看了。 鲁国君臣行禘祭,本就失礼,而又不能做到诚敬,是失礼之中又失礼,所以孔子发此感叹。
51、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有人看到鲁国行禘祭之礼,不知当初制定禘礼的本意。所以向孔子请教。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 禘祭是国家的重典大祭,先王制定这个礼法,有稳定国本,怀念祖先的含义,本来就不是轻易能说明白 的。况且做为王者的大祭,禘祭有“不王不禘之法”,不是天子不能举行这个祭祀。鲁国沿用前人越分使用,这个国君的过失孔子也不能明言。所以孔子只回答说:不知也。不知道。 知其说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谛作为祭祀礼,有很深远的意义,很难弄明白。如果有人能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么他就是无所不知,整个天下的道理,灿然在眼前,就像是看眼前的东西一样十分容易了。 孔子弟子在此记录,孔子边说这句话边指着自己的手掌,了解禘祭的人,看天下就像看自己手掌一样既明白又容易。 这句话,夫子告诉我们礼的重要性,禘祭礼办好了,治理天下就很容易了。
5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祭先祖。祭神,祭外神。 祭奠祖先主于孝;要以诚为主,内心 极诚,就像是祖先就在眼前一样,纯朴笃实地祭祀。祭奠神灵主于敬。祭奠的时候要有诚敬在心,就好像神真的在面前一样。 孔子的学生记录孔子祭祀时的诚敬样子,并记录孔子说过的话: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祀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做,如果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参加祭祀,就无法表达自己的孝和敬,虽然礼上行过了,但也跟没有祭祀一样。 由此可见,诚敬是礼的核心。
53、王孙贾问曰:“‘与其媚於奥,宁媚於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
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角为奥。 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 古代夏天祭灶神,先在灶边祭祀,然后才到室内西南角设酒食祭奠奥神。室内祭祀奥神显得尊贵,灶边祭祀灶神显得卑贱,有俗语说:与其媚於奥,宁媚於灶。’奥神虽然有显贵的地位,但却并不是人们主要祭祀的对象,灶神虽然卑贱,但是负责人们日常的饮食,具有实际的作用,所以说,与其献媚讨好奥神,不如实际一点讨好 灶神。王孙贾是卫国大夫,他用这句俗语提醒孔子,奥神就像国君一样地位崇高却难以结交,灶就像大臣一样有实际办事的权力,能够结交和攀附,王孙贾以为孔子去卫国是为了求得官职,想要攀附自己获利任用,所以问这句话来讥讽孔子。 子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获,解做得。天,即理;祷,祈祷。 孔子回答王孙贾说:我不认为是这么回事,只有天是独一无二,无比尊贵的,如果做善就会降之以福,做不善降之以祸。感应之理一点不会差。如果立心行事违逆了天理,就是得罪于天,天降灾祸谁能逃得了呢?祈祷于奥还是灶都不能免除灾祸。 当时天子诸侯的权力反而比不上大夫,有人认为投靠天子诸侯还不如实权的大夫,孔子借此机会对这种现象做了指正,指出人不应有投机的心,投机取巧能取得暂时的成功,但终究还是要失败。
54、子曰:“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监字,解做视字。二代,指夏商。郁郁,是文盛的模样。 孔子说:“之前夏商两个朝代,都有他们自己的典章法度,但其立法不能尽善尽美,而他们的流弊也都偏向失中。从周朝开始,有文武这样的圣明君主,周公辅政,于是去看夏商两朝的礼,在他们基础上或把过头的矫正,或增补他们的不足,最终周朝的制度礼仪非常完备,实行在朝廷宗庙和民间,都可以说是尽善尽美。有郁郁乎文采之盛,都不是夏商所能达到的。我也生在周朝,作为周的子民,当尊承周朝的礼法,何况周礼这样的尽善尽美。 所以说“吾从周”。
55、子入大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大庙,是鲁周公之庙。 孔子在鲁做官的时候,在周公庙做助祭。那庙中陈设的器具,周旋的仪节,孔子每事必问,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 或,有人。鄹,鲁邑名。鄹人之子,指孔子。孔子父叔梁纥,曾为鄹邑大夫。故当时叫孔子为鄹人之子。 有人不知而提出疑问,说道:“鄹人之子孔丘,一直以知礼见称于人,如今看来,谁说他知礼啊?到太庙当中,每事都不懂要发问。”孔子父叔梁纥,做过鄹邑大夫。孔子从少年开始就以知礼而闻名,所以有人因此讥之。 这人只知道知道的人不必问,发问的人一定是不知才会问。看孔子在太庙中,事事都问,则断定他一定不知礼,图有其名。 子闻之曰:“是礼也!” 孔子听到解释说道:“礼莫大于祭,祭莫先于敬。太庙之中陈设的都是礼器,周旋的都是礼仪,如果有一毫知得不真,行得不当,都是轻忽放肆,失去了敬的心。我每事都问,是要存有恭敬严肃之心,不敢强其所不知以为知,更不敢因为自己所知道的就不去问,所以“每事问”是礼也。 由此可见圣人的心极其敬慎,所以祭祀之礼尤加谨严。圣人的心极其谦虚,故每事问人,不厌详细,学习圣贤的人,当从此处修习。
56、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射,是射箭。皮,是皮革。科,解做等字。 射不主皮,这一句是《乡射礼》中的说话。孔子说:“《乡射礼》有云:射以观德。是比谁射的更准确,不以穿透皮革为胜者。为什么这样呢?因为人的气力,有强有弱,各不相同。如果非要以身穿皮革为标准,那只有力气大的人才能胜出,而力量小的人就没办法取胜了。古礼就是这样以尚德为道。 在周朝得天下之初,武王攻打商朝的时候,主张射箭要射穿,因为在打仗,所以要比力气大。得天下以后,射箭做为礼乐之一,不主张射穿多少皮革了。但是到了周朝末年,天下的诸侯国又纷纷起来争霸,这时候又比力量了。孔子针对当时这种“尚力不尚德”的情况,用这句话来感叹和匡正当时天下人争强斗胜的杀戮之心。
57、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 饩,活的羊。 天子于每年冬季把第二年的历书颁发给诸侯﹐诸侯把它放在祖庙。每月初一朔日,生羊告庙,请行历书,这个仪式叫"告朔"。 鲁国从鲁文公开始不再举行告朔礼,而管礼的官员每次还是会准备活羊祭祀,所以子贡想要去之。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爱惜。子贡是爱惜有羊但没有礼的实都妄费了。孔子呼子贡的名告诉弟子说:子贡啊!你只知羊之可惜,不知制礼的初意。由我来看,礼比羊更重要,今天礼虽然废弃了,用来祭祀的羊还在,形式还在,后世的人从形式上还能知道有这个礼在,还有恢复朔礼的可能。如果把羊也去了,告朔之礼,会彻底消失痕迹,天子不再颁历书,天下人都不知有国君,诸侯不再告朔,就太可惜了。”孔子的意思,在于存礼,而子贡的话,只求节省用度,圣贤度量的广狭,用心的大小,在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分别。
58、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礼,是恭敬表现在外。谄,是求媚。 孔子说:“臣子之于君上,有尊卑上下的分别,所以自然有恭敬奉承的礼节存在。这礼,是先王制定,万世通行,不可违越的。 今我对待君上,心里极其敬谨,不敢有一毫的轻慢,所以每事依着礼节,不敢有一些差失,这不过是尽那臣子应该尽的礼而已,没有超过于礼之外。人们不知君臣之礼的原本样子,反以为我是求媚取悦。” 当时王室衰微,强臣僭窃,从上到下,多不遵循礼,只有孔子想要明礼法以挽回世风。孔子的循礼,当时反以为是谄媚,当时礼法不明于天下可以想见。所以孔子说这样的话。 然尽礼与谄媚,看起来相似,存心却不同,君子处处恭敬君主,为君主和天下着想,小人则是为了谋求自己的私利。 孔子对待君主的礼,没有刻意做得更多更恭敬,当时人都不能做到尽礼,反而以为是谄媚。所以孔子说这句话,以阐明礼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59、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定公,是鲁国之君。礼,是有节文,不简慢的意思。忠,是竭尽己心,不欺罔的意思。 定公问于孔子说:“做君主的使令臣下,为人臣的奉事君上,都有个道理,不知当怎样做呢?”孔子回答说:“为人君的,以尊临卑,容易简慢忽略,如果简慢忽略了,就失了为君的道理,所以君主对于臣下须要用礼。如让他为大臣,则待之如股肱般重视;使之做谏官,则要待他如自己的耳目一般珍视;让他当将帅,则要用拜将帅的礼;让他做使臣,则要有代表国家使臣的礼遇。一定要外有仪式,内以至诚,这就是使令臣下的道理。 做为臣下的,以下事上,如果欺罔隐蔽,就失了为臣的道理。所以人臣对君上,须要有忠心。遇有难处之事,患难之日,都不辞不避。内尽心,外尽力,就是臣事君的道理。”
60、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关雎》,是《国风》诗之首篇。 孔子说:乐音不和乐,不足以让人心意畅快,不哀婉,不能感人。但乐中的情感还要适中才行。欢乐太过,则淫荡邪僻,哀伤过头,则让人多忧思。失了性情之正。 孔子说:只有《关雎》这首诗,咏歌吟唱,和乐而不淫荡,凄然而不至于悲伤,听了使人心气平和,足以养德,真是盛世之遗音啊! 诗本性情,乐以彰德;《关雎》诵咏的是后妃之德,昔周文王之妃太姒,有圣德,不妒忌,与文王淑女以配君子,《关雎》描写的正是文王与太姒。
61、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哀公,是鲁君。社,是设坛以祭地。宰我,是孔子弟子。战栗,是恐惧的模样。 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哀公问于宰我说:“有国家者,必有社以祭地,不知意思是什么?”宰我对说:“古之立社者,必栽树木。夏后氏立社,用松树。殷人立社,栽柏树。周人立社,种植栗树。之所以用栗树,是取战栗的意思。杀人必在社,要使人民见之而战栗恐惧。” 祭地以报其功,这才是立社的本意,至于所栽的树木,则各因当地水土所宜而定,并没有宰我说的意义。宰我不知而回答,说得很不准确。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遂事,是事虽未成,而势不能已者。谏,是谏正。咎,是罪责。 孔子听到宰我“使民战栗”的说法,宰我这样说,既没有说出先王立社的本意,又无形中开启了鲁君的杀伐之心,所以孔子厉言责宰我说:“事未成之前,还可以言语来说,如果 事既成,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不说。 事没有做成,还可以谏诤制止。如果事情既已经做了,劝谏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不谏。 事没有过去,还可以追究罪责,如果事情既已过去,罪责他又有什么用处呢?所以不追究。 今天宰我你“使民战栗”的说法,已说出口,告诉了鲁君,是事“已成,已遂,已往”。我又何必谴责你呢?” 孔子说不足责,正是最深切的责备,说这句话的目的是让宰我知道,以后言语一定要谨慎不可妄发。
6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是齐大夫,名夷吾。齐桓公尊之曰仲父。器,指人之局量规模说。管仲相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当时都以为是莫大之功,然而管仲的功业都出于权谋功利之私,而非圣贤之道。所以孔子说:“管仲虽有大功业,然而他的为人,局量浅小,规模狭隘,没有正大光明的气象,器量太小!” 或曰:“管仲俭乎?” 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三归,是台名。摄字,解做兼字。孔子说管仲器小,有人不知而疑心说:“我听闻俭约之人,凡事吝啬,看起来像器小的模样。夫子说管仲器小,是不是因为他俭约呢?”孔子答说:“俭约的人,一定能够处处制节谨度。管仲筑三归之台,当做游观的所在,建设的费财费物。又多设官属,使每人各治一事,不相兼摄,导致官吏费用,观其行事如此,岂得谓之俭乎?以俭为器小,失之远矣。”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邦君,是有国的诸侯。树,是门屏。塞,是遮蔽。好,是宴会。坫,是放酒杯的案台。当宾主敬酒之后,重新把酒杯放回案台,故谓之反坫。 孔子斥管仲不俭。这人又不知而有疑问,说道:“我听说知礼的人,凡事都准备充分,不会简略失礼,看起来就像是奢侈的样子,您说管仲不俭,是不是因为他知礼啊?” 孔子回答说:“礼,最大的莫过于名分,名分当中当属君臣的名分最应遵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僭越。管仲是不是知礼呢?凡是有国的诸侯,才有资格设门屏,以做遮挡。而管氏做为大夫也设屏于门。与自己的国君一样,这是他僭礼之一;诸侯参加两国的宴会,宴会上敬酒,设有反坫。今管氏也设反坫。又是做为大夫不应该有的配置,这是他僭礼之二。如果的僭上越分,决不是知礼的人。如果说管氏知礼,那天下之人,谁又是不知礼的人呢?” 人器量的大小,不在于行事的广狭。大禹恶衣菲食,仍是圣人器量。周公富有,却不奢侈。或人以为俭就会器小,又以为不俭就是知礼,孔子辩驳以明示后人。
63、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语,是告语。鲁大师,是鲁国掌乐之官。翕,是合。从,是放。纯,是和。皦,是明白。绎,是相续不绝的意思。 当时鲁国衰微,音乐废阙。乐官大多失其职。所以孔子告鲁大师作乐之道 说:“你做为典乐之官,一定要知道乐的节奏,然后才可以作乐。我试着为你说一下先王之乐的条理始终吧:乐始作的时候,先奏金,鼓钟。钟声响起,闻者都翕然振奋,是乐之始; 钟声过后,八音齐奏,乐声从此放开,这个时候器声人声堂上堂下,互相应和,纯一不杂,所以说纯如也。 人声器声在一片纯和中,高下清浊,金革土匏,各种音节,都能分辨明析,所以说皦如也。 一片乐声,前起后继,络绎而前,相生不绝,所以说绎如也。 到此,一套乐声就完成了。” 圣贤非常重视礼乐,声音之道,与政相通,不但可以养人之性情,更可以移易天下的风俗,干系重大。所以孔子从卫国回到鲁国,就很重视导正鲁国的乐,也因此才对太师,这样的谆谆告戒。
64、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仪,是卫邑名。封人,是掌封疆之官。见,是相见。 孔子周流四方,到了卫国的仪邑,有个掌封疆的官,来请与夫子相见,他说:“敬贤,是我一直以来有的本心。凡是有贤人君子来到我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求见,没有人拒绝过我不让我见到的。今孔夫子有幸来到仪邑,我很想见一见。” 从者见之。 从者,是随从,孔子的门人。孔子的门人见他求见的心很肯切,就为他引见于孔子。 出曰:“二三子,何患於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丧,是失位去国。木铎,是古人施政教时,用以警众的器具。也就是现在的铃铛。仪封人见过孔子之后,出来对门人说:“夫子目前离开自己的国家也没有官位,只是一时的时运不济,你们这些做弟子的完全不必为此忧心啊?世道一治一乱,这是世事发展的必然规律定数,而改变乱世,一定是要非常之人才能达到。如今世教凋零,人心陷溺,天下失去道,已经很久了。以我看夫子的道德境界,正是天下等待的能够更易扭转乱世的人。天生孔子,决不是偶然,老天一定会让夫子得位行道,施政教于四方,以开生民之耳目,觉天下之愚昧,老天派夫子前来,夫子就像那用来警示众人的木铎一样!” 这位仪邑的官吏,第一次见到孔夫子,就被夫子的盛德所感,对夫子如此的尊敬而笃信,可见圣人的气象。
65、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韶,是舜的乐名。尽美,是说声容到极盛。尽善,是说盛美之中到极妙的去处,描述的是声容当中蕴含的意义。 门人记说:“自古帝王功成之后,一定会作乐以歌舞当时的盛况。所以从乐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功业。我们的老师孔夫子常说:舜帝的乐,叫做《大韶》,他作于尧帝致治之后,声音舞蹈盛美而可观。不但尽美,而美之中又极其善。因为舜是因为至孝至德而被尧禅让的天下,故心和气和,而天地之和应之。所以说乐所表现出的是尽美又尽善也。 武,是武王的乐名。 武王之乐,叫做《大武》。他作于伐暴救民之日,节奏行列,固然极其盛美而可观。然就其美之中而求之,则有不能极其善之处。武王是反身修德的圣人,当时是通过征诛杀戮而得天下,所以其乐虽尽美,未免有发扬蹈厉的气象在里面,比起韶乐,微有所不足,所以说未尽善也。” 然孔子此言,虽是评论古乐之不同,两位圣人的气象,通过乐曲可以大概看到区别。
66、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此句是对八佾篇的总结。 孔子说:“如果居上的,苛刻琐碎,失掉了为上应该宽弘待民爱民的本,其教令施政不足观; 行礼的怠惰简慢,而失去恭敬的实意;比如禘祭礼还在,却没有恭敬之心,那威仪进退已不足观。 临丧的专务外在的形式,而没有了哀痛的真情,则本已先失掉了。那么哪怕丧再隆重盛大也不足观。 大本既失,末节就失去了意义。”八佾第三为我们呈现了孔子生活的时代,王道不举,苛政盛行民不聊生,古礼都被弃用,更多的是追求外在没有实质的形式之礼。所以孔子说这句话来矫正时弊。
里仁第四
67、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八佾篇是孔子对春秋末年社会现状的分析诊断,里仁篇则是针对现状提出的解决方案。里仁篇,开篇明义,第一句“里仁为美”就是此篇的纲要。 子曰:“里仁为美,里,二十五家为一里;仁,是仁厚的风俗。 孔子说:人的居处之地很重要关键,不可不择。如果一里之中,人人都是仁厚的,在家庭,父子相亲,兄弟相爱,在邻舍,则出入相依,患难相恤,没有残忍浮薄的人,这样的选择就是最完美的:不但相观而善,可以养德,还能各守其业,可以保家。有见识的人,必然择居在这样的地方。 择不处仁,焉得知。”择,拣择。处,是居处。 古语说:“千金置宅,万金买邻。”即是择仁的意思。如果所处之地,不能拣择仁厚之里而居处之,则不知美恶,不辨是非,日渐昏昧不明,这怎能称得上智呢?“孟母”为子三迁其居,就是这个道理。 择居不处仁,尚不能算智,更何况自己存不仁之心,行不仁之事,其中的害处就更大了。“仁”字是儒家道德的最高标准。此句说明仁的重要。
68、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约,犹贫困也。乐,富贵也。 孔子说:“仁,是本心所具备的德,人能有仁心,则不为外物所摇。像那不仁的人,被私欲所困,失去了本心,没有仁心为主,则会被外物所移。 “不仁者,” 处于贫贱困穷之时,刚开始还能强制处之,时间久了,则愁苦而为非,做苟且邪僻的事;所以说: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 使不仁之人处于富贵安逸之中,暂时还能保持平常心,时间长了,则意得志满,做出骄奢淫逸的行为。所以说:不仁者,不可以长处乐。 安仁,安居仁道中。利,深知笃好而必欲得之也。 只有仁者,无一毫私欲,处于仁道之中,心与之相安,不管是约还是乐,是贫贱还是富贵,都能处之相忘而不知。所以说“仁者安仁”。 智者,心中有正见,无一毫昏昧不明,于仁道深知笃好,而努力追求。 此章说明仁与智境界不同,仁者已经具备仁,才能安于仁,智者未达到仁还在追求仁。”
69、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惟字,解作独字。仁者,是纯乎天理而无一毫私意的人。好,是喜好。恶,是憎恶。 此章,语意更浅而意味更深。好人恶人,人孰不能?但不仁之人,心被私欲所顾虑,因为自己的习气而障蔽,所以心之所好,不能真好。心之所恶,也不能真恶。人心陷此弱点,所以使得恶人得人欣羡,为人奉承。善人反而受冷落被疏远,隐藏埋没。人的种种苦痛罪恶,由这开始。究其根源,都是由人的不仁之心开始。如果人人能安仁利仁,则善人尽得人好,善行被发扬,恶人尽得其恶,恶行渐渐消失,人与人之间充满正义和快乐。 学习此章, 我们每个人都要反躬自问: 我对人有真正的好恶吗?我内心和外在所表现的好恶是否一致呢?与善恶是否一致呢?孔夫子这一句话听起来很平易,思索起来却十分深邃宏远,结合上一章句一起来看,不仁的人,处困境、乐境都不能安,心所喜所厌都不能正,人生种种苦痛的根源两句话全说尽了。能明两章的涵义就是智者,是勇者,以此体察自己,能反省过失,以此观察别人,能够识人。尤其值得我们多加思索揣摩。
70、子曰:“苟志於仁矣,无恶也。”
苟字,解作诚字。志,是心所专向的意思。 孔子说:“人性本善,所做之所以有恶,都是因为有不仁的念头存在。如果心能志于仁,专向于仁,就能克意去修正,去除一己私心,复还天性天理,虽然不能不犯一点过错,也必能保没有为恶的事了。”孔子勉人为仁之意如此。
71、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富者,财多;贵者,位高;处,居处,安住; 富与贵这两件,是人人所愿意得到的?然而得之有道,以其道得之才行,不能苟得。如果是理上应得的,虽处富贵也没什么不可,如果是无功受禄,无德居位,不应得富贵而享受富贵,君子见利思义,会辞之而不处。 乏财曰贫;无位曰贱。去,避去。 贫与贱这两件,是人人所厌恶的,谁都想避而去之,然而脱离贫贱也有道,不能失于道。如果是理上应该在贫贱之中,哪怕是自己学成而没有人认可,有能力不被任用,不应得贫贱而处于贫穷困苦之中,做君子的,也会乐天知命,不避贫贱,安于贫贱。”前面我们学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反过来:有仁德的人能够安富贵,处乐而不淫,安贫贱,处约而不滥。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 恶,平声,何。处于富贵或贫贱之中所能坚持遵循的道,是仁之道。君子之所以被称为君子,就是因为守仁道仁心。君子失去了仁,怎么能称得上是君子呢?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终食之间,是一顿饭的时候。违,违背。造次,是匆忙急促的时候,颠沛指困顿流离时候。是,解做此字,指仁来说。 去仁不可以为君子。所以君子为仁,不但处富贵贫贱而不去仁,而且在单独静逸的时候,心常在仁中,没有一顿饭的功夫,敢违背仁。虽然造次之时,匆急苟且,心也在仁上。颠沛的时候,倾覆流离,遭到急难,心也在仁之中。 君子存养仁心的功夫,就缜密细致到这样的地步。
72、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 孔子说:“仁之当好,不仁当恶,谁都知道。然而我看现今的人,都没见到有好仁者,与那恶不仁的人。仁德是自性中存在的美好德行,好仁和恶不仁,似乎是每个人都认可的,为什么夫子说“未见”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呢?因为夫子对好仁与恶不仁的要求是很高的。 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尚字,解做加字。 孔子继续说:我所谓好仁者,决不是寻常的喜好,一定是内心里真知仁之可好,而且凡天下可好之物,都没有比仁更加好的,也就是说好仁的好,比好物、好色、好财、好名好利都要更加强烈,好的程度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才是真好仁的人。 我所说的恶不仁者,也不是泛然憎恶而已,一定是对不仁的起心念头和行为极其警慎,他对于仁德的态度,就是:惟恐不仁,恶之极其深,不起一丝一毫的私欲,不使一毫不仁之事加在他身上,这才是真能恶不仁的人。这样程度的:好仁,恶不仁,是成德的存心,所以十分难得。”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孔子说:“好仁,恶不仁,能做到仁德就能圆满了,所以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然而虽然很难做到,但其实仁本是 每个人都有的,只是人都不肯用力,才看起来很难。如果有人,奋然用力于仁,凡是仁之所在,都精察细审,坚守仁心;凡是不仁所在,也都全力去除。这样的勇猛精进,自可驯致于成德成仁的地步,所以说:都是因循怠惰,不肯求仁的人。没有谁是力量不足,做不到的。当然每个人的禀性天赋不同,或许也有那昏弱、力不足的,但是我没有见到这样的人啊。”夫子这句话,深切地责备人的自暴自弃,自甘颓堕,言辞委婉而其意深刻,与大家共勉共省!
73、子曰:“人之过也,各於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过,是差失。党,是类。 孔子说:“凡人心术的邪正不容易知晓,而行事的差失却容易看见。看一个怎样,没有过错的是仁人,而有过错的也可以在过错中观到仁心。”人有君子,有小人。君子存心宽厚,有过失,也只在那厚的一边,一定不苛刻。小人立心奸险,他的过失,只在那薄的一边,必不宽恕。可见君子小人党类各自不同。 从一个人犯的过错而观察,则过于厚的,必是忠爱的君子,仁心可从他所做的事中看得出!若过于薄的,便是残忍的小人,他的不仁之心,也昭然若揭!可见看人识人,不要苛求无过,亦不可以因为有过就轻易放弃。比如汉朝有一位名臣叫汲黯,当面拒绝汉武帝诏命,他的过错是狂傲,然而他的心是爱君之心;他在看到深陷水灾的人们没有粮食,就擅自发放官粮,犯的是专擅的过错,然而他的心本是爱民。仁者之过,大概就是这样的。 《论语》所说的仁,或指心,或指德,这章所说的仁是指心来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看人的立心如何,就能知人之大体了。
74、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闻,是闻知。道,人生之大道。 人有生必有死,死不可预知。正因为生命时时都有可能结束,求人生之大道真理就尤为重要。否则,生而为人,不知为人之道,岂不枉此一生?孔子说:人要平日间着意去求道,竭力去体认,一旦有一天豁然贯通,没有疑惑,若是早上真正体悟人生的大道至理,哪怕晚上就离开人间,人生也没有遗憾了。道,亘古不变,千万世都是一样的,一日之道,即万世之道,所以哪怕一日闻道,也如同千万世之生。本章的用意有二,一此句警策人应当汲汲求道。二此句体现了儒家的生死观,人如果懂得大道,就能生顺死安,乐天知命,真正得道的人,不会担心忧戚,恐惧死亡,可以从容地面对世界,面对人生,面对生死。
75、子曰:“士志於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士,是为学之人。道,是事物当然之理,即学之所求者也。恶衣,是粗恶的衣服。恶食,是粗恶的饮食。议,是议论。孔子说:“人之为学,有志于斯道者,必是见识清明的人,能够明白自己的自性为重,外物为轻。这样的人,凡富贵贫贱,都动摇不得。如果为学的人志在求道,却仍耻于衣服饮食的不美,则是羞贫贱,慕富贵的表现。与这样的人谈论道,他怎能体会其中的意味呢?所以说:未足与议也!”大舜在贫贱之时,和做拥有天下之后,心态心境没有不同;大禹菲饮食,恶衣服,对口腹身体之欲,不去留意。都是志于道的缘固。 另外,道,关系天下后世之公,衣食则属一人之私,如果一个人不能忘情于个人的衣食美恶,又岂能有为天下后世作大公的存心呢?所以纵然说:有志,那也是虚志, 有志之士,为学之人。对孔夫子的这句教诲,应该深入体会:我的志向在哪?我所在意的是道?还是衣食名利?万万不可因为这一句言语浅显而忽略。
76、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适,是必行的意思。莫,是必不行的意思。义,是事之宜。比字,解做从字。孔子说:“天下之事,都有至当不易的道理。应当随事顺应,不可以先有意必之私。比如有一件事,心里先有一定要做的念头,这就是适。适,则凡事之不可行的,都看做可行了,弊端就是会轻率妄为。 心里先有个主张觉得必不行,这就是莫,莫则凡事即便是可行的,都看做不可行了。莫的弊端是会让事情拘滞不通。这两件都是私心,必然害事。君子之人,其处心公而虚,其见理明而悉,对于天下之事,既不会因为主于必行而失之适。也不会主于必不行而失之莫。只看于道理是怎样的,若道理上当行的,便行,无所顾忌。道理上不可行的,便不行,不敢轻易改变,是非可否都依循义,这就是为什么君子少有败事的原因。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一定要平时下功夫,义之与比,在临事的时候才能处理得当。”
77、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 怀,是思念。德,是固有之善。土,是居处之所安者。孔子说:“君子小人,为人不同,而其所思念在意的也不相同。君子所思念,在于固有之善固有之德,立心无私,行事合理,惟恐悖德悖善。而小人,则不知德之可好。他所思念的在于土。凡是居处安逸之处,都依恋不舍,只知道自身舒服,至于是不是违理悖德则不去考虑。 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刑,是刑法。惠,是货利。 君子之所考虑的是礼法,凡事循礼法规定而不敢放肆,而小人,则不畏法,心心念念想到的是货利利益得失。凡是有利可图,就努力营求,想方设法得到。只知贪得无厌,即便触犯刑法也在所不惜。”君子小人志趣不同,追求不一样,不同之处在于存心的公与私。
78、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放,是依仿。孔子说:“如果一个人行事都依着利益,有利于自己的就去做,不利于自己的就不做,这叫做放利而行。对自己有利,想要争到势必会伤害到别人的利益,被伤害利益的人会怨,不涉及利益的人看到这种行为也会愤愤不平,所以说“多怨”。 放利而行,原本是怀着为了自身谋划的目的,而这么做却导致身边多生怨尤,这又岂是保身利家之道呢!
79、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礼,是尊卑上下的礼节。让,是逊让,即礼之实处。何有,是不难的意思。 孔子说:“治国不可专倚着法制禁令,必须以礼让为先。礼可以别尊卑,辨上下,是恭敬谦逊的真心生发而来的。 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 如果是为人君的,能以礼让为国,凡所行的礼,都出于恭敬谦逊之实,则礼教既足以训俗,诚意又足以感人,那百官和臣民,自然都安分循理,相率而归于礼让,全国上下正纲纪,化风俗,治国又有什么难呢? 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如礼何,譬如说没奈他何。言礼不为之用也。 如果不能以礼让为国,都只在外面粉饰,没有恭敬谦逊的真心,则出之无本,行之无实,虽有许多礼仪章程摆在那,都已经不是制礼的初意,礼又对这个国家有什么用呢? 这句话孔子告诉我们:以礼治国,化民成俗即是治国之道,也是齐家之法。”
80、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患,是忧患。位,是爵位。所以立,是所以居位之具,能够立命安身的资本。孔子说:“天下之事,不必忧患由别人决定的事。自己把控的事才应当忧患。比如能不能得到爵位官位,人常忧之,君子则不去关心会不会被荐用,而只去注意自己有没有能力立乎其位,能不能当得起那个位分。如果上不能致君,下不能泽民,自身的职分有亏,却幸而居其位,则不免尸位素餐,这才是值得忧患的。 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可知,是可以见知之实。 名誉是人常忧患的,君子则认为人能不能知道我,在于人,不在于自己,没什么可忧的。而那值得被知被认可的实质,到底自己具不具备呢?如果自己还不够知见高明,侥幸得名,最终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故应该更多去努力去求所以能够立于其位的才德。” 君子为学修德,目标只是自身的长养,既不是为了得其位,也不是为了得人知!
81、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 参,曾子名。呼其名,欲有所告。贯,串,通。如以绳穿物。 唯:应辞。直应曰唯,不再问。曾子自谓已明孔子意。 孔子直呼曾子名字说道:你知道我所讲的道吗?天下事有万变,物有不同,道好像所指繁多,实际上万事万物都有一个道可以贯通,就像一条主线。如果在事物上讲求,则头绪多而用力难,不是根本切要的学问,我所讲的道,则把天下的事物一个道理贯通将去,随他千变万化,应之而不穷。就像是流水,虽有千条万流,也是出自一个泉源,就像树木,虽千枝万叶,也是一个根本生发出来 。你知道我所说的贯通万事万物的道是什么吗? 曾子听闻老师的话,豁然有悟,就答应说:“唯。”曾子工夫至到,识见高明,所以没有疑问,而直接回应。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门人,是孔子弟子。实心自尽,叫做忠,推己之心以及人,叫做恕。 孔子的道以什么一以贯之,只有曾子默契领会,其余门人,都不能知。夫子离开了,门人上前问曾子说:“夫子所谓一以贯之,说得是什么呢?”曾子答说:“夫子之道无他,只是忠恕而已矣。” 《中庸》引孔子的话说:忠恕违道不远。既说不远,即是近之。忠以行恕,是学者下手的工夫,忠恕之道即是仁道,其道本之于我心,而可贯通于万人之心,乃至万世以下人之心。说忠恕,比说仁更使人容易理解和实行,因为仁是至高之德,而忠恕则是学者当下能下到的工夫,人人可以尽力。
82、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
喻,晓也,知的意思。 喻字,解做晓字。义,是天理之所宜。利,是人情之所欲。孔子说:“君子于事必辨其是非,小人于事必计其利害。用心不同。”君子循天理,有好义之心,又有精义之学。所以君子立身行己,只在义上见得分明,义当进则进,不然则退,义当受则受,不然则辞。所以说君子之心,惟知有义,而义之外,都不是自己所知晓。小人徇人欲,有怀利之心,又有谋利之巧,所以小人立身行己,只在利上见得分明,有利则趋,无利则避,利于自己则为,利于他人则不去做。虽有时看表象,似乎在行义事,也不过是借此以图利而已。所以说小人之心,惟知有利,而利之外,皆非小人所晓。以上说得就是君子小人所喻不同。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论语这一句是以公义私利说君子小人不同的总则而已。
83、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贤,是有德的人。齐,是齐一。不贤,是无德的人。省,是省察。 孔子说:“如见个有德的贤人,心必羡之,然不可徒羡之,又要自己想:‘善本是我的本性,事在人为,他有这等贤德,我何为就不能?’并一定要奋发,直到与他一样才罢,这是见贤思齐焉。 如见个无德不贤的人,心必恶之,然不可徒恶之,又必自家省察说:‘为恶容易,自知才难,他干的这些事,我身上有没有呢?’如果有,当速与改正复归于善才罢休。这是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夫见贤思齐,则日进于高明,见不贤内省,则不会流于污下,这样君子才能成其德。
84、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子曰:“事父母几谏, 几,微义;谏,规劝义。孔子说,子女对待父母要孝顺。然而遇着父母有过失,也要谏诤。但子女给父母进谏的道理,不可直言面诤,要怡色柔声微微劝谏,以免伤了父母的心。 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如果劝谏之后,父母没有听从,一定要更加敬谨。不可因父母不听劝谏就发露声色,而有违拂的意思,恭敬不违背,不违背父母的意愿,也不违背劝谏的初衷。哪怕是父母因此怪罪我们,或加以怒责劳苦之事,也应当从容顺受,哪怕反复再谏,也劳而不怨。 弟子规中说: 与《论语》此句是同一道理,强调的是1、子女的孝,不可是愚孝,要有导正父母不失道的义务和责任;2、劝谏父母要保持恭敬的存心和态度,不可忤逆,伤了父子亲情。
85、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游,游学,游宦。远方从师求学,或向远方谋职,皆须长时期从事。方,方向。 孔子 说:父母爱子,为人子的,也要体谅父母的心。如果父母在,不可出外远游,要常在父母身边,尽人子之礼。如果不得已而出游,也一定要告父母以固定的方向。说往东,则不随意变更向西。使父母知道所去的定向。以免增添忧患惦念, 古时候交通不便,音讯难以传达,如果父母有急切的事,不能及时赶回,会让父母遗憾终生。孝子顾虑到这一点,所以不远游。如今虽然交通便捷,远游也一定要经常通音讯,使家人能够知道我们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家里一旦有急事,父母也知道到哪里去找。
86、子曰:“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句话在《学而第一篇》当中出现过。在学而篇当中,原文是: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说的是观人,而出现在这里,按文章前后的经句来看,是在论“事父母之道”。 子曰:“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 三年,古代有父母去世三年守丧。这里是指时间久。孔子说:对于父母合于道的行为,在父母去世之后,三年不做改变,不改是因为怀念父母,不忍做改变。这就是孝了。 《论语》是孔子弟子和再传弟子对老师与弟子的言行的记录,弟子们各记所闻,刘宝楠《论语正义》说:论语中重出者数章。论语当中,重复的句子有好几处。自緣圣人屡言及此,故记者随文记之。是因为圣人多次说到这句,所以弟子们都记录了下来。《春秋繁露》中说:“书之重,辞之复。呜呼,不可不察也。其中必有美者焉。”经典当中重复的语句,不可不察,不可不重视,其中必有需要重复的道理。
87、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这一句,描写孝子的心情。 年,是年岁。孔子说:父母的年岁,做子女的不能不知,不可不常挂在心。喜悦和忧惧之心一时间一齐出现, 父母尚且年壮,则喜的是父母身体康健,惧的是人毕竟会一天天老去,强健的时候不可多得。父母年长,则喜父母能长寿,惧的是担心父母年龄已经这么大,能陪伴父母的时日不多。 为人子女有这样的存心,奉亲事亲又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呢? 以上四章都在说孝。孝心即仁心,不孝怎能做到仁呢?要知道能对别人有同情,能关切,是人类最宝贵的存心,而这样的存心都来源于对于父母至亲的孝心。孔子用孝道指点人的仁心,人当推广孝心以达到仁的境地。
88、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言之不出,指言语不敢轻易出口。躬,躬行。逮,及也。 孔子说:人的言行段要相顾,如今人能说不能行的非常多。古之学者,不肯轻易出言,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学者为己,志在躬行,说忠就要真的能尽忠,说孝就是能够力行孝道。句句言语都有下落,心里才能安。如果只是信口说了,不能躬行实践,便是行不及言,而成为夸诞无实的人了。古之人对此深以为耻,所以不肯这么做。
89、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约者,束也,内束其心,外束其身。收敛不放纵的意思。 鲜,是少。 纵观历史,成败兴衰都在自律与放纵之间。孔子说:如果一个人能够时时收敛约束自己,件件事都遵循规矩,这样还会犯过失的是非常少的。
90、子曰:“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
讷,迟钝;敏,勤,快速,快捷。 孔子说:说话很容易,做好一件事却很难,因为出口说话容易,所以说话要谨慎。不止是不当言不敢言的不能 说,就是应该说的,也要谨慎和收敛,讷讷如迟钝一般;行动不容易,所以做事更要敏捷迅速,应该做的事,就立刻去做,就像怕失去一般,不敢怠慢。这样做,言能顾行,行能顾言,就是笃实的君子做为了。 讷和敏看起来像是天生的气质,其实可以后天习得,轻易发言的人迟缓开口,行动缓的加快节奏,慢慢也会变化气质。这也是君子成德的方法一个门径。
91、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德字指有德来说;孤,独立。邻,亲近的意思。 孔子说:如果你是个有德的人,纵使处于衰乱之世,也不孤立,必定有人愿意与你在一起,与你同行。 这一句,紧叩里仁篇的篇名主旨,里仁并不是教你去找下个仁爱的处所,里字,有自处其中的意思,如果做人的立足点处于仁道,不管生活在哪里都 能德不孤,必有邻。
92、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里仁篇一共26句, 多在说仁,其中有几章在说孝,最后子游说的这句话,专说五伦中的君臣、朋友,这也是仁道中的一节。 数,说硕。烦数的意思。辱,羞辱;疏,疏远。子游说:人臣以匡救为忠,朋友以切磋为义。如果君有过而谏诤使他听,可以尽我们的忠心,但如果君主领导不听我们的劝谏,就应当离去,如果不知进退,不厌其烦地多次谏言,君必厌烦,不以为你是忠心,反以为你是在诽谤他,只会给自己招来耻辱。 朋友有过而相规,是在尽我做朋友的心,如果朋友不肯听,也应当适可而止,否则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言劝说,只会让朋友与我日渐疏远。事君交友,应当引以为戒。
公冶长第五
93、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今天开始公冶长第五篇的学习。 子谓公冶长。公冶长,孔子弟子,复姓公冶,名长。孔子说公冶长。 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 妻,把女嫁与人为妻叫妻。缧,是黑索。绁,是牵系。缧绁,加以黑索拘系于狱中。 孔子说:人伦最大的是男女,所以选择婚姻必首择德行。我的弟子当中,公冶长是可以把女儿嫁给他托付终生的。他平日就很有德行,虽然曾经入狱,但不是他的罪过。 以其子妻之。 子,所生的子女都叫子。这里指女儿。 孔子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公冶长为妻。 本篇是论人物的贤否得失,第一句就说了孔子择婿的条件,圣人识人不看出身不看经历,只看为人看德行。圣人知人的标准是那 么的平易。
94、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南宫适。名适,字子容,孔子弟子。 孔子说弟子南宫适。邦有道,不废。 国有道时,南宫适能为国所用,不废弃。 邦无道,免於刑戮。 国家无道,南宫适也能谨言慎行,免于无辜的刑罚诛戮。 可处治世,可处乱世,可见他的贤德。 以其兄之子妻之。于是孔子以其兄长的女儿嫁给南容为妻。
95、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贱,孔子弟子宓FU不齐,字子贱。 斯字,解做此字,上一个斯字说此人,下一个斯字说此德。 门人记孔子曾说子贱这个人:宓 子贱这个人,称得上是君子 。然而子贱之所以能为君子,虽是他自家向上,有志进修,也是由于我鲁国多君子,人才众盛,所以才能尊师取友成德。如果鲁国没有很多君子 ,想尊师无师可尊,虽亲近贤能的人做友,也无友可取。最终孤陋寡闻,子贱这个人去哪里能够成就这个德行呢? 这句话说明君子成德,需要自身的努力,更有赖于尊贤取友之益,也说明子贱的好学善学。
96、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 赐,是子贡的名。与自己的老师说自己,自称名,表恭敬。 子贡听到孔子评价诸弟子,问老师说:夫子,您说我这个人怎样? 子曰:“女器也。” 女,即汝,指子贡。器,是器皿。孔子说:学以致用为贵,学了就是要用的。就像是世间的器皿一样,适用就好。您子贡能够告往知来,对事情看得清楚,推断的明白,既能达于为政之事,又长于言语之科,你是个有用之材!如果把人比物,子贡你就是个器啊。 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子贡问:器有不同,老师您说我是什么样的器呢? 孔子说:祭祀用的珍贵器具,有种叫瑚琏的,是宗庙当中盛黍稷的器,用玉装饰,夏朝时叫做瑚,商时叫做琏。它被陈列于宗庙,最是贵重而华美。以你的才德,足以为邦家的栋梁,比成器就像宗庙中的瑚琏一样。” 这一句孔子正面评价学生子贡,虽在之前的经句当中,有“君子不器”之说,子贡没有达到“不器”的境地,但能被比做贵重又华美的瑚琏,也足 以说明子贡之贤。
97、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给,屡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 雍,孔子弟子冉雍,字仲弓。仁,是有德。佞,是口才。 春秋时人都以巧辩为美。冉雍这个人敦厚简默,与当时人们崇尚的佞——好口才不同。所以有人评价说:冉雍这个人啊,有仁德,但是没有口才。听或人的评价,能知道这人既不知仁,也不知冉雍。 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御字,解做当字。通俗讲就是对付,抵当。口给,是应对敏捷,口中随时有供给。屡,是多次的意思。憎,是憎恶,厌恶。口给易起人厌。 孔子说:说冉雍不佞,是以佞,以好的辩才为贤。人立身行己,何必用佞呢?口才好的人应答是逞口舌的便利,一时取胜于人,外表看似有才干,其实却没有实质的德行,容易流于邪 佞,多会引起人的厌恶反感。今有人说冉雍仁,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得仁,但说他不佞,你所可惜的,正是我所认可的。我认为不佞,没有口才,这正是冉雍的好处,要那口才有什么用呢? 孔子不轻易以“仁”评价弟子,所以说“不知其仁”。而对于佞,不但可憎可恶,为害也极大。这句话说明,孔门所重的是德,不是才。
98、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子使漆雕开仕。 漆雕开,孔子弟子,漆雕,氏,名启,字子开。 仕,出仕做官。 孔子让弟子漆雕开出仕为 政做官。 对曰:“吾斯之未能信。” 斯,指此理说。信,是知之真的意思。吾字,是漆雕开自称。还有一个说法是:对老师自称不用名而用吾字不够礼敬,这个字可能是漆雕开的名:启,后世误书为“吾”字。 漆雕开说:我的学问道理还不能实得心,知道的不够透彻,还有信不过的地方,不够自信,应该继续学习以充实自己,不能出去做官。 漆雕开能这么说,足以见他志向的远大,不因小成而自我满足,求道之心至于精微。 子说。 说,通悦。孔子听了漆雕开的话,很高兴。孔子并不以不仕为高,而是不愿意他的弟子热衷于利禄,汲汲求仕求官,所以听到漆雕开的谦退,知道弟子笃志于学,将来定会成就不可限量,因而喜悦。
99、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 桴,编竹木,浮行于水面,大的叫筏,小的叫桴。由,子路。 春秋时,没有贤君相信和任用孔子,孔子周游列国,大道不能推行,所以孔子感汉自己想要济世,无处着手。说道:我周流四方,志在道的推行,而今天人都不知,不能用我。我的道不能推行于天下,虽居在中国,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乘着木筏,浮在海上。 我的弟子当中可以跟随我远去,敢浮于海上的,除了子路还有谁呢? 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材,裁。子路是有勇的人,能够临难不避,所以孔子说只有他能跟从。孔子因为当时的境遇,大道不行而有“乘桴浮于海”逃世的假设,并不是真要那么做,子路听到老师没有赞许别人只许自己,信以为实,心中喜悦。孔子又说:子路不以浮海为惧,这勇气是胜过我的,然而海哪里是可居的处所呢?我也不是入海的人,不过是感慨没有行道的机会。子路只有勇,却了不能仲裁明断、裁度事理啊!
100、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於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孟武伯在《为政》篇当中出现过,是孟懿子的儿子,曾经问孝。他问孔子说:子路这个人仁不仁德啊? 因为仁道是本心的全德,不可轻许于人,所以孔子回答说:仁具于各人之心,子路仁与不仁,我不知。 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 千乘之国,是诸侯大国,可出兵车千辆。赋,古代征兵员修武备都称赋。 孟武伯又问,那子路这人怎样呢? 孔子答说:“子路这个人好勇而且果断,我知道:就是千乘的大国,如果用他管理兵赋管理军事,必能治军,使军队强盛而有勇,他仁还是不仁,我却不知了。”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求,是孔子弟子冉求。室,是家。邑,是县邑。百乘,是卿大夫之家。可出兵车百乘的。邑长家臣,通叫做宰。孟武伯又问夫子冉求怎样?称不称得上仁呢? 孔子回答说:“冉求多才。千家的大邑,百乘的大家,如果用他作邑长,一定能治理好,人民安乐。用他作家宰,一定能治好家,各种事物都是处理得当,他的才能我是知道的。但其心仁与不仁,我不能知。”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於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赤,是孔子弟子公西赤,字子华。束带,是着礼服而束带于其上。宾客,是四方来聘的使臣。孟武伯又问:“您的弟子公西赤者这人怎样呢?称不称得上仁呢?”孔子答说:“公西华这人知礼。如果让他束带立于朝廷之上,应对那四方来聘的宾客,一定能通两国之情,达宾主之意,不至于失礼。他外交的才华我是知道的。但要问他心仁与不仁,我不能知。 孔子平日讲学极重仁,仁是人生的全德,是孔门学问修养的最高标准,纯乎天理,没有一点私欲杂念,更没有一呼一吸的间断,才叫达到仁的境界。 每个人都各自有所长,表现出的才能也各不相同,而仁心,不是他人只看一个人的行持就能观察到的。所以夫子对三弟子都认可了他们的才能,而没有许他们的仁。因为发于外的容易见,而藏匿于心人难知。有志于求学求仁的,当省察自己的心。
101、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女即汝。愈,解做胜字。子贡好与人较长短,孔子此句提醒子贡自知。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夫子问子贡说:你自己觉得你与颜回所学比较,谁更胜一筹呢?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闻一知十,十并不是数字十的意思,而是指知的全面。知二,也不是专指数字二,而是推此至彼,不是只执一端,知的通达。 子贡对说:每个人的资质有高下,悟道有深浅。我怎么敢跟颜回比呢。颜回有生而知之的禀赋,后天又肯下工夫,他对于天下的义理,听得一件,就知晓全部。我只是学而知之,资禀平庸,工夫又浅,对于天下的义理,听得一件,只晓得两件,比类思索,因此识彼,不过闻一以知二而已。”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与,一种解释是许。一种解释是和。这句话,一种解释是孔子嘉许子贡的自知,对他的勉励。说道:“你自认为不如颜回,真的是这样 你不及他啊。一个人难就难在自知,今你自以为不如,就是有自知之明。能自知,则必不安于所已知,必能勉励自己未到之处,今日不如,怎知他日还不如呢?我认可你“弗如”的说法。” 一种是孔子说我和你都不如颜回之贤,可见圣人的谦逊和对弟子颜回贤德,子贡自知的认可和肯定。 这句话,不仅能看得出孔门的多贤,也能看到2500年前人类最伟大教育家的气象,孔子师生之间一片融和快乐的气氛尽在眼前。
102、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於予与何诛!”子曰:“始吾於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於予与改是!”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於予与何诛!”宰予,是孔子弟子,姓宰名予。昼寝是当昼而睡。朽木,是腐坏的木头。雕,是刻。墙壁上盖着泥粉,塗飾;粉刷。叫做杇。诛,是责。何诛,是说不足怪责。 孔门的教育,很重视人的好学。因为如果能够好学,就能志气精明,工夫勤密,然后可以入道。宰予当昼而寝的行为,是昏昧怠惰,不肯好学的表现。所以孔子责宰予说:“木头坚硬才可雕塑。如果是一块朽腐的木,虽然想要雕刻 装饰,必然会坏烂。墙坚固才能涂饰粉刷。如果是粪土之墙,虽想要装饰,也势必会剥落,怎样去粉刷呢?就像是一个人一定要有志向学,然后才可教,自身有意愿,再通过学习进一步完善。今天宰予这么的昏惰,就跟那朽腐的木,粪土的墙一样,没有受教之地!然而我对于宰予,又能怎样责备呢?”老师说学生不足责备,正是最深切的责备。夫子对于弟子昼寝的批评,可见学习要以怠惰为戒。 子曰:“始吾於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於予与改是!” 宰予后来学成位列言语科,他平日里所说对学习的态度和所做的当昼而寝,志气昏惰的表现,明显行不及言!所以故孔子又警醒弟子说:“听一个人说话很容易,知人却非常难。我开始与人相处的时候,以为说出来便会行。所以听人的话,就信他的行持,而不怀疑。如今看来,凡是人能言的多,躬行的少。所以从今以后,听人的话,必要观他的行,不敢轻信言语了。我之所以由听言信行,到听言观行,是因为我起初曾信宰予的行,而他的表现与言语所说不符,所以以此为戒,改变了我的态度。” 这和句话告诉我们一、为学要有勤勉的态度,不能怠惰不前;二、要求自己要言行相顾,客观地认识一个人要听他的言同时更观他的行。
103、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刚,刚断刚烈刚毅。人的德性当中,以刚德难能可贵,所以孔子感叹说:我没有见过刚的人。孔子所说的刚,不是血气强勇而已,是说人得天地之正气,正大光明坚强不屈的德行,有刚德的人,富贵贫贱威武患难,一切毁誉利害都不能动其心。 有人听到孔子说没见过刚的人,因为这人不能 理解孔子所说的刚,就问说:您的弟子申枨,性格刚毅难道他不算刚吗? 孔子回答说:具备刚德的人,不屈于物欲,申枨这个人多欲,凡事不能以理义为主,凡是世间可欲的事,都足以动他的心,心一动,意见必被眩惑,志气也被屈挠,怎能算得上刚呢? 从孔子的回答中可以看得出,刚与欲是不相容的,刚者必不欲,欲者必不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的境界就是刚,儒家所重的道义都赖刚德而达成和坚守,如果一个人多欲,心存求乞,有求于人,有所求的物,容易被声色外物巧言利诱所动,刚大之气就被欲望消磨了。
104、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这句话说得是恕道,孟子说:爲仁不外於恕,终身行 恕,就能达到仁的境界。 加诸我:加,陵的意思。说得是以非义加人。 子贡说:天下的人,心是相同的,非礼的事,我心所不欲,去度量他人的心,也是不欲的。如果以自己不欲的加之于人,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人做的,我则把别人当自己,把自己比做他人,凡是我不欲人加于我的事,我也不以此加之于人。看子贡这话,能看到他的志量高远,然而这种境界是一个仁者才能达到的,子贡当时还不能到这样的地步。夫子提醒子贡不能自许过高,行不及言,所以称其名说道:最难克的就是自己的私欲,如你所言,凡是自己所不欲的,都不加之于人,则是视全天下为一人,以万物为一体,如果不是心德纯全完全没有私欲的人,是不能做到的。以你所学,还不能达到这个境地啊! 孔子说这话,是勉励子贡知难加勉。不要自以为自己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就停步不前。
105、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孔子的学问,有本性,有天道,有人道。 文章,是德之见乎外,指外表可见的威仪文词。性,是人所受于天之理。天道,是天理自然之本体。 子贡说道:每个人的学力有浅有深,所以闻道有的难有人容易。我的夫子,平日里动作威仪都有法度,言词议论都有条理,这是德之表现于外的,所谓文章。夫子常以外在的教人,无所隐秘,所以不用等到深造有很高的境界,就能够听得见看得懂。哪怕是浅学的人,刚入门的弟子,都能得而闻之。至于仁义礼智,禀于天性的,叫做本性。元亨利贞,大道规律,叫做天道。夫子也会传授。但因为本性和天道的道理是极其微妙的,用言语难以形容,如果不是学力深厚,可与上达的人,夫子不轻易告知。所以说不但浅学初学的人不能得而闻之,就算是入门学习很久的,也不可得而闻。” 子贡晚年,才开始得闻性与天道,所以有这个感叹。孔门教人,循序渐进,从这句话当中可以看得见。
106、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这一句说到子路对于为学的态度,子路勇猛的行持 率真的性情 好学的态度在这一句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唯恐有闻,有,通又。门人记录子路的勇于为善。 子路能尊所闻而勇于行,听到什么就去做,有闻必行,听到马上 去做,前面听闻到的道理,如果没来得及在生活中践行,就唯恐再听到新的。 听闻善不去行,与不听一样,行而不力行而没有彻底,与不行一样。反观我们自己,学习往往停留在听闻而不曾见诸于行,即便行了,也不像子路这样急切,因循怠惰辜负时日。 改过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 《了凡四训》中的这句训诫,提醒我们每个人都与子路与圣贤是一样的,要常常去想为什么同样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这句话与描述子路这句很是契合,送与你我共勉!
107、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 孔文子,卫国大夫孔圉yǔ,文,是谥号。 古代谥号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死后按他的生平事迹进行评定,给予的或褒或贬的评价的文字 。谥号当中称做“文”是很高的评价。孔文子生前家事很乱,子贡觉得以孔圉的为人不够资格被称做文。所以问老师说:孔文子是凭借什么得到“文”的谥号呢?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孔子回答说:一般聪敏的人往往不好学,孔文子却聪敏又好学;下问,把问在自己之下的人,比如以贵问贱,以长问少,以多问寡,以能问不能,都是下问,人通常以下问为耻,自己明明比别人高明,却还要去请教不如自己的人,孔文子却不这样认为,他有学识又居身高位,遇到任何自己不懂或者疑问的事情,不以下问为可耻,不论对方什么身份学识都能虚心求教。谥法中有云:勤学好问曰‘文’。从孔文这两点来说,虽然他有其它不足,但足能当得起一个“文”字了。 好学,好问,是提升自己至关重要的途径。
108、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产,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思想家。姬姓,公孙氏,名侨,字子产,又字子美。也称“公孙侨”、“公孙成子”。 恭,谦逊;敬,严谨恪守;惠,爱利人;义,使民以法度。 子产在春秋时,事功著见,人人都知道他的贤德。孔子评论他说:子产有四种德行,都是君子之首。一是子产做人推贤让能,非常的谦恭有礼;二是子产对君上能敬其事,内修国政,外睦诸侯,始终敬谨没有懈怠;三是子产用恩惠养民,利必兴,害必去,件件都替百姓留心。四是子产使用民众能得其宜,符合道义合理使用民力。子产具备这四种美德,所以才能句尊主护民,被郑国上下所仰赖。让郑国以区区小国,介于晋楚两强国之间,却能保全不被侵陵。
109、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春秋时齐国大夫,史称晏子。姓晏名婴,平是他的谥号。 孔子说:朋友是五伦之一,每人都有朋友,但交友的人多,善交之人却很少。晏平仲则善与人交。因为他得到了交友之道。为什么这么说呢?人交友,起初的时候都知道相互恭敬,时间久了,往往就轻慢疏忽了。这样矛盾嫌隙也就生出来了。晏平仲与人交,开始相敬,时间久了熟悉了,关系近了,还能依然保持敬慎之心,所以说他善与人交。 这句话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久而敬之,是说与婴子交往越深,越会对他这个人生发敬意。
110、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臧文仲,鲁国大夫,姓臧名辰,去世后被封的谥为文。 古时每有大事不能决定,就会占卜,龟有灵所,所以通常会以龟甲来占卜。占卜的龟有六种,都有专门的人掌管。臧孙三代都是鲁国掌龟的大夫,所以说“臧文仲居蔡”。 居,藏;蔡,大龟,用来占卜的,因为在蔡地捕获,所以名为蔡。 山节,节,柱头斗拱。刻柱头为斗拱,其形如山,故曰山节。 藻,水草;棁,梁上短柱。 藻棁,是说在棁上雕画装饰水草花纹。山节藻棁,都是专为天子庙堂的装饰。 孔子说:臧文仲以“智”闻名。他把山节藻棁——天子才能有的装饰用来装饰藏龟的屋子,既违了礼制,又是对龟如此中,有媚神邀福的想法,这样的作为,可见其心不明啊!怎能称得上是智呢? 真正明知的人,能见理不惑,不会专务外求。
111、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其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於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 知,焉得仁?”
子张,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春秋战国时期陈国人,孔门十二哲之一。这一章子张问孔子楚国和齐国两个政治人物。第一个是楚国的令尹子文;第二个是齐国的陈文子。 令尹子文,令尹,是楚国的官名,相当于宰相。子文,斗氏,名彀於菟。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 子张问孔子说:楚国的令尹子文这个人,曾三次进用而为令尹,人都羡慕他的尊荣,而他却没有喜悦之色。 三已之,无愠色。 三次被罢官,别人都替他称屈,他却一点不生气懊恼。 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 子文被罢了令尹的官,每次都会把自己在任上所行的政事,一一告诉新任的令尹。得到富贵不喜,失去职位不愠不生气,不为一己私利患得患失,职位交接能做到不嫉妒猜忌秉公办事,夫子您认为子文这人怎样呢? 子曰:“忠矣。” 孔子回答说:子文的行持,不贪恋权位,一心为国家为政事,是个实心为国的人,可以称得上忠了。 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子张接着问说:能做到这样,很是难得了,那子文称得上仁吗? 孔子回答说:仁在于心,不在于事。子文的行虽忠,但不知他心里如何,倘若有一丝一毫的修名为人之意,都是私心,通过他的作为怎能就信他具备了仁呢? 下面子张问第二个人,齐国的陈文子。这一节出现两个人物,一个是齐国的大夫崔子。崔子,也就是崔杼,崔杼是当时齐国的权臣,很是得到齐庄公的宠信,齐庄公就是他一手扶植上王位的,齐庄公昏庸,与崔子的妻子私通,崔子怀恨于心,找机会杀了齐庄公。陈文子,齐国大夫,名须无。他与崔杼同朝为官。 “崔子弑其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於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 崔子杀了自己的君主,臣轼君,臣子杀死君主,同朝为官的陈文子是下大夫之家,拥有十乘马车,四十匹马,因为崔子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陈文子不愿意与他同朝,虽然自己拥有家业禄位,还是毫无贪恋地抛下,离开了齐国。到了别的国家,见有臣子不忠,便说:唉!这就与我国大夫崔子一样,不能与他共事,然后再弃官离去。又到了一国,见那里的臣子也不忠于君主,又说:这也与我国大夫崔子一样,不可与他共事。再次离去。夫子觉得,陈文子这人怎样呢? 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 知,焉得仁?” 孔子回答说:能做到这样,很是难能可贵。与恶人在一起,怕污坏了自己的名节,这是清者不愿为的事。陈文子能不贪恋十乘之富贵,乱邦不居,是个洁白不污的清者。 子张又问说:这样算做仁吗? 孔子回答说:仁在于心,不在于事,陈文子的行为虽清,不知他内心里是如何。仁是人的全德,倘若陈文子这样做的同时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愤俗自高的心,这样做之后不能免于怨和悔,这也是私心。不能知道他内心究竟如何,怎能判断他仁不仁呢? 子文的忠,陈文子的清,两人这样的行为在孔子看来,都还不能轻许为仁,可见儒家对仁德的要求之高。
112、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鲁国大夫。谥为文。 三思,三,是多次。三思是思了又思,辗转无已的意思。再,是两次思量。 鲁国大夫季文子,是个用心很周密的人,每遇到事一定要反复计虑,思了又思,展转多次,然后才能决定和施行。孔子听说了之后说道:“人处事,当然不可以不思,也不可以过思。凡事到面前,不可轻易做决策,要仔细思量一番,想好怎样做之后,要平心易气,再看看有没有不周全之处,多加斟酌一番。这样的话,事理的可否从违,裁度已审,行出来的也自然停当!何必要“三思”那么多呢?!” 天下之事,虽万变不穷,其义理却是一样,固定不变的。只有在义理上体察,这样的话再思能保障事情解决的更圆满,但是如果用私意去揣摩,则多思而反惑。程子说:私意起而反惑矣。朱子说:君子务穷理 贵果断。中庸教人慎思,圣贤的话,不可不谨记于心啊!
113、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甯武子,卫大夫甯俞。武是谥号。 知,是明知。愚,是昏愚。 世上有明知的人,也有昏愚的人。还有人明知很深,韬光用晦,权以济变,反看起来好像很昏愚迟钝,也就是所谓“大知若愚”的人。宁武子就能做到这样,所以孔子称赞甯武子说:“宁武子这个人,在做卫大夫时,国家有道,治平无事之时,则知道就去做去实行,直道而行,他的才能智识,都昭然可见,真是个明智的人。等到国家无道了,陷入危急存亡的境地,宁武子韬晦隐默,不露形迹,默默地帮羸弱的国家走出困境。 他的才能智识都可以去学去用,在治平之世,国家君主公道昭明,君子去行自己的志,这样的情况下,甯武子的智还能可及。至于昏乱的时候,国势倾危,人与人相互猜忌陷害,想要忠君为国扶危定乱,很难。武子不露锋芒,在乱世仍能上济其君,下保其身,这正是他的愚,如果不是天性忠义,而有足够的才干,不能做到,所以说,这样的愚人岂能轻易达到呢?”处常易,处变难,用智立功容易,藏其智而成功却很难。所以说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114、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陈国,想着回到鲁国时,所发出的感慨:归与,回鲁国的意思,两次归与,加重语气。小子,指门人当中在鲁国的人来说。狂简,志大而略于事的意思。斐,有文采。裁,裁正。 “子在陈”孔子周流四方,到了陈国,知道自己的道终不能行于各国,曰:发出慨叹说: 归与归与! 我的初心是要行道于天下,今辗转周流到这里,竟不能一遇,我还是回到鲁国去吧!我还是回到鲁国去吧! 吾党之小子狂简, 我的道不能行于当时,还可以传于后世,我鲁国乡党后生当中,还有见识高明、志趣远大,不拘于小节的人, 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看他的规模体段,已是斐然有文理可观,但因为志愿太高,学力又没有达到,不知用中正之道自我约束规范,不知道从哪里去剪裁、匡正自己。如果根据每个人的才能性情纠正其中的过错,矫正偏颇,归于中正,都可以担起传道的重任,让我要传扬的道能够用于后世,又何必像现在这样栖栖遑遑不被荐用呢? 圣人的心,既为当世考虑,又为后世计谋,心系天下通古今,正因为有这样无私的存心,才能继往开来,教万世于无穷!
115、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伯夷、叔齐,是孤竹君之二子。伯夷是长子,叔齐是三子。 孤竹君想把王位传给他中意的三儿子叔齐,按祖制王位是要传给长子的,伯夷为了成全父亲的心意,就出奔离开了孤竹国。叔齐就想:大哥是为了我出奔的,本来王位就是大哥的,他出奔了,我岂可以做这个国君呢?于是也出奔了。后来周王朝亡了,两人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孔子孟子都曾赞叹伯夷叔齐的德行。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念,是追念。怨,是恨。希字,解做少字。 孔子说:“伯夷、叔齐,古之至清的人。大凡“清”的人,疾恶太甚,自己至清,容易同时厌恶别人的不清,看到别人的恶会心生烦恼,招人怨恨。而伯夷、叔齐,处心很平和,人有不善,会想着不做同样的恶。然而只是恶他为恶,而不会因此否定和迁怒于这个人。如果这人能改正过恶而从善,则只见他的善,不会捉住过往的恶不放,他的好恶出于公心,心量宽广,所以人都尊敬而且悦服,怨恨之心,自然很少。” 古圣贤处己待人之道,既有对过恶的严格,又不失对善的认可,对人的宽恕。
116、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微生高,鲁国人,姓微生,名高。 直心是德。直者真心。 乞,讨的意思。醯,醋。 孔子说:微生高这个人,以“直”见称。谁说微生高直呢?所谓“直”的人,一定是诚心直道,有便说有,没有便说没有。微生高曾经做过这样一件事,有人向他借醋,他家里本来是没有的,却不肯直说,转向邻家求来给来人,这是曲意徇物,拿别人的东西示自己的恩。从这一件事推之,微生高心有私曲,行为虚伪,怎能算做直呢? 孔子从微小处判断微生高并非直人。观一个人可于细微之处,不论事的大小,都能看出人品德的高与下,行为的是与非。 世间有很多事,似是而非。大家都觉得认可的人或事,未必就是事实,所谓“众好之,必察焉”,纵使大家都喜好认可,自己也要通过观察自行判断才能结论。
117、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巧言,以言语取悦人;令色,以颜色容貌悦人。足恭,有两种说法,一种足是过分的意思,足恭是:过分恭敬。第二种说法: 从两足行动上取悦人。《小戴礼·表记》中说: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丘,是孔子的名,为了表示对先人的尊敬,会避其名讳,如孔子的“丘”,读作“某”。 孔子说:人与人相交,如果言辞上逢迎人,表情外貌上取悦人,行为上恭敬表现以取悦人心为目的,这些谄媚于人的行为,左丘明认为很可耻,我也耻之而不为。 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匿,是藏。怨,是恨。 人之间的交往,恩怨亲疏都有个真心,如果心里本来是怨恨这个,却深藏不露,还装做与人交好的样子,这样的行为,左丘明存心诚笃,认为可耻不愿为之,我也觉得可耻而不为。 以上两种行为存心是圣贤所共耻的,谄媚和奸险的人和起心动念,学者需要时时省察规避和远离。
118、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而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季路,就是子路。在兄弟当中,年龄最小的称季。 侍,陪在长者之侧。 盍,当“何不”讲;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而志?” 颜渊、子路陪侍在孔子身旁。孔子说:何不各说你们的志愿。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裘,皮衣。敝,是坏。 子路说:我的东西虽然属于我,却也是天下之物。不能专为己用。我愿以我的车马、衣服、皮衣,与朋友共用,用坏了,也没有遗憾,没有怨言。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伐,衿夸;善,有德。 颜渊说:我愿不称赞自己的善事,不以劳苦施加于人。“有善而自称,曰伐善也。”颜渊无伐善以修己,无施劳以安人。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安,是安逸。怀,是抚恤的意思。 子路说:愿听夫子您的志愿。 孔子说:我的志向只愿天下的人各大得其所。抚恤老人,使老年人得其所安;以信待友,无论通财、劝善、规过等,一切都以信实无欺待之。以慈惠待少年人,引发感怀的心。 每个人都各适其性。 子路轻财重义,愿与人共物;颜渊不违背仁德,愿与人共善;孔子把自己的人生境界,安详的状态与人共享,孔子、颜渊、子路三人的志愿,体现出圣贤气象境界的差异。圣人的志向与天地合德,长养万物,这是孔子的追求,也是儒家的最高追求。
119、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已矣乎,绝望之辞。 内自讼,心里悔责。 孔子感叹说:罢了吧!我还没有见过既能看到自己的过错,又能在心里自我悔责的人啊! 人不能无过,有过能改,就称得上是君子了。然而要达到有过则改,必先自知自己的过错,并发自内心的讼责悔悟,深切认知决心改正。孔子看天下的人,有的气质秉性做主,不但不知自己的过,还以过为是,混然不知;有的被物欲习气牵引,明明自己有过错却刻意掩饰,或者自安颓堕,不思悔过。还没有见过能够从内心反省悔责的人。因此夫子发此“已矣乎”的感叹,以激励天下人。 悔字是为善之机,程子说:改之便无悔。自讼其过,改之则无悔,心归于净。
120、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十室,小邑。忠信,人的天质,指的是资质纯实可进于道的。丘,孔子自称名。 孔子说:人能不能达到道的境界,在于天资,更取决于后天的学习。我得到道,是由忠信加好学而成。如果以资质来说,就是只有十家的小城邑,也一定有忠信像我一样,纯朴又笃实的人,全天下像我一样的人数不胜数。但都不如我一样勤敏好学,所以不能闻道,而有成得道的很少。 本章说的是:美质易得,由学而成。忠信的品质是十室中所必有的,一般都不知好学以保守扩充其忠信,所以能够圣人少。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学可以至圣人,不学不免为乡人。 到此,公冶长篇结束,本篇历论古今人物,能够看得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长处和特质,只有通过学习,才能够提升自己的境界。
雍也第六
121、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雍,孔子弟子,姓冉名雍,字仲弓。 可使南面,说得是可以任诸候治国政。 古注考中,不只有天子才称南面。引申其义,凡从政者,也可以称“南面”。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孔子说:冉雍,器宇识量,都有人君的气度,可以让他总理众务,统驭庶民,从政治国。 子桑伯子,鲁人。简,不烦琐的意思。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 仲弓知孔子许自己可与南面,是因为器度简重而取之,子桑伯子的为人,好像有与自己相似之处,所以问老师:子桑伯子怎样?可以为政吗? 人立身行事,多有过于琐碎的,子桑伯子为人,简易不烦,所以孔子回答说,可,也就是也可使南面,可,是可以,只是可以,为什么觉得还可以呢?因为子桑伯子“简”,简易不烦琐,简的人不劳烦民众,这是做为国君很重要的德行。 仲弓听了老师的回答又有疑问:据《孔子家语》记载,子桑伯子是一个不衣冠而处的人,也让渡是独处在家的时候很随意。可见是个率意任情、轻世傲物的人,所以仲弓就问老师说: 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 居上临下之道,简固然很可贵,简则上不烦而民不扰。然而同样是简,内心里的操守是不一样的。如果能自处以敬,兢兢业业,没有一毫怠惰放肆的心,这样行简,凡事只举大纲,存大体,不至于琐屑,民相安而不扰,这是可贵的;但是如果自处以简,恣意任情没有矜持和收敛的意思,则没有自我的约束对自己的要求本身就很低,而所做出来的事,也从简略,不分轻重缓急,一味的简,最后只能导致民众没有可守之法,是苟简之简,岂不是太简了吗? 仲弓这话意思是说伯子太简。孔子认同仲弓的看法。 子曰:“雍之言然。” 然,解做 是 字。孔子觉得子桑伯子简是可取的,而仲弓的话则精确至当,孔子深许之说:冉雍说居敬而行简为可,居简之简就太过了,这话说得对啊!
122、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鲁哀公问孔子说:夫子门中弟子众多,不知谁是好学的人呢? 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迁,是移。迁怒,如怒于甲,迁及乙。怒在食,迁及衣。贰,复。偶犯过错,后不重复再犯,是不贰过。 夫子回答国君的话,就称对曰:孔子回答鲁哀公说:人之为学,一定是潜心克己,深造有得,然后才称得上“好”。我的弟子当中,只有颜回,是个好学的人。何以见得他好学呢?人的怒气,都由血气发动,一但触发就很难控制,容易怒于此移于彼,明明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免不了怨怪到另一件事情上。颜回也有怒的时候,但心里养得和平,容易消释,不会因为一个人,连其它人都嗔怪。 人不能无过,因为私欲习气,有人过失,不知悔改,所以一再犯过。颜回也有过失,但心里养得虚明,错了随即省悟,不怕改正,不会犯重复的差失。 颜回潜心克己的功夫到这样的地步,是真正好学的人!可惜,他的寿数有限,不幸短命而死。如今的弟子当中,已经没有颜回,像他一样好学的人,我没有听说过了。 这一句孔子称颜渊好学,特举颜子的不迁怒不贰过二点,可见,孔门的学问,不在辞章记诵,而主要在怎样修心,怎样为人。在身心性情的切实功夫。
123、子华使於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这句讲了两件事,有关取予,不同情况下夫子显示出不同的态度和处理方法。 第一件事,子华使于齐。子华,是孔子弟子公西赤,公西赤出使到齐国。冉子,指冉有,为其母请粟,冉有觉得公西华离开家,怕家中母亲会缺于赡养,就为公西赤的母亲向夫子请要粟米粮食。粟,是带壳的米。公西赤是为公事出使,是有俸禄的,冉有所请是特别的请求。孔子说:与之釜。给他母亲一釜的米。一釜指六斗四升。这些米并不多,说明孔子认为不应该给这个粟米。冉有认为太少了,请求夫子再添一些,益,是多一些。夫子又说:与之庾,再加一庾。一庾是十六斗,再给加十六斗。冉有还是觉得少,就拿自己的米五秉赠给公西赤的母亲。一秉十六斛,五秉八十斛,也就是八百斗米。 孔子见冉有这么做,就说:公西赤去齐国,“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骑的是肥马,穿的是轻软的皮衣,虽有母亲在家,也不至于没有供养。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周,是周济,急,是贫穷窘急。继是续。我听说:君子会去周济那些贫难窘急的人,不继续那些富贵的人。今公西赤很富贵,不缺这些米,而冉有你为他母亲请粟,还要多给,是继富不是周急非用财之道。 第二件事:原思为之宰。原思,孔子弟子原宪,当时孔子在鲁国任司寇,原宪做孔子的家宰,与之粟九百。孔子给他九百粟的俸禄,辞。子曰:“毋!原宪辞而不受,孔子说:不要推辞,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俸禄。以与尔邻里乡党乎!如果你觉得用度有余,就给你的邻里乡党贫乏的人吧! 凡取和予都需要斟酌,对待财物,冉有不当与而与,原思当取而不取。圣人教之以义,教导弟子做适宜的事,从这一句中看得出:圣人的智慧,既不会不计财利,也不会不近人情。
124、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这句话是孔子跟弟子仲弓说的话。仲弓,即冉雍。 冉雍父亲行恶,而仲弓是孔门弟子,以德行著名,孔子比喻说道:犁牛之子,犂,是杂文,还一种解释是耕牛。杂色的牛和耕牛都不能用于祭祀。犂牛所生之子,骍且角,骍,是赤色,红色,周朝崇尚红色。角,是头角周正的意思。小牛毛色纯赤色,头角长得很周正,这样的牛虽是犁牛所生,人不用它来祭祀,山川之神岂能舍得掉它呢?仲弓父亲的不贤就像犁牛,仲弓的贤德就像是骍且角的小牛,人虽因为其父之恶不想用,然而他有这样出众的德行,又怎能终废他呢? 这句话还有另外的解释,是说这句只是在说用人之道,用人不看出身,取其才德,没有比喻的含义,不论哪一种解释,都说明一个人个人修为和德行的重要性。
125、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这一句说颜回。孔子说:颜回啊,他的心三月不违仁。三月,应理解为长期的意思。程子说,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三个月是天道有个小变化的节点,一年之中以三个月为一季。人想要做好,一天两天几天是很容易的,保持一个月两个月也还可以,若是三个月都保持,就很难了,功夫不够的话时间久了,不好的自然会流露出来。颜回能够在这么多的时间里保持仁德,不违仁的仁,指心来说,也指德来说。违,是离的意思。孔子说完颜回,继续说:其余,其余,指得是他人。其它人怎样呢?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至,是不违。不违仁的违,是说由此离开,仁德本身就是颜回所有的,也就是居仁,不违仁,不离开仁。至的意思与违相反,是到来。一字之差说明颜回是居仁,其他人则是欲仁求仁。日月至,也就是仁一日来到,不能天天如此,或者一月来到,不能月月如此。尚不能持续安于仁。与颜回三月不违的境界相差很远。 听孔子所说的这句话,不仅能知道颜回的境界,也可见仁道难成,任重道远。
126、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於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於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於从政乎何有?”
季康子,是鲁大夫。从政,做大夫从事于政治。果,是有决断。达,是通事理。艺,是多才能。何有,是说不难的意思。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於从政乎何有?” 季康子问于孔子说:“夫子的弟子仲由,也就是子路,可以做大夫从政吗?”孔子答说:“优柔不断的人,不足以从政。子路程,是刚强果毅的人,使他做大夫,必能决疑定计,当断即断,有振作而无废弛矣!子路从政,何难之有。” 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於从政乎何有?” 季康子又问说:“端木赐,可使为大夫从政吗?”孔子答说:“赐也,子贡闻一知二,是明敏通达的人,让子贡从政,定能审事机,通物理,斟酌处置各种杂事,能够变通没有窒碍!子贡从政,有什么难的呢?” 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於从政乎何有?” 季康子又问说:“像您的弟子冉求,他可以做为大夫从政治理一方吗?”孔子答说:“冉求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让冉求做大夫,一定能区画周详,随事应变,冉求这样的能力,去从政又有什么难的呢?” 从这句话可见 孔子既能因材施教,又能因材致用。
127、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 季氏,是鲁国大夫。季氏重权在手,不臣鲁君,他治下的邑,也就是城邑,邑宰,就是掌管城邑的官,多次反叛季氏,季氏想要召闵子骞为他做费邑的邑宰,就派人去召闵子骞。 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 闵子骞,名损,字子骞,尊称闵子。孔子弟子,十哲之一。以德行著称。闵子骞有德行,自然不耻季氏僭越礼制架空国君的行为,不肯为季氏做事。就对来人说:请为我推辞季氏,让他打消再来召我的念头吧! 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复,是再来的意思。如果为我辞之后,季氏再次来召我,我就会逃避到汶水之上。汶水在齐国和鲁国之间,北面是齐国,南面是鲁国,山南水北为阳,说某水之上,就是说得水的北岸。闵子骞的意思是,如果再来让我去为季氏做事,我一定会离开鲁国到汶水之上的齐国去。 闵子宁可逃离,也不臣于季氏,言辞谦逊平和而不迎合失节,既不得罪权臣又不失去气节。
128、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伯牛有疾,子问之。 伯牛,是孔子弟子冉耕,姬姓,冉氏,名耕,字伯牛。孔门四科中德行的代表人物。名列“孔门十哲”。 伯牛生病了,孔子去看望他, 自牖执其手 牖,是窗。从牖,也就是窗子上抓着弟子伯牛的手,与他诀别。 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命,是天命。孔子说:“丧失这么好的弟子,这是天之命啊!这么贤德的人,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呢?这么贤德的人,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呢? 夫子深深地为弟子痛惜,所以重复感叹!
129、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贤,是有德之称。箪,是竹器。食,是饭。不堪,是受不得的意思。孔子称许颜回说:“颜回是个有德的贤人。他的饮食不过是一箪之饭,一瓢之饮,居处在荒陋的处所中。如果是其它人这样的处境,通常不胜愁苦。然而颜回的心自有乐处。看他优游自得,不因困穷而改他的乐。” 圣贤所乐,超于贫富之外,颜回本来贫穷,本来即乐,今仍贫穷,仍是乐而不改,他乐有所得,不是乐贫,而是乐道。已得道所以不改其乐。
130、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冉求,字子有,通称“冉有”,尊称“冉子”。孔子弟子中以政事见称。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 说,同悦。喜悦。 这句孔子引冉求向道,冉求对老师孔子说:夫子的道高矣美矣,我不是不喜悦夫子之道,而是资昏弱,心里想要进,力有所不足,不能到达啊!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中道,是半路。废,是止。女,同汝。画,画地自限的意思。 孔子教导说到:力不足,与不用力不同,心诚向道而求,尽自己所能去求道,到了半路,气力衰竭不能前进,不得不停下来,才叫力不足。今冉求你是安于怠惰,不肯用力向前,就像是在地上给自己画出界限,不肯向前。是能进而不进,不是想进而不能进啊!道 《孟子》当中有这样一段论述:曰:“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真正的不能,是事情不可能实现,就像是挟泰山以超北海,带着泰山跨过北海,说“不能”是可以的。而为长者折枝这样的小事,说自己不能,其实这么容易的事不是不能,是不想做。 学了这一句孔子对冉求的教诲,我们要问问自己:我有没有停滞不前?原因是自己不能还是不为呢?
131、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儒,是学者之称。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弟子。 孔子教门人卜子夏说:“如今为学的人,都谓之儒,儒者也有分辨。有君子之儒,有小人之儒。所谓君子儒,其心则专务为己,不求人知,理有未明,便着实去讲求,德有未修,便着实去体验,都只在自己身心上用力,没有求名为利之心,这是君子儒。所谓小人儒,其心专是为人,不肯务实,每知得一理,行一事,都要得到他人的认可赞誉,只在外面矫饰,这是小人儒。 子夏,你要学那君子儒,不可学那小人儒!能分辨其中的区别,则能端正心术,日进于高明!” 君子儒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以利天下为己任;小人儒在外物上求索,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格局境界。子夏以文学特长,此句是孔子希望子夏能够进而学道,同时也在提醒我们后世学者。
132、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於偃之室也。”
子游,是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字子游。 武城,鲁国城邑。宰,是邑长。 女同汝。人,指贤人。焉尔,于此。在这个地方。 孔子想让弟子子游注意人才,所以问他在武城这个地方有没有得到人才。 子游说: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澹台灭明:复姓澹台,名灭明,字子羽。后为孔子弟子。比孔子小三十九岁,孔门七十二贤之一。这个人怎样呢?行不由径,径,是小路,捷径。澹台灭明这个人,从来不走小路, 非公事,公事,是官府中公举的事;没有公事的时候,澹台灭明从来不进我私人居住的处所。 行不由径,古代井田制度,路在田地之外,径在井田之中,行人走路,不走径。穿过田地的时候,走径会更近更方便些,很多人会去走捷径,澹台灭明走路不走径。这说明澹台灭明行事光明,存心正直,没有欲速见小的心;子游是一方的长官,澹台灭明在没有公事的时候不去私下去邑宰的住所,说明他不刻意亲近权贵,没有为自己谋利的心。从这两件事可以看到澹台灭明的品格和心地。所以子游认为澹台灭明是贤德的人才。
133、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孟之反,名侧,是鲁大夫。 伐,是夸。奔,是败走。殿,是居后。策,是鞭。 孔子说:“我看鲁大夫孟之反,是个谦退不自夸的人。 齐鲁大战,当时齐与鲁战,鲁师败绩,在战争中勇者是直是直是进攻的时候冲在前面,败的时候退在别人后面御敌,鲁军败了,大家都往前奔走,孟之反在后面堵截敌人,保全士卒,可以说立了大功!他却不自以为功,在将入国门的时候,众人瞩目的地方,用鞭子抽打所乘的马,向众人说:‘我不是敢于拒敌,故意在后,只是因为我的马疲乏跟不上大家。'” “不伐”二字是美德,所谓“谦受益,满招损。”孟之反盖归罪于马,以掩藏自己的战功,有功而不自夸!可以称得上是贤大夫。
134、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於今之世矣。”
祝鮀[tuó](生卒年不详),祝祭祀官名。鮀是名,祝鮀,字子鱼,春秋时期卫国大夫。 佞,是有口才。宋朝,宋国公子,以美貌闻名。美,是容色之美。难免,是说不免为人所恶。孔子说:“现今的世风,不好直而好谀,不悦德而悦色。所以要像祝鮀一样言词便佞有口才,像宋朝一样容色美好,然后才能取悦于人。如果没有祝鮀的口才,只有宋朝的美色,无法投时俗之好,人将厌而弃之,想在当今之世免害,太难了。” 巧言令色本就是圣贤所反对摒弃的,而春秋的时候,却以此为好,可见风俗的败落,圣人因此感叹。
135、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户,是门户。道,是人该履行的人伦事物日用之理。何莫,是慨叹之辞。 孔子说:“世间事必有行事的道,就像室一定户一样。人想要从室内出来就一定要走门户,如果出门可以不走门户,行世就可以不由道。试问天下之人,谁能出门不经门户而出呢?却又为不由此道。”人为什么不由道?既不是有所禁而不得由道,又不是行道太难而不能履行此道。孔子以此句警示我们,人能向内反求,人生大道就在脚下!
136、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质,是实质。文,是文采。野,是村鄙的人。掌管文书的,叫做史。彬彬,是匀称的意思。 孔子说:“人固要有质实,也要有文采。二者可以相有,而不可以相胜。如果专崇尚质实,胜过文采,则诚朴有余,而华采不足,就像那村野的人一般,粗鄙简略没有礼节修饰! 如果专重视外表的文采,胜过实质,则外面虽看起来可观可赏,而内在缺乏实意,就像那掌管文书的史官虚浮粉饰。” 这句讲了外界形式与内在实质之间的关系,唯是内在有忠信诚恪的心,外在有威仪文词的修饰,彬彬然文和质相兼顾融合,本末相称,言行文雅而又真实,没有一毫太过和不及之偏,才是成德的君子。
137、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直,正直,是真实公正的意思。罔,是虚罔不直。幸,是侥幸。孔子说:“人生于世间,必须正直,行事真实,才符合天道,直是生存之道。人能遵循直道,则能生于天地之间而无愧。如果存心虚妄,行事私邪,或伪装自己以得名,或违背良心而得利,则都属于矫罔不直,虚罔不直是违背天道的,不直的人能够生活下去,那只是侥幸而已。 就像是草木,不管是高大的树木还是柔弱的小草,都直立向上这是物的本性,如果将它枝干扭曲,违背了自然之理,它还能不死就是因为侥幸了。人的不直,与被曲折的草木命运一样啊!
138、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句用“知 好 乐”三字说求学之事。 知之者,是指求学之人而言,原来不知的事,现今求而知之,也就是求知其然 知晓事物原本的规律样貌。 好知者,是已知其然,进而求知其所以然, 事情为什么是这样子呢? 乐之者,已经知道所以然,为什么事情是如此,进而融会于心,充然自得,求学到了乐此不疲、欲罢不能的境地。 求学,由知之,而好之,而乐之,由浅入深。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笃学,好之者不好乐之者深邃。 知之好之乐之还可以分别理解为知此道好此道乐此道。达到乐之的程度,为学必有成就! 这句在说求学,同时用于其它事也可以此类推。
139、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以资质来分,人可以分上中下三等,中人,是中等的人。 语,是告诉,对人说。上,是上等精微的道理。 孔子说:“人的资质有高下,学问有深浅。教人,要看他力量如何?如果是中等以上的人,资质不凡,功夫精熟。就可以与他说上等精微的道理,这样的话,说的人适当点拨就可以了,听的人领会起来也不勉强。就像是登山一样,来人将要登到最高处,才去跟他说高处的景象,他容易理会,所以说可以语上也。 如果是中等以下的人,资质寻常,功夫还没有积累,也要根据他的情况能力教授。如果直接就告诉他精微的道理,非但不能理解,还会生出误会。就像是行路一样,才刚刚起步,就与他说远处的路途,他怎么可能理解得到呢?所以说不可以语上也。” 孔子的教诲,因人施教因材施教,所以在论语当中,不同的人问同样的问题,孔子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从求学的角度而言,学了这句话,我们不管是什么样的资质能力都应当自我勉励,努力奋发,则下学皆可以上达。因循怠惰,则中人也会流于下愚。
140、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这一句,从夫子的回答来看,是樊迟将要出仕为官时,与老师孔子之间的问答。孔子分别答复什么是智什么是仁。 樊迟,是孔子弟子。樊迟问知,知同智。 樊迟问于孔子说:“如何叫做智。” 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务民之义,务,是事。民之义,人民所当为的道理。《礼记·礼运》里十义是: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 孔子回答什么是智:“所谓智,凡是伦理所当尽,职分所当为的,一一着实去做;以人伦十义化导民众。 敬鬼神而远之, 远,读远,去声。 之,指鬼神。 至于鬼神,教民敬鬼神以报德。什么鬼?鬼者,归也,归去的人,是曾经的长辈。什么是神呢?人去世后的精神叫神,对鬼神要敬,又要远离,不去谄媚求福。心有定见,就是智了。” 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又问:“如何叫做仁。”孔子答说:“所谓仁者,先忍耐其困难,难行而能行,一直做去,冲破种种难关,后得其成果。难事做在人前,获报退居人后,就是仁了。 按夫子所说的,虽是分别说仁和智,其实只是一个理:媚鬼神的念头,就是望效,想收获的心。先难的功夫,即是务民之义的过程,人能用力于人道之所难,祸福得失不去计较,则仁智之道,也就都得到了。
141、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知者,是明理的人。乐,读乐,是喜好的意思。仁者,是全德的人。 这一句说智与仁的分别。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说智仁之性。 知者运用才智以治世,缘理而行,周流不待,就像水流一样其圆融活泼,无一些凝滞,不知停歇;智者像水所以喜爱水。 仁者,心之德养得纯粹,就像山一样镇静安固厚重,仁者自然不动而万物生发。仁者就像山,所以喜爱山。 知者动,仁者静。明智仁之用。 智者奔流日进,所以说智者动。 仁者无所欲求,所以说仁者静。 知者乐,仁者寿。显仁智之效。 智者胸次宽弘,流动不拘,凡世间可忧之事,遇事便能摆脱。智者乐。 仁者安静寡欲,精神完固,足以养寿命之源。凡伐性丧生的事,都不能影响到仁者,所以说仁者寿。 每个人都想要乐,想要寿,而只有具备智仁之德的人,才能得到。
142、子曰:“齐一变,至於鲁。鲁一变,至於道。”
孔子说:齐国一变,就可至于鲁国,鲁国一变可至于正道。当时鲁国已经无道,然而只须一变即可至于先王文武的正道王道,齐国则须两次变革才能达到。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要从齐国和鲁国的历史说起。周武王得了天下之后,把鲁国分封给周公,把齐国分封给姜太公。齐鲁都是圣人教化过的地方,相对其它诸侯国,齐鲁的民风最好。齐国注重武功,鲁国注重文治。据史记当中记载,太公治理齐国,五月即向周公报政绩。当时周公在辅佐成王,鲁国由周公的儿子伯禽治理,伯禽治理的鲁国三年而后才报政绩。周公由此看出齐国后世必会强于鲁国,也必会先鲁国而亡。后来管仲辅佐桓公,齐国成为最早称霸的诸侯国,齐国政治上急功利,民风上崇尚的是夸诈,而鲁国行周公之道,更讲礼仪,崇尚仁德,虽然后来三家执政,鲁国也无道了,但还有先王的遗风,所以鲁国再重新回到文武的正道还比较容易,齐国急功好利,想要回到正道就要难一些了。
143、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觚,行礼酒器。容二升。 孔子说:天下的事,有其实质,才可以称其名,比如这盛酒的觚,如果失去觚原本的实质,就不能叫觚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一种解释是:觚本就因为它有棱角所以才做觚,如果去了觚的棱角,就失去了觚的本质,那还能叫觚吗?另一种说法是,取名叫觚就是寡少的意思,戒人贪饮,如果持觚而饮,不加节制,那就失去用觚的意义。那还能叫做觚吗?那还能叫做觚吗? 圣人的感叹不是因为一个酒器,而是见到当时世间太多的有名无实,所以感于觚而发慨叹。比如君尽君道,而后可以为君,臣尽臣道,而后可以为臣,父尽父的本分,才称得上是父,子尽为子的义务才可以称得上子,失掉实质,都是觚而不觚啊。
144、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宰予(前522-前458),字子我,亦称宰我。位列孔门十哲中言语科之首。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井有仁焉,仁可以理解为人,也可以理解为行仁之事,有人掉入井中,井中有可以救人行仁的事。 宰我问孔子说:仁者存爱人之心,听闻人有难,就会去救,如果听说有人堕入井中,也要跳进井中去救吗? 子曰:“何为其然也? 然,如此。指宰我所说的仁者入井救 人而说。 孔子说,仁者虽然会急切地救人,然而必须是自己能够活着才可能救人于危难。如果跟着人入到井中去,无益于里面被困的人,自己还会丧了自己的生命。仁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自己跟着跳下去呢?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逝,是往救。陷,是陷溺。欺,是欺诳。罔,是诬罔。 仁人君子听到别人有难,就会生出恻隐之心,赶快去救。可逝也。 但一定不会跳入井中,使自己也陷入其中;不可陷也。 凡事都有个道理须要斟酌,如果是合理的,人虽是在欺骗他,仁人也可能会信;可欺也。 如果是不合理的,他人想诬罔欺骗,比如告诉仁者跳入井中就能救人,那是不能达成的。所以说不可罔也。 井中有人,会去救,入井救人,不合理,因为可以有更多更合理的办法,仁人君子不止有仁心爱心,还会权衡详审去考量。 这句告诉我们,仁者,以智行仁。
145、子曰:“君子博学於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博学于文。文,诗书礼乐,一切典章制度,著作文理,皆属于文。博学就能够会通,然后知道其中的真意; 约之以礼,礼是躬行实践,凡是修身齐家,从政,求学,一切实务都是。约,是要的意思,博学之,同时约之规矩,把学到的落实在生活当中,归于实践见于行事; 亦可以弗畔矣夫,畔,一种解法是背叛的叛,背离的意思,君子能够博学和实践,两者并进,理文兼修,自可以做到不叛道不背离道,第二种解释,畔盼是偏的意思。君子能够博学,能够约礼,就自然能够符合中道。 博学和约理是同时要做到的事情,没有先后顺序。学就要博,就要实践,二者都应做到齐头并进。
146、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南子是卫灵公的夫人。使书上记载南子淫乱。在史记孔子世家当中记载。孔子到了卫国,想要劝说卫灵公行人道王道。卫灵公说:凡是要与我交往的人必要先见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南子想要见你。卫灵公的要求是符合礼节的。于是孔子去见了南子。 子路不悦。说同悦。南子以礼求见孔子。孔子不得已而去见。。子路不知此意。只说男子是个淫乱的人,不应该见他,心里不悦。夫子矢之曰,矢解作是誓。夫子发誓告诉子路说:人立身行事都要依着道理,不愧于天,如果我做的事情不符合礼,不符合道,得罪于天,天必将绝弃于我,天必将弃绝于我。
147、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这句在说中庸之德。 中,是无过无不及。例如办一事,办到九分,是不及,办到十一分,是过分。都是不中。必须办到十分,恰到好处,才叫中,也称为中道。 庸,是平常。 中庸之人,是平常的人。中庸之道,是中庸之人容易行的道。中庸之德,是中庸的人所容易具备的。可以说,中庸之德是民德。 至,是极至。鲜,是少。 孔子说:“把日常生活处理得恰到好处,达到和谐平衡的状态,就是中庸。中庸之德,既是人心本有的,又不离日用行常。是百姓日用之德,行之不留痕迹,反复做却没人察觉,终身都按中庸之道去做却不自知。中庸之德:不会太过,也不会不及,是至精至粹,尽善尽美的道理!这道理人人之所有,人人当行。但现今的人,或流于习气禀性,或安于习俗,聪明的,做得太过,不能保持中庸。愚笨的,则失于不及,不能达到中庸,都少有中庸之德,已经很久了。”孔子深有感于世道之衰,所以如此慨叹。
148、子贡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子贡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 博,是广。施,是施恩于人。济众,是济度众人,使各得其所。子贡问老师说:如果能够广施恩惠给老百姓,以此来达到救济众生,怎么样啊?这样叫不叫仁德啊? 子曰:“何事於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何事,是说不止如此。病,是心里不足的意思。 孔子回答说:能够博施能够救众生,这何止于仁呢?这已经是圣人的行为了,尧、舜圣王治天下,尚且有黎民饥饿的忧患,心里常觉得有所不足,何况是他人呢。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立,是成立。达,是通达。孔子继续说:做为一个仁者,自己能够站得住,也帮助扶持他人一同站住;自己已经通达,就不忍他人的穷困,必会开导引掖,使他人也能够通达才行。这样的立心,是天下一家,万物一体的用心。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譬字,解做喻字,是比方较量的意思。方,是术。 仁的本体,是一个公心,做为仁者,不必求之太远,若能近取诸身,将自己的心,比方他人的心,从自身和身边做起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就是是为仁的方法。 子贡的说法,是在功用上求仁,因为子贡没有真正认清仁之本体,以博施济众为仁,难以实现并且距离自己很遥远。 孔子的话,只是让人在心体上求仁,所以做起来简单容易。即便是尧舜这样的圣人又岂能所有的众生都爱,只是他们的心常在安民而已。我们后世学者要能领会夫子的意思,能近取譬,要知道任何高深的学问都能从身边做起。
述而第七
149、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於我老彭。”
述,传述旧闻。作,创始,制作。 人道不是某一个圣人建立的,而是经历数千年,很多圣人一起发现总结的,所以对于古代流传下来的理论说法,想念并且喜好,敏以求之。 窃字解做私字,比是仿效。 老彭,商之贤大夫, 春秋时,孔子 ,传先王之道,以教万世。然孔子有德无位,传承古圣王的教诲,不敢以作者自居,谦逊地说道:“天下的事,有的前人已经做过,后人传下来,叫做述;有前人没有做,而自我创始者,叫做作。不是圣人不能创作,贤者可以述。我今虽有所修为,也只是传述先王的思想,或从典籍当中考证;或听闻后做裁定,从没有从新创造创作。天地间的道理,哪一件不是古人说过的?从中探求,自有无穷的妙处。我则深信而笃好之,在先商时有一位贤大夫叫老彭,他能信古而传述,我尝仰慕他的为人,而今我做的事不过是私自仿效我老彭罢了!”由孔子这一句可以看得出,德行越高学识越深的人,越时时存有一颗敬畏与谦卑的心,其德愈盛其心愈下!
150、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这一章在说学习求道之法。 识,读ZHI。记的意思。 荀子的劝学中说:君子之学: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 默而识之,说得就是这样的道理,学到的东西沉默不说而记存于心。与小人之学不同,小人之学入乎耳,出乎口 ;学而不厌,是说学习的态度,不可间断,不可虎头蛇尾,开始时奋发,之后自始至终都是勤学不倦怠; 诲人不倦,教导他人不是一时之功,需要长期的坚持耐心,诲人不倦,教导别人时不厌倦。 这三点之后,孔子说“何有于我哉?”这句有争议,一种说法是孔子说这三点自己能够做到,心安于道而不移,默、识,学,诲,都不离道。全心在道而忘了自我。 另一种说法,这一句是圣人的谦词,自己一直在努力,反而问之,哪些我做到了呢? 无论哪一种是夫子的本意,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三点,告诉了我们为学的方法,与大家共勉。
151、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这一章,孔子在说应该怎样求学,以什么态度面对求学。 义,是理之所当为者。 徙字,解作迁字。 孔子说:德必修而后成,学必讲而后能明,闻义必去做而善可积,不善能改,而后恶可去。这四件是切实紧要的功夫,学者都应当用力于此。今我对于德,没能时时的省察涵养;对于学,未能讲习讨论而研穷其中的精奥,义所当为理所应当做的,未能听了马上去做,不善当改的,没能立即决心去除,这样下去德不能成,学有不明,学得不究竟,善不能积,恶不能去,将日流于污下,这些是我深以忧虑的。 以孔夫子的境界,即便他自己所说不能,也已远超我们的极限,孔子这句提醒我们这四点的重要性,要每天都在修德、讲学、徙义做善、改过四个方面下功夫,才是真正的求学圣贤之道。
152、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本章是弟子记孔子闲居时的气象。申申,夭夭是以树木生意作譬,说得是夫子的整个神态,不专指容色。申申,好比大树干条直上,伸舒的气质,表现内心的和畅、从容、安详;夭夭,好比树木的嫩枝轻盈妙婉,表现夫子内心的安详、自在、平和、愉悦。在夫子身边如沐春风。孔子兼有申申夭夭两种样子,既不过严肃,也不过于松放。孔子身教学之后的气象:内心和谐,外表庄重娴静。
153、 子曰:『甚矣吾衰也! 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这一句描述的是孔子晚年的状态。孔子一心想要复周公之道,想回到周公那个时候,礼乐薰习、天下大治的状况。所以他做梦都梦见周公。孔子说:“甚矣吾衰也!衰,是血气的衰。孔子发感叹说:我老了,血气衰老的很厉害了,为什么这么说呢? 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年壮的时候常常能梦到周公,就像真的与周公相遇一般,现如今已经很久不梦见周公了。 孔子在感叹自己这一生,理想不能实现,内心深处的忧愁和悲凉,为天下苍生而忧,为大道不行而悲。恢复周公之世是孔子的理想,而现实中周游列国不被荐用,久不梦见周公,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154、子曰:“志於道,据於德,依於仁,游於艺。”
孔子说:志於道,道即是性,是本心,是通向光明的路,志,是心之所之也。心定在道上; 据于德。据,守望。守住德,道 之得于心谓之德,德者,得也。得了道就有德,德是道的显现,道是理论,德是行为。求道,就是我寻找通向光明的道。据德就是努力地行圣人之道,在生活当中将圣人之道守住。 依于仁,依,是依止,心德纯全为仁,依止于仁,念念都在仁心上,依仁心思虑行事,不背离仁,就是依于仁。 游于艺,游,游泳;艺,礼、乐、射、御、书、数是六艺,是日常不可缺的用处,既内在道德的显发,又能反过来调养性情,收敛身心,成道成德。游于艺,人习艺就像游在其中一样自如; 仁与艺,都是用,仁就像是根,半内半外,艺像枝干,纯属于外。由仁发艺,以艺护仁,仁艺相得就像根与干互相滋养。 这一章是儒学的总纲。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四者不是刻板的次序。志、据、依、游是孔子教人求学的方法;道德仁艺是孔子教人所求的实学。道与德是体是相,都是内在;仁与艺是用,皆是外在。依仁游艺,道与德就在其中了。
155、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孔子说:有来求教的,自行束修之礼,或者高于束修以上的礼,我就没有不教诲的。 束修,脩是脯,干肉。十脡为一束。束修就是十条干肉,古人见面都是有见面礼的,而束修是礼物当中比较薄的。自行束修以上:说的是礼的薄厚虽有不同,想要向孔子求学,只要奉上干肉或者比干肉多的拜师礼,这么微博的条件,孔子就会尽心竭力的教,满足这个条件,没有不教诲的。 在孔子之前,平民是没有权利受教育的,没有机会受教育的。民间的讲学从孔子开始。也因此贫寒如颜渊、原思这样的弟子也能够成就道业。这句话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师道尊严。所谓“只闻来学,不闻往教。”求学求学,学生是要来求着老师教的。学生具有了求学的欲望,才有可能最终成就。
156、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这一句要和上一句结合起来看。上一句讲的是:不是诚心来求学的学生不要教,这一句讲的是学生还没有经过自己的努力学习思考,老师就不要去启发他,这些都是孔子重要的教学思想。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愤是心求通而未得的意思。启是开其意,意思到嘴边可是找不到特定的词来表达,叫做悱。 不到思考问题,实在想不出来的时候不要去启发他,不匪不发,不到他想说话想表达,而实在表达不出来的时候,不要去启发帮助他,一定要他自己去表达,实在表达不出来,再提示启发。 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隅,是房子的角,屋子的角落。 一般屋子都是四个角,四方形,给他讲一个角落,就应该举一反三,知类通达,知道了其他三个角落。比如把西边说明白了,东南北三个角落还想不出来,说明不能主动思考举一反三,那再一一教他其它也没有意义,就不需要再教了。 上一章说到孔子的诲人不倦,这一章提醒想要求学的人,学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想要学成,自己首先要努力要受教才行。
157、子食於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於是日哭,则不歌。
侧是在身边,哭,指吊丧。歌是咏歌。 门人记说:“夫子如在有死丧之事的人身边,从来不曾吃饱,不是一次两次偶然这样,而是“未尝饱”,从没有吃饱。”丧者心情是哀伤的,在有丧者身边吃饭不香了,不能饱食,这是恻隐之心的体现。 门人又记录说到夫子去吊丧而哭,因逝去的人所产生的悲伤的情绪还在,所以一整天都会哭人之丧,一日之间不咏歌,古人以歌咏养性情,孔子好乐,好歌。因余哀未尽,自然就不为乐不歌,这是不忍人之心。 古之帝王见百姓饥寒困苦流离死亡,就一定会为他们减少自己的饮食、撤掉享受的乐舞,想办法救百姓,就是这样的心。
158、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而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孔子对颜回说,我们出来为天下人做事。用之说的是如有用我的。行是行其道,舍之,是舍弃,不为世用,道不行。 用之则行。道行得通则行,舍之则藏。道行不通则藏。行与藏都是为了道。 唯我与而有是夫! 这是我和你,也就是孔子与颜渊能够做到的。 用与舍是外在条件,行与藏却在自身在内在,这句话孔子认可颜回有可行可藏的道。孔门的学生,都有用世之才用世之志,子路自知学问境界不如颜渊,而行军却是自己所擅长的,所以问孔子说:子行三军,则谁与? 如果夫子您行三军,则与谁共事呢?一万二千五百人叫做一军。大国则有三军。 孔子回答子路用兵之道。首先孔子说到暴虎冯河,冯字,读凭。诗中说:不敢暴虎,不敢冯河。 暴虎是不用兵器徒手与虎搏斗,冯河是徒步渡河。 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 去做这样的事儿,都是出于粗勇无谋,这样的人去用兵带军,必然会败,我也不会与这样的人一起。 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子路勇于行,认为行三军是自己能胜任的,孔子提醒子路,不能只靠勇,还要惧而好谋。临事而惧,行事谨慎才不会轻敌,好谋,才能有胜算,这是行三军所应该具备的。
159、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上一章主要说道,这一章重点说命。 知道道也一定要知命,知命能够善用道。 这一句是孔子警示人的话。执鞭是贱者的事。孔子说:“人之所以求富贵,是因为觉得富贵是可求的。如果富贵真的求就一定能得到,那哪怕是执鞭这样卑贱的事,吾亦会去做。 然而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富贵贫贱,都有命,不是人力所强求的。如果他不可强求,那我不如从吾所好,我所好的是什么?是礼是义,是道,我从我的所好,何必终日营营,做无益之求呢?”孔子之圣,并不是真屑于做执鞭之士,是因为见当世的人,多是不讲礼义,去求富贵,宁可为富贵去做卑贱的事,所以用这句话来警示人不要妄求!
160、子之所慎:齐、战、疾。
齐,将祭时斋戒;战,是统兵而行战阵之事;疾是疾病。门人记述说:夫子最谨慎的有三件事, 其一是斋,斋在祭祀之前,斋时不谨慎则祭如不祭,斋就是斋戒,也就是戒除所有能够污秽身心性灵的事,包含不当的心念、不当的饮食、不当的作为、娱乐的习惯这些戒除掉,统称为斋。《礼记》中有专门对斋的说明,斋的作用,就是纯洁自己的内心,祭祀时候如果祭祀的人诚心不到,志意涣散,鬼神也不愿意享受。所以夫子对于斋,内心恭敬,外在要求严格,一定要做到致精而诚; 其一是战,战事关人命的生死,国家的存亡;如有不慎 ,则不能把握战机,如何能胜?所以夫子对于 战,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一定要准备到万全,不敢轻率决定; 还一个是疾。疾关系到自身的生死存亡,夫子在没有疾病时,节制自己的起居,注意饮食,不敢宴游无度饮食无节,时时让自己心平气和,不敢喜怒过当。如果不幸有了疾病,更加谨慎治疗加意调养,不敢慢待; 事实上圣人做事是无所不慎,没有一件事不认真不恭敬不谨慎的,这齐、战、疾三者关系重大,更是慎之又慎。
161、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於斯也。”
韶是舜王之乐,孔子在齐,听到韶乐的美盛,三个月一心只在乐上,已然不知肉的滋味,夫子对韶乐的契合就像是亲眼见到舜帝,生在圣王的时代一样,因此孔子不仅感慨说:我一直知道韶乐的美,但没能亲耳听到,如今能听并且学到,没想到韶乐能美到这种程度。 夫子的与舜合德,圣人的德行境界相契合,所以虽不在一个时空,听到舜的音乐仍然会有这样的叹息。
162、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学习这句经文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 孔子在卫国。当时卫国的国君名辄,是卫灵公的孙子,卫灵公时期,世子蒯聩,遇到祸事逃出了卫国。卫灵公死了以后。卫国的国人立蒯聩的儿子辄为国君。蒯聩当时在晋国。晋国人听说卫灵公死了,就要送蒯聩回国做国君。他的儿子辄拒而不受,当时卫国人都说蒯聩得罪于父。不该争取王位,而辄是以嫡孙的身份,于礼是说的通的。没有人说国君辄拒父争国的过失。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 为字解做助字。当时孔子正在卫国。弟子冉有想知道老师孔子对这件事的看法,就私下问子贡说:我们的老师孔子,是不是同卫国人一样支持卫君的做法呢?不知道夫子是不是会帮助卫君? 子贡曰:“诺,吾将问之。” 子贡随即答应说:诺。我要去见夫子,问问夫子。 子贡未能完全懂得老师孔子的心,所以不能直接给冉有答案。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 伯夷、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长子叫做伯夷,第三子叫做叔齐。孤竹君曾有遗命 ,要立叔齐为君。等到孤竹君死了以后,叔齐认为自己不是长子,这样的继承是乱伦的行为,伯夷认为父命不能违,也不肯做国君,两人互相推让,都逃出孤竹国。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兄弟逊国,以国相让的事件,正与当时的卫国父子争国相反。子贡做为臣子不能直接说国君的不是,所以进到老师的处所问孔子说:“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呢?”子贡这么问是要看孔子对这样的事是如何取舍判断的。如果认可卫君的争国,那一定不会认可让国,如果认可伯夷叔齐的让国,一定会认为卫君父子的争国是不对的。 曰:“古之贤人也,” 孔子回答说:“伯夷叔齐,两个人为了让国而逃亡,行持高洁,是大贤之人啊!” 孔子回答说:“平常的人有所求得不到则会怨,而伯夷是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合天理,安人心,后来的结果既不违父命,又不悖天伦,是求仁而得仁。有求仁的心,求而后得,心愿已达成,又有什么怨悔的呢?” 孔子对于伯夷、叔齐,既赞许他们的贤德,又能体谅到他们的心量,可见夫子认可让国。那一定会反对争国,所以关于卫君的问题不用问都知道了。
163.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而贵,於我如浮云。”
饭,吃的意思;食,音四;疏食,粗饭。肱,手臂。 孔子自叙自己的安贫乐道:“人生日用之间,都想要饮食充足,居处安逸。我所吃的不过是粗饭,所喝的不过是水,奉养微薄!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枕头,就曲起胳膊来枕上,对寝处的要求低到这种程度!可以说贫困到了极点!只是我心中的真乐,不会因为这样就有丝毫的减少,自在其中。这前半句可见:乐在富贵贫贱之外,也在富贵贫贱之中。 如果不义而富且贵,存心不义,营求而来的富贵,苟且侥幸得到,虽胜过疏食饮水,对于我来说,就是浮云在天。我不会为此而动心!” 此章上半章说乐趣,下半章讲心情,圣人的心,绝不以贫贱而羡慕外在条件,不以富贵而动自己的内心!
164、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加字当做假字。假是借。 孔子说:再给我数年的时间,用五十岁的成熟智慧来学《易经》,我就可以免除大的过错了。 这句话所说两个道理:1、《易经》可以让人免大过;2、要看懂《易经》需要相当于不惑之年的智慧。为什么呢?因为《易经》是一部天书,是万经之王,它的学问很不简单,《易经》是类比学之王,简单的一句话,可以类比千千万万件事情,并从中找到答案。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和智慧,是没办法读得懂的。 《易经》的学问广大悉备。天道的吉凶消长,人事的进退存亡,都被涵盖于其中,它的义理深奥精微,一旦读懂了《易经》,就能参透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律,用它指导行事,定能审动静,事情来了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虽然不能全都没有过错,至少可以没有大过了。 圣人能够体会易经所讲的大道规律,行为上不逾矩,不逾越触犯规律,这样的境界尚且要等假以数年学《易》,可见《易经》之深奥,所谓易理无穷,我们所学者更当勉励。
165、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雅字:朱子讲雅字做“常”字来讲。也就是说:孔子经常说《诗》说《书》说执礼,也就是守礼。礼不单是用来诵读的,必须按照礼仪所规定的去做,所以叫守礼。《诗》可以陶冶人的性情,《书》是治国平天下的。学《诗》,在于完成自己,学《书》则是要为国为民。个人的完成与国家的太平,都是儒家的追求。而个人的完成与国家的太平都必须守礼,遵循礼法为原则。故而《诗》《书》守礼都是孔子所常说的话,这也可以看出孔子教学的核心就是《诗》《书》礼;另一种说法:雅言指的是官话,也就是官方规定的通用语言,相当于现在的普通话,按这个讲法,这句意思就是说:孔子平时说话用鲁国的方言,但在诵读《诗》《书》和赞礼的时候,就用当时的普通话官话。可见孔子对于《诗》《书》礼的高度重视。
166、叶公问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叶公问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对。叶公,楚大夫沈诸梁,字子高,是叶县的令尹,僭称公。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奚字解做何字。愤是急于求通之意。 孔子听到这件事后,对子路说:叶公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没有回答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说:孔子这人啊,只是好学而已。义理没有得到时,发愤以求,终日不食,可以忘记吃饭;在学通了这个理以后,又会乐到忘记忧愁。每天就在求学的发愤和喜乐中孜孜以求,由发愤到得乐,再从乐到发愤,往复循环从不停歇。以至于老年将至,都不自知。这就是我啊!你为什么不这样告诉叶公呢? 孔子自言自己的好学到这种程度,从这段形容中可以看得见孔子求学中所具备的纯一的心,不厌不倦的生命境界。圣人之学,人人能学,而并不是人人能达到,而不能达到的原因,就在于是否真的好学。每个想学习圣贤之道的人,都应以此章自勉。
167、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与录音不同)孔子说:“我不是一个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的人“,人一生下来什么就知道叫生而知之,有生而知之,有学而知之,有困而知之。生而知之是生下来就知道,学而知之是学过才知道,困而知之是遇到困惑以后才学习才知道。孔子不是生而知之,后来却成为最为博学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古是古人的典籍。因为好古,所以努力去学习古代文化,把古人的言语,字字去体认;把古人的行事,件件去思索,就像是饿了去吃饭,渴了找水喝一样,孜孜以求,不敢有一毫懈怠。努力把以前圣人的文化智慧全部都继承下来。有意识的自觉的积极的去吸收、去学习、去继承历代的文化、历代的智慧。用勤勉的态度学习古文化。才成就了之后的孔子。这一句是孔子自谦之辞,孔子告诉我们:圣与贤可学而至。尧、舜舍己从人,大禹不自满,成汤拜师,武王访道,就连圣王都不敢自恃聪明,我们做为普通人,更要勤加努力!
168、子不语怪、力、乱、神。
门人记说:“怪、力、乱、神是夫子所不语的。”语是言语,怪、力、乱、神是人所喜欢说的。怪是怪异,最能骇人之听闻,惑人之心志。孔子语常不语怪; 力是勇力,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专用血气而不顾义理。孔子语德不语力,提倡的是德行而不是勇力。 乱是悖乱,比如臣子叛君父,妻妾弃丈夫,这些大乱人伦的事。孔子语治不语乱。更多地说符合天道人伦的事。 神是鬼神。鬼神幽远难测。孔子语人不语神。 前三件怪、力、乱,非正理,后一件神 非常理。说了,会启发人好奇不道的心,引起渺昧荒唐的想法,所以夫子不语。 圣人的一言一行都事关教化,用心良苦。
169、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师是师范。孔子说:“学无常师,人能存心于道,就是三个人同行,也一定有我的师。人的所为非善即恶,而师,是能够引人为善,教人去恶的人。今三人虽少,而观他们的所做所为,必有合于义理为善的,也必有悖于义理而为不善的。善的我景仰并学习他的善;不善的我就反观内省,看自己是否也存在一样的不善,如也有不善就即刻改正。择善而从,足以长我的善,所以善者是我的老师。见不善而改,足以救我的过失。所以不善者也是我的老师。所以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天下的人,有善有不善,能善学,就处处都是能让自己进德修业的老师!
170、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桓魋,宋国的司马向魋,宋桓公之后又称桓魋。《史记》中记载:孔子周流四方,行到宋国,宋国的司马桓魋,想要杀孔子,孔子与弟子在大树下习礼,桓魋甚至把树砍伐掉了,弟子门人都怕孔子有危险,孔子说:“人的死生祸福都有天命。老天把德生给了我,使我具备了这样的仁德,那么‘桓魋其如予何?’,意思是桓魋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夫子这句话表现出圣人对自己天命在身的自信, 圣人有不忧之仁,不惑之智,不惧之勇。纵使桓魋能杀孔子之身,却不能夺孔子之德。
171、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孔门弟子用言语求教于圣人,夫子的道本就高深,而夫子所说的言语却非常平易没有什么高深的,所以弟子有疑惑:是不是老师有秘而不传的内容呢?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 二三子指众弟子。隐是隐讳不说的意思。 孔子说:弟子们以为我有所隐匿,没有全部教到你们吗? 吾无隐乎而! 尔,指二三子。我对大家没有任何隐匿,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我的一动一静,一语一默,凡是行出来的,都依着道理,没有哪一件事情是你们不知道的,一言一行没有隐匿,展示在弟子面前,这就是我孔丘的为人。 这一章提醒学者,不可尽在言语上求高求远,当从行事上求真求实。有了真实,才能有高远,真正的道,体现在平日的一举一动,善学圣人的学生,如果能反之于身心之间,而不只拘泥于言语之末,必能求得圣人的真道。
172、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文是《诗》《书》六艺之文。行,指德行。尽己之心叫做忠。待物以实叫做信。 天下的义理是无穷无尽的,他们全都记载在《诗》《书》六艺之文当中,文如果不讲明,就没有办法增广自己的见闻、增长自己的智慧,所以夫子教人必学文。然而大道是出于自己身的。只是讲明了文,而不一一的去躬行、去实践,那所学的文也只是用来说一说,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所以夫子教人以行。 道源自于自己的心,夫子教人以忠,使人心发出的念头,肯切无欺;教人以信,让人行为笃实没有狡诈。能把文、行、忠、信这四点做好,就能够知行并进,表里如一了。
173、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善人,是志于仁不做恶的人。有恒,是存心有常的人。 孔子说:“天下的人,都可以上进。圣人,是人之至,我没有见过,能够见到君子已经不错了。 不止君子不能见到,就连天资粹美,志仁无恶的善人,我也不曾见到,能够见到有恒心的人,就已经可以了。 有恒的人与圣人,高下悬殊,而恒心实为成君子圣人的入德之门,有恒,也不过是内在笃实没有伪装罢了。 天下的事,一定是有其实,才能常久。 亡而为有, 亡字即是有无的无字。 如果是存心虚伪,本来没有,却做个有的模样;虚而为盈:本来很空虚,却做出个盈满的表现;约而为泰:本来缺少不足也,却做个富足的样子, 难乎有恒矣!像这样虚夸无实,虽一时用虚伪的行为欺瞒了别人,却没办法做到终始如一,守常不变。所以说“难乎有恒矣”。 这句话在说:人如果能够有恒:纯实无伪,再加上学而时习,就可以由善人进而为君子,由君子进而成圣人。
174、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我们来学习第174句。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钓,钓鱼。纲,用粗绳子上面挂多个钩,拦截在水中。弋是用丝系在箭上射鸟,丝线会绕在鸟的翅膀上。 孔子在贫贱时,为奉养和祭祀也曾钓鱼射鸟,人们通常会有贪念,想得到更多的鱼和鸟,孔子则常存好生之心,取鱼只用钓饵来钓,从不会截流网鱼;射鸟也只是用丝系在箭上射那些飞着的鸟,不会去伤害在巢中歇息的鸟。由这句能看到圣人的仁心,在取物的过程中仍能保有爱物之心。
175、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在孔子生活的时代。有不知而妄自创作立说的人,孔子说,有不知而妄自创作的,我不是这样的。多闻,多听天下的道理。选择其中好的。来学习来效仿。多见,多看天下的事,而识之:识字这里读做志,所看到的事,不论善恶,都记在心里。见闻多了,又有所抉择和参考。知之次也。一种解法是仅次于知之者,也就是。生而知之者。另一种解法。是知的次序。能知,所作的就都符合天地大道, 就不会妄作了
176、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互乡难与言。互乡,地名。互乡这个地方民风刁蛮,很难与互乡的人讲善的事情。 童子见,门人惑。有一天互乡这个地方有一个童子来求见孔子,孔子见了他,门人对此理解不了,君子亲贤远不善,那老师为什么要见互乡的那些坏人呢? 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为何甚?与,解做取字。孔子因为门人的疑惑对门人说道:君子对待自己应该严格,但是待人要宽恕。互乡这个地方虽然有不善的风俗,而童子求见我表明他有一颗向善之心,我今天之所以见他,是因为他的向善之心,不是去肯定他们以前那种不好的行为。 唯何甚,意思就是何必要要求的过分呢? 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洁,是舍旧从新的意思,一个人如果能够幡然悔悟,舍旧从新,以求进步,这就是改过迁善入道之人,就像互乡的童子,他就是积极求善的人,我又何必拒绝他呢。我认可的是他的从善之心他的进步。而不去管他前日过往所为是善是恶。
177、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孔子说:仁德很遥远吗??其实仁德并不遥远,它就在我们内心,人人都有心,有心就有仁德,只要我们自己立志去求仁。我欲仁,斯仁至矣。你想要有仁德,就要内求,真的想要得到,仁德自然就求到了。能不能求到仁德就在于自己,所以说:成仁由己,欲之则至,何远之有? 这段指出儒家教人,关键是教人要有向善之心。也是在提醒我们求学者,要向内求,仁德之心,并不难求,就在我们自身,求仁容易,但是要守住这颗心,却是需要下更多的功夫。
178、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 陈是陈国国名;司败是官名,相当于司寇。昭公是鲁国国君。孔子到陈国,陈国的司败,问孔子说:鲁国国君鲁昭公,他知礼吗? 孔子曰:“知礼。” 孔子说“知礼”。作为臣子,对于自己的君主,称美不称恶。陈司败没有直说鲁昭公哪里不知礼,所以夫子就直答“知礼”。 孔子退。 孔子离开后, 揖巫马期而进之曰。 巫马期是孔子弟子,陈司败向巫马期作揖,请他走进对他说: 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 我听说君子是没有偏私,不会去庇护别人的,难道君子也会包庇别人吗? 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 鲁国国君鲁昭公娶了一位吴国的同姓女子做夫人, 这里说明一下:《礼记》里规定,娶妻不娶同姓。鲁国是周公的封地,吴国是泰国的封地,泰伯是周公祖父的哥哥。所以鲁昭公与吴国公主是同姓,都是姬姓,鲁昭公娶了同姓的女子。 春秋时期,国君夫人的称号一般是在出生国的国名上加上她的姓。鲁昭公所取的吴国公主应该叫吴孟姬。为隐瞒同姓违礼的事实,不叫吴孟姬,改称为吴孟子。 君而知礼,孰不知礼? 如果说鲁君之礼,那谁还不知礼呢? 巫马期以告。 巫马期把陈司败的话告诉了孔子,孔子当然知道鲁昭公娶吴姬是违背礼制的。而孔子回答知礼。是因为作为臣子。不能议论国君的过恶。孔子明明知道鲁昭公的违礼,还是在受到非议的情况下尽为人臣的礼,是真正的懂礼。 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孔子听了陈司败的话,并没有澄清自己,而是说:这确实是我说得不对,我孔丘真是幸运啊!有一点点过错,一定会有人知道给我指正出来。 从这句话能看出孔子的胸襟和气魄,即使受到诬陷,仍然从容以对,同时巧妙委婉地肯定了鲁昭公的非礼,展现出非凡的仁德与智慧。
179、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歌是歌咏;善是歌得好;反是反复再歌;自己歌咏来应人之歌叫做和。 古时宴客,有歌有和是礼。孔子门人记说:孔子与客人歌 ,如果歌咏得好,就一定会请客人再歌一次,然后自己和之。夫子在一咏歌之间,气象从容,诚意恳切。不只能取人之善,又助人之善,圣人虚心学习,和好善之心,成人之美,从这里可见一斑。
180、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言语成文章叫文,莫是勉强之义。人之所以为君子,不在于言,而在于行。孔子说:论及文章典故,吾勉强犹如他人,如果所做的事都合君子之道,则我还不能做到。孔子这句话是自谦之辞,也充分说明了人在进德修业过程中,言语容易行动很难,也就是说了容易,真正做到很难。
181、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而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上一章,孔子自谦不以君子自居,这一章,孔子自谦不以圣与仁自比。孔子说:如果说到圣和仁,我哪里敢当啊!不过向着圣与仁的方向努力实行而不厌倦,教诲别人向着仁德的方向努力也不从感觉疲倦,则可以这样说而已。公西华听到老师的话叹息说:老师的不厌不倦,这正是弟子们学不到的啊! “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这是孔子的自我评价,也是为什么孔子被称为万世师表的道理所在。
182、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而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
向神明表述自己的心声和愿望,叫做祷。孔子病得很重,子路祷告鬼神请求保佑孔子病愈。后来孔子病好转了,听说病 中子路为他祈祷,就问:有祷请于鬼神这回事吗?子路回答说:有这回事。随后又补充说:诔辞中说:向天地神祇祈祷。孔子便说:何必等到病时,我已经祈祷很久了。 孔子平时言行纯善,决不违背天地神明,每天随时反省自己,事事都像祷告时一样谨慎恭敬,所以说:丘之祷久矣!这是无日不祷的意思,既然平素就事事如祷,为什么还会患病呢?那就要归于天命了。这一章圣人提示祈祷的真义。
183、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
奢则不逊,奢是奢侈的意思。孙字,同逊,不孙是不循理越礼的意思。奢侈则不恭顺,因为有了奢侈之心,虽是道理上不应当做的,也会僭越礼制去做; 俭则固。固,简陋,寒酸。节俭则鄙陋,过分追求俭,则会为了省约用度而显得寒酸,应该做的也会为节省而不去做; 与其不逊也,宁固。 与其不恭顺,还不如简陋的好。这句话是在讲,奢侈与节俭都不合乎中道,奢则失之太过,节俭失之不及,但是奢侈不逊就是傲气凌人,日后会招致祸患,节俭寒酸只会遭人讥笑而已。两者比较起来,“过犹不及”不逊的过失更大,固的过失相对来说小,所以孔子主张宁愿固陋。
184、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坦是平坦,荡荡是宽广的意思。戚戚是忧愁不宁的意思。孔子说:君子和小人的分别,就是心术气象不同。君子心循乎天理,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被利害所动,不为外界的毁誉所诱惑,坦坦荡荡。 小人之心被物欲所奴役,行险以侥幸,不是在谋求利禄,就是汲汲于名誉。得不到,想得到,得到了又怕失去,常常是忧愁不宁,忧虑愁苦。 君子小人,一念的差别,人品和境遇完全不同。
185、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这段是门人记述孔子的威仪。一般人气质都各有所偏。温和与严厉不能兼而有之,也就是说,有温和就很难严肃;而有威可畏,又不免暴戾;恭敬又会显得拘束不安。 而孔子温和而不失严肃,威仪而不暴戾,恭敬而安祥。夫子的气质不出于中和,从外在的气向容貌就能看得出夫子的心地修养。
泰伯第八(206)
186、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今天开始《论语》泰伯第八。 述而第七从孔子传承学问的思想,到他具体的教学方法、步骤、内容等作了详细的阐述。 泰伯第八主要讲儒家学问的传承,上有历代圣王的记录,下有曾子言行的记载。 这一章说到泰伯。泰伯是周文王的大伯。 在殷朝时代,陕西邠州有一小国,因受异族狄人侵犯,国君古公亶父迁居陕西凤翔岐山之下,改国号为周。后来周武王伐纣而有天下,追尊古公为太王。古公有三个儿子,长子泰伯,次子仲雍,少子季历。泰伯是法定的君位继承人,但古公对生有瑞相的姬昌格外看中,他认为三子季历的儿子姬昌一定能够振兴大周。泰伯了解父亲的心思,在古公生病时以去南方采药为由离开岐山,二弟仲雍也有意将王位让给三弟,与兄长一同离开,二人到了江南的吴地,从当地习俗断发纹身。两位兄长出走,季历只能留下事奉父亲,古公临终遗嘱让季历报丧给泰伯仲雍,古公去世后,两兄弟回到周奔丧,三兄弟一再推让,泰伯仲雍称自己已经断发纹身没办法治理国家,最后季历登上王位,后传位给姬昌——也就是周文王,文武伐纣,建立八百年的周王朝。以上就是泰伯三让天下的故事。 孔子称赞泰伯的道德,高到了极处。他曾经以天下三度让给季历,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称颂他的至德。
187、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恭敬、谨慎、勇敢、直率,都是很好的行为,但若违背礼节,那就有弊病。 恭而无礼则劳。 恭敬若不合乎礼,则必劳苦。比如应该鞠一个躬,偏鞠三个躬,不但会劳累反会失礼,可谓劳而无功。 慎而无礼则葸。 谨慎若是不知礼,就成了葸,葸是畏惧不前的意思,例如拜访某人,想进门又不敢进,对人说话,想说又不敢说。 勇而无礼则乱。 勇敢而无礼,凡事做得过分,便会扰乱上下左右的秩序。 直而无礼则绞。 直率而无礼,便如绞绳一样,愈绞愈紧,终必绞断。不知礼数,只以直爽待人,往往责人急切,令人不堪忍受。 这句孔子说明礼的重要性,虽是做好事,也要以礼来节制,才能没有流弊。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这里的君子是居在上位的人。笃是厚,亲是亲属,主要指父母兄弟。偷是薄。 在位的君子以身作则,便能感化国民,所以君子厚待他的父母兄弟,则国民就会兴起为仁的风气。孝悌是仁的根本,所以君子笃于亲,民众就会亲仁。君子不遗弃他的老朋友,则国民风俗就不会薄。
188、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曾子在孔子门中以孝著称。曾子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身体每个部位都是父母给的,对于身体的保护爱护是孝的开始和根本。 曾子病得很重,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就召他的门人弟子来,嘱咐弟子们:你们打开我的衣被,看我的脚,看我的手。表示他的身体未有毁伤,接着便引了三句诗,说明他平时是那样小心的保护身体。这三句诗的大意是说:我平日对身体的保护就像是诗经里说的,战战恐惧,兢兢戒谨,就像临在深渊之上,常恐坠下去一样,就像行在薄冰,常怕陷下去一样,一时都不敢怠慢疏忽。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从今以后我终于可以不为保全自己身体而担心了。最后呼弟子一声小子,是要提醒他们一定要记住。 身为人子,要保全自己的身心,这是曾子这句话要告诉我们的道理。
189、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 孟敬子,孟武伯之子。是鲁国大夫仲孙捷。 曾子疾病,孟敬子去探问, 曾子主动的赠言说: 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将死的时候,恐惧迫切,鸣叫必哀;人将死时,良心发现言语必善。如今我要死了,我的话,你要记得。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 曾子劝告孟敬子说:君子所要注重的事情有三项: 动容貌,斯远暴慢矣;一是动要注重容貌,从仪容举止推及到一切事,都有秩序,这就能远离他人的暴慢不敬; 正颜色,斯近信矣;二是正颜色,对人的态度要庄重,这就能令人信实相待。 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三是说话要说得适当,要说得清楚,然后他人才不会违背。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至于一般礼仪,比如祭礼中的礼器行礼等,则依照礼官的安排而行。 依照这三点而行,则身心言语皆合乎于礼,达到外表与内心 的和谐。《礼记·曲礼》中说: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动容貌即毋不敬,心意合礼;正颜色即俨若思,身合乎礼;出辞气即安定辞,言语合礼。
190、曾子曰:“以能问於不能,以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於斯矣。”
这句是曾子在追忆颜回的贤德。曾子说: 以能问於不能,能,才能。 自己有能力,却去请教那些没有能力的人; 以多问於寡,多,识性多。 自己学识渊博,却问比不如自己的人; 有若无,实若虚, 自己有本事却像没有本事的样子,自己学问充实却表现得很谦虚。 犯而不校。 无故受人侵犯而不计较,不去怨怪别人,而是反躬自省。孟子曰: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是同一道理。 昔者吾友,尝从事於斯矣。 昔日我的老友曾这样实行。 这里的友指的就是颜渊,只有颜回有这样的品格。曾子说这话时颜回已经去世,所以称“昔者”。
191、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 託,委托,托付。父死以后,子称孤子。古时的尺比现在短,身高六尺,大约是十五岁左右。郑康成注说:十五岁以下,统称六尺之孤。君主在命终之际,顾念儿子孤幼,委托可靠的人辅佐,名为托孤。 可以寄百里之命,寄也是托的意思。古时诸侯受封的国土约为一百里。命 是国家政令。托孤必然同时寄命,也就是说:把年幼的孤子和国家大事一并拜托给这个人,让他帮助幼年的君主治理国家。 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承受托孤与寄命的人,一旦面临国家存亡的大关节时,不为一切利害改变其意志,能够顾全始终。 ” 可以托孤,可以寄命,以及临大节而不可夺其志的人,依曾子的看法,这人一定是君子。所以后面曾子用一问一答说: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这样的人是君子吗?这样的人就是君子啊! 这里所称的“君子人”,是具有优越的办事能力,与高尚品德的人。后世蜀汉的诸葛亮可以当之无愧!
192、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这一句还是曾子说的话。 古时的民众分为士农工商四类。农工商是生产者与营利者,士则不生产、不营利,而尽全力学道。行仁就是道。 我们看士这个字,上面是十,下面是一,它有三层含义,第一:在十当中提炼出一,也就是在千变万化当中提炼出不变的规律;第二层含义:十指代各种诱惑,一代表自己的 本心。士是守十为一的人。在人生众多诱惑面前,守住自己的本心。第三层含义是以一当十的人。因为士能够从现象中提炼出规律,因为他有道德境界和智慧,所以一个能顶十个,读书人、士人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五千年的文化传承,靠的就是士人、读书人。 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弘是宽广,毅是坚毅。做为士做为读书人,要为圣为贤,必须有大涵养心不安于自足,叫作弘;执守坚定,事必有终,叫作毅。不弘则狭隘,不毅则气馁;士不可以不宽广,不坚毅。“任重而道远”,因为士人的责任重大,而且所行之道遥远。因为任重,必宽广弘大才能胜任;因为道远,必毅而后能致远。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仁是人的全德,士是以仁为己任,怎样重大?以行仁做为自己应负的责任;如何遥远?这种大责任要一直负担下去,到死为止。士有通达的时候也有困穷的时候,通达时,须以仁来治国平天下。困穷时,也要尽力宣扬仁道。一日不死,一日不休,所以必须弘毅。弘是广大,见识学问一切都要广大;毅字的意义是强而能决断,如《易经》所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本章以前共五章,都是记的曾子的话。记述了曾子临终所说的毕生战兢危惧之心,病中仍注意日常的容貌颜色辞气,又记述了对老友的希贤希圣,心细密而德恢弘,行持谨慎而守之坚固。以临深履薄为基,以仁为己任为量,从中能看到其后世弟子孟子的浩然气象。曾子自己就是这样任重道远。可见大贤的言论必出于真实的工夫。
193、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兴于诗 兴,起也,就是发的意思。诗言志,志,是志於道,由伦常之道,以至中庸率性之道,都是诗所言之志。 教化,是要人为善恶而已,能够兴发起人好善恶恶的良心 ,莫过于《诗》了,这里的《诗》说的不是一般的诗,更不是现代的抒情诗,而是以《诗经》为代表的诗,《诗经》所抒发的情感能让人思虑无邪,与人本来的性情相应,读诗,则好善恶恶的心油然感发,所以说兴于诗,修身当先学诗。 立于礼 善念即兴起,接下来就要去做,有善必为,有恶必去。这就需要《礼》的约束收敛。礼以恭敬辞让为本,有详尽的节文,能够立身,礼记典礼篇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毛诗序说:发乎情,止乎礼义。所以学诗,必须同时学礼,然后能立。立,是一个人的正常态度,人非礼不能立。 所以说:立於礼。 成于乐 乐所以成性。 学诗学礼,还不能完备,尚须学乐以成之。 乐以和为主,其中的声容 节奏可以养人之性情,当然,这里的乐不是流行歌曲或靡靡之音,而是传统的中和的乐,如以㛸乐为主的乐,不但不能让人有所成,反而会破坏原本的平和心性。 诗,发情感,礼,对情感进行理性的约束,乐则是情感与约束达到相对平衡和谐的状态。 乐是诗的曲谱,诗是乐的词,礼是天然秩序,是人事规范,诗礼乐是圣人之学的基本修养。
194、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是民众,由,用,行。这里的之,指的是政治与教育。 中华民族自古注重礼乐的教化,礼乐虽是六艺中的两种,但礼乐与道德是息息相通的,它能正人心,化风俗。施於政治治理一方,可使国泰民安,施於教育,可使受教之人学为君子、贤人,以至为圣人。这样的礼乐,一般民众都可以学而行之,但如果要与民众说清楚:礼乐是为什么通达人心和大道,说明其中的义理,别说他们听不懂,即使圣人也不能用言语给他们说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道通常先行而后知,无法对他人说明。所以孔子说:可使民众行之,不可使其知之。行而后知,也正是孔子教学方法中的特别之法。
195、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好勇疾贫,疾贫,是怨贫的意思。疾贫是现象,其本质是无德。“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人不喜欢贫困,但君子自能安于贫困甚至不改其乐。普通人会想办法用正当的方法远离贫困,若是即好勇又怨贫,就会作乱,为非做歹。 一个人崇尚仁德,即使还没有做到仁德,也可以按照仁德还约束自己,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人而不仁,不崇尚仁德失去了本心本性的人,疾之以甚,如果周围人憎恶他,过分地苛责厌恶,乱也,他既不仁,又过分地被人逼迫,那就必然会作乱了。 小人作乱,往往演变成为世间大祸,所以对待不仁的人不能偏激,需要长期的道德感化,才可能促使他改善自新。
196、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
周公是孔子 所景仰的圣人。才是才艺,美是办事完美。孔子说:如果有人像周公那样的才艺和能力,假使他因此骄傲,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又吝啬自私,怕别人增长才艺才能,骄且吝,是无德,失了根本,这样的话,其余虽有小善,也都不值得一提了。 周公的德行非常高,孔子不拿周公之德来做比,是因为有周公之德的人,便不会骄且吝了。我们要知道:有周之才之美,尚且不可骄不可吝,何况没有周公的才和美呢?学者当常加自省戒除骄、吝这样丧德的存心态度。
197、子曰:“三年学,不至于榖,不易得也。”
谷字应当䘵字解。三年学,不失去学的本意,心不逐利,不在乎求俸禄,这样的人不易得。 孔子不反对学者作官,作官当然会有俸䘵,但须认识学习的目的是为己非为人,作官的目的在治国安民,谋道不谋食,目的不在求俸禄。有这样认识的人太少了,所以孔子说:不易得,意思是希望学者建立正确的认识。
198、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笃,深厚牢固的意思。 孔子说:笃信才能好学,反过来,如果不好学,也不能做到笃信。能笃信能好学,然后能坚守所善的道至死不变。好学是求道的条件,不好学,不能得道。 好学、善道,要有安定的环境,不入危邦和乱邦,才能不被所乱。危邦是政治混乱有动乱危机的国家,不可以入。乱邦是已发生弑君轼父之乱的国家,不可以居,要赶快离开。入危邦,居乱邦,不但妨碍好学与善道,且有池鱼之殃。 天下有道则见,这里见读现。遇到有道之邦可以行道传道,则可出现而为官入仕。假使天下各国皆无道,那就不能出现 ,只好归隐。 国家有道,而我贫贱,可见治理国家我没有功劳,这是可耻的;国家无道,而我富贵,这富贵如何得来的呢?无功受其禄,也是可耻的。 这章是勉励人以学道为主,同时提示学者,无论求道行道都要合时宜。
199、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一句主要是从政治上来讲,你不在那个位置上,就不要去谋那个位置的政事,不要去干涉别人的工作。这其实也是孔子的“正名”思想,你有什么名就做什么事,你在什么位就行什么职责。不然会侵犯他人的职权,社会秩序就会混乱。假使他人来问政,也只能在理论上提出意见,供他参考,不能说详实的办法,例如哀公问政,孔子只对哀公讲为政的原则,不在政治事务上替他出主意。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做法。
200、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师挚是鲁国掌管音乐的太师,名挚。 《关雎》是《诗经·国风》首篇。乱是乐之卒章,结尾的乐章。 周代各种典礼,例如祭祀,乡饮酒、大射礼、燕礼等,都有音乐演奏。开始是由太师帅领专学音乐的人登堂唱歌,典礼完成,乐器合奏,所奏的辞谱就是诗经包括关雎在内的六篇诗。 师挚之始, 从太师挚登堂唱歌开始, 关雎之乱, 就是 最后所奏的关雎等六篇诗的合乐, 洋洋乎,盈耳哉! 乐曲的演奏自始至终都非常的美好盛大,演奏完毕歌唱与琴瑟之声还充盈在耳朵里。 《史记》云: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当时师挚在做鲁国太师,后来师挚云了齐国,鲁乐又衰。这一句是孔子与师挚一起正乐后感叹当时乐的美盛;或师挚离开鲁国之后追忆往日乐的美盛。
201、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天下万物,各自的禀性是不整齐的,各有各的性。不修学的人通常有这种优点同时也会有相对的缺点,利弊相生。一般的人,他的优点和缺点、错误是相伴的。比如动作快的人容易鲁莽,动作慢的人通常认真等等。可还有一些人,特点与所为有悖于常理。这一章就说了三种这样的人。 孔子说:狂而不直。一般认为狂的人可能比较直爽,直是心中没有隐私,直心直行。狂是缺点,直爽是可取之处。狂又不直,只有不足更无可取之处,只会徒增其恶,势必危害他人。 侗而不愿。侗,是愚,无知的意思。愿,是谨慎。侗而愿,比如担任看门的工作,并不用多高明的智慧,只要小心看守就好。无知是不足,谨慎是可取之处,如果本身就愚钝不聪慧,还好自作主张,不愿,不能谨慎从事,那就坏事了。 悾悾而不信。悾悾,笨拙无能的样子。笨拙无能的人通常憨厚老实,若是不信,不讲信用,不信实不诚信。看起来很老实该说老实话,居然不讲信用、欺诈,岂不是奇怪。 孔子说:吾不知之矣!我不了解他们。这三种人是因为长期习气的染污失去了本有的天真。都是反乎常情的,没办法培育教化,甚至无法去了解。
202、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如不及,就像是有所追而不能及的意思。孔子说:君子之为学,要勤用功致知力行,就像在追赶而追不上一样,心里尤其不敢有一时的怠惰,即使每天精进也要常怀着退步的忧惧,惟恐失掉之前所学所收获的,会有所失有所不及。 君子有这样积极努力的心态,尚且如此警惕警醒,若在学问上心不在焉,时断时续又怎么会有成就呢?
203、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巍巍,高大的模样,不与,是不相关的意思。 孔子说:
204、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孔子说大哉,尧之为君也伟大姚。这个国军为天,为大天是最大的,为尧则之则就是法则,能够效仿天道来制定人间的法则天多么伟大呀,只有尧能够效法天,效法天的行为来领导众生。效法天的生生不息效法天的周流无穷效法天的功成。福居春夏秋冬四季流转功成身退效法天这些美德来治理老百姓只有瑶能做到荡荡湖。明吾民,无能名焉。杠杠就是广大民无能名焉,他的德行广大百姓都不知道用什么来称赞他了,巍巍乎?岂有成功也巍巍和荡荡是指天地的品格,前的品格是微微是高原,他的品格地的品格适当就是宽广城后摇具备蓝天立的品格,天地生万物而不言,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地,什么都不说,可是万物生生不息天地,有这种厚德,人们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了,赞美他了,瑶的品格和天地一样,老百姓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来称。你咋摇了?巍巍乎其有成功也,他带领着百姓建功立业,安居乐业,多么高大呀,换换乎其有文章,幻就是灿烂光明文章指的是礼乐和法度,我们能够看到姚制定的衣冠礼乐制度是多么的美丽光明,而他的那种德行我们无法言说,只能说他像天一样称赞其高,而不能用具体的语言来称赞姚的这种德行。尧舜禹时代是最美好的大同时代也就是中国人的理想。
205、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大舜用五个臣子,大禹平水土、稷播百谷、契敷五教、皋陶明刑、益掌山泽,有了这五个人,舜帝的天下就得到很好的治理了。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这里乱,解作治字。 继夏商之后,周武王时天下大治,武王曾说:我有能够治理国家的臣子十人。外有周公旦、太公望等九位辅理大臣,内有贤妃邑姜协助,所以才能使四海得治。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这里的才指的是有德又有能力的圣人。 孔子说,古人说人才难得,不就是这样的吗?人才真是难得啊! 只有两个时代人才备出, 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唐虞之际是人才多的时代。 尧在位的时代称唐,舜在位的时代称虞。于斯为盛:斯当人才讲,盛就是多。尧舜的时代,人才才多啊! 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周武王的时代人才多, 周武王的十个臣子有九个是男的,有一个是女的。 周朝之盛可以与尧舜的时代相比, 三分天下有其二, 当时商朝末年,天下已经三分,很多的诸侯都投靠周文王,天下有九州,其中六个都掌握在文王手中, 可是周文王还是以服事殷,服事,是臣服和敬事。国家昌盛有道时忠于职守是平常是,很容易就能做得到,而周文王时,纣王暴虐无道,文王德行高尚令三分之二的诸侯归服,这时以仁伐暴可以说易如反掌,而文王却能坚守为臣的道,服事殷纣,是时可为而不为,势可取而不取,因此孔子赞叹说: 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周家的德,可以说已经到了极处了。 《论语》当中称至德的有两处,一个是泰伯三让天下,另一个就是这一句。 从这一句中也能看得出孔子为什么极力昌导恢复周礼,效法周朝。
206、子曰:“禹,吾无閒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 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閒然矣!”
这一句,是泰伯篇最后一句,孔子盛赞大禹的德行。 做为帝王君主,需要做的太多,一般都不能做到凡事尽善美,而大禹所行的事,件件合宜。子曰:“禹,吾无閒然矣!孔子赞美大禹的功德说:对于大禹,我没有什么可以非议的。间,当非字讲,无閒然,是没有可非议之处。 接下来便举事实: 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菲,是薄。鬼神是天地祖先。 大禹自己的饮食菲薄,做为帝王君主,不吃山珍海味却吃粗陋的饮食;而对于祭祀的祭品却非常丰富,这是致孝; 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黻冕,临朝祭祀时所穿的礼服叫黻,所戴的礼帽叫冕。 大禹平时衣着朴素,而至临上朝或举祭祀时所用的服饰却极尽华美。 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古时井田制,井间有灌溉水沟,大沟名为洫,沟洫代表农田水利。 大禹不注重自己住的宫室,而尽力为百姓办理沟洫水利,以利农业发展,这是厚爱百姓的表现。 大禹富有四海却不骄纵,丰俭适宜,孔子最为赞叹,列举事实之后又加重语气说: 禹,吾无閒然矣!”大禹,确实做得太好了,没有什么话来说他的不好!
子罕第九(236)
207、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本章开始子罕第九篇的学习。子罕篇中记载的尽是孔子的大道,第八篇是“继往”,第九篇是“开来”,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创造新的思想。集中地体现了孔子对道的自信,对道的认识,对得道的描述及修道的次第。对我们深刻地认识、理解孔子,有极重要的意义。 下面我们学习子罕篇的第一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这句话很关键,历朝历代、各家各派对这句话都有自己的解释。一种讲法是:子罕言,罕是少。言是直言。说文中说:直言曰言,论难曰语。周礼中说:发端曰言,答述曰语。也就是有问有答是语,没有问而自己直说,就是言。孔子很少直言利、命和仁这三个命题。为什么呢?罕言利:因为儒家重义轻利;罕言命:因为命不可把握,幽冥难知,多讲会使一般人沉溺其中,不知如何是好。罕言仁:因为仁是心之全德,道大难言。 另一种解释,与命与仁,与字当赞许讲,孔子不谈利,赞许命与仁。因为孔子知道天命的重要意义 和仁德的伟大。 以上就是这一句的两种解释。《汉书·艺文志》中说:学经“存其大体”,学习经典要着重体会经文的大义、学习主要精神,这就足够了。
208、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达巷党人,有的说指的是甘罗,有的说指的是项橐,究竟是谁,难以考证。 集解中引郑玄的解释说:达巷,是党的名称,五百家为一党,此党的人赞美孔子,博学道艺,就像八音和为一首乐曲,却没办法用八音来命名,孔子渊博的学问融会于一身,有道有艺,无不精通,周遍不可一一而称,所以说无所成名。就像是尧帝的德行,荡荡乎,民无能名,是一样的没办法用某一专家来称孔子。 孔子听人这样赞美他,便和他的弟子说:我当专执于哪一艺呢?执御?执射?我还是专学御车好了! 学必要执,固执求所学,才能成功,御在六艺当中比较容易学。射与御都是夫子早已学的,孔子这样说是担心 门人弟子会因为他人的称赞之辞而专务于博学,所以就用已学过的射与御,以示为学当施博而守约。
209、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麻冕,古时的一种礼帽,用麻制成。在孔子那个时代,一般戴这种礼帽的人已经改用纯制。纯,是黑丝,丝织品原本是比麻要贵,但用麻做冕,手工精细非常麻烦,用丝来做,手工简易,因此比麻要俭。用麻冕合乎礼,而用纯冕合乎俭约,所以孔子从众用纯。 臣子拜见君主,依礼在堂下就要拜,叫“拜下”,君主辞拜后再升入堂上拜。当时臣子都直接上堂才拜,“今拜乎上”。不拜下,因为为臣的少了恭敬多了骄泰之心,大家都上堂才拜,谁在堂下即拜,谁就违背了众人之意。但孔子事君尽礼,虽违众,仍然拜下。 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比如麻冕改为纯冕,孔子取其俭,从众去更改,没什么影响。 害于义,则不可从也。” 拜上是臣子骄泰不恭的作风,是不应该做的,所以哪怕与大家的做法违背,孔子也决不从众去做,所以一则可以从众,一则不得不违众,这之中是孔子权衡轻重的智慧。
210、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绝,无之尽。完全没有的意思。 毋,即无字。程子说:这个毋字并不是禁止之辞,圣人绝不有此四者,而不是在心里求禁绝。 本章是孔子弟子记孔子平日处事立行的态度:子绝四:孔子平日绝无四种心。毋意,意,是心里起的念头私意,事情未来之前先有个臆度的心。孔子志于道,能转意念,而不被意念所转,所以毋意。 毋必,必,是偏见,有“必须怎样“的期待,不合中庸之道。孔子守中庸之道,所以毋必; 毋固,固是固执,固执地执持一些整理,不能变通;还有一种说法,固是事过去后,留滞在胸中不能摆脱。孔子无固,像上一章有时从众有时违众,就是孔子无固的证明。 毋我,我,只要自己便利,不顾天下之公理,就叫我。人人都把”我“当做真实的,孔子在《周易》中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这个”我“只是游魂精气变来变去,没有了时,哪有真实,所以毋我。 意、必、固、我,都与修道相背,为学的人就要对此用工夫,要时时提醒自己,必须去除这四点。
211、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子畏于匡。匡,邑名。畏,古称私斗为畏。孔子周游列国时,经过匡地,遭匡人围 禁五天,因为在这以前,鲁国的阳虎曾侵入匡城施暴于匡人,匡人怨恨阳虎,而孔子的相貌与阳虎相似,而且当年为阳虎御车的孔子弟子颜剋现为孔子御车,所以匡人把孔子当做阳虎围禁起来。 孔子被匡人误围 ,一时解释不清,情况险恶,便以天不丧斯文的道理安慰随行的弟子们。 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周文王继承尧舜禹汤之道,后有武王周公相续不绝,文王虽已经离世,但载道的文化在兹,兹,此也,是孔子自称。孔子传的是道,道的显现称文,是礼乐制度的称呼,孔子不说道而说文,是谦辞。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文王既没,孔子自称后死者,孔子说:若是天有意灭除文化道统,则我这后死者便不得知此文,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既然我得知此文,可见天意仍须保留文化,由我来传承,既须由我传文,那匡人又能奈我何呢? 孔子除了畏于匡,还有陈蔡绝粮,微服过宋等灾难,但都转危为安。学中华文化,有志于为文化的传递者,遇见恶劣的环境时,当学孔子的精神,深信天不丧斯文,以道为己任,环境自然随之转变。
212、大宰问於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太宰,官名,孔子时代宋、鲁、陈、吴等国都有太宰的官职。这一位太宰不知属于哪个国家。他因为孔子有很多才能,所以问子贡,夫子是圣人吧?不然怎能这样的多才多艺无所不能呢? 圣字在古时通常是泛指,孔子之后才尊德之最高者为圣。太宰这样问,是以多能为圣。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纵,无所限量的意思。将,解做使字,也有说法解做大字。 子贡回答说:圣在德不在多能,夫子德配天地道贯古今,本是天所成就 的大圣人,而又兼多能。多能与圣分开来说,不能混为一谈。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孔子听到太宰与子贡问答的话,不敢以圣自居,又恐怕听到的人会以多能为圣,所以说道:太宰说我多能,他知道我为什么会多能吗?因为我少时贫贱,凡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所以很多具体甚至粗鄙的事都能做,虽然会得很多,但与修道以及治国平天下没有关系。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不止是圣人,就是君子也不必多能鄙事,所以说:君子都多能吗?并不是这样的。并不多能。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牢,孔子的弟子,卫国人,姓琴,字子开。试,是用,艺,是多能。 这里把不同时间的两句合在一起,琴子开记述孔子平日说过的话:夫子平日常说,我没有出仕为官被天下所用,所以能多学技艺。 孔子为我们做了最好的榜样,他满腹经纶,有崇高的境界,还能做各种卑贱低下的事,生活中的磨砺不但没有影响圣人的学业道业,还促进了其境界的提升。
213、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孔子说:我有智慧吗?我没有。有鄙夫问於我,鄙夫就是当时的乡野平民,他们来问我问题,空空如也。这句先儒的解释一种是说孔子自称,说自己对他们的提问空空如也,一点也不知道,;另一种是说指的是来人心中空空,这里采用后一种解释。 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叩,如叩门,使门内的人听到声音来开门。又像是叩钟,使钟能自鸣。两端,说得是事情的两端,如本末、上下、精粗、利弊等,竭,尽的意思。对待来求教的人,孔子就鄙夫所疑的事,转而叩问,于事的两端,叩问到底,使他自知开悟,所疑问的事自然了然明晰了。 这一章在说:1、学问求知,必“空空”心虚,才能有得。2、学问有所得,不是别人能给的,必是心中有所领悟;3、学问越厚,心越谦虚,知道一些必会体会更多自己所不知的,孔子说自己无知,并非谦辞,而是圣人心虚德盛的表现。
214、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凤鸟、河图都是盛世的祥瑞。虞舜时凤凰来仪于庭,文王时凤凰鸣于岐山,伏羲时河中有龙马负图而出,伏羲以此画出八卦。因为有圣王在上,和气充溢于天地之间,所以才有这样的祥瑞出现。 春秋之时,圣王不作,孔子之道不行,所以有感而叹说:我听说圣王的世代,凤鸟感德而至 ,河图应期而出,今凤鸟不来,因为这不是虞舜与文王的时代,河不出图,则不是伏羲之时了,这个时代没有圣王明君,谁能知我而用呢?我的道没有可能实行了。 圣人的进退,关乎世运的盛衰,春秋的时代,有孔子生于其间而终不能被用,这就是周王朝不再振兴的原因。
215、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齐衰,是穿丧服的人。齐衰是丧服中次重的一种,五种丧服以与去世的人亲疏关系不同而不同:最重的是斩衰,然后是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里所举的齐衰包括斩衰在内。 冕是礼冠。衣裳,是礼服中的上衣下裳。冕衣裳者, 。 瞽者,是盲人。孔子见这三种人,在相见时,虽他们年少,孔子必作,作,是动作,例如坐着则必须起来,站立则必须变换所站的位置。过之必趋,趋是快步走,作和趋,是对遭逢丧事的人表示同情,对国家官位表示尊重,对残废的人表示怜悯。
216、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鑽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这一章经文专门讲道。颜渊喟然叹曰:喟,是叹息声。叹有两个含义,一是赞叹孔子,一是颜子感叹自己。以下文分三段:第一段感叹孔子的道极其高深:仰之弥高,孔子的学问就像仰望高处,愈望愈高,望不到极处;钻之弥坚,又像钻一物,愈钻愈坚,比喻孔子的学问深不可测。瞻之在眼前,忽然又见道在自己后面,前后左右无不是道。颜子从孔子身上看到道的不可穷尽。在前在后,是说道恍惚没有形象。这样无形无尽的道不是孔子独有的,而是人心本有,也就是中庸所讲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不可须臾离。 第二段赞叹孔子传道有方。夫子循循然善诱有。循循是次序,道最难学,但孔子教以博文约礼,便 是顺序引导颜回往前学,所以颜子赞孔子善诱。博我以文,博文是研究修道的门路,修道的门路很多,必做多研究,多了解才不迷惑,所以要博。约我以礼,是依照门路去实行。礼讲规矩节度,不容错乱,所以实行只能选定一门而入,选两门就不行,这就是约礼。 第三段颜子为自己修道的情形而感叹。颜子在老师善诱下,学而时习充满喜悦,纵然想要放下学道也做不到,所以说欲罢不能。由是尽力学习,“如有所立,卓尔。”自我感觉卓然如有所立,立是立下根基,这是谦虚的话,其实颜子的道行早已超过这个境界。 最后总结前文,虽欲从之,即是顺从善诱,继续进修,但因为弥高弥坚末由也已,就像
217、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於臣之手也,无宁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孔子病趋严重,子路以弟子中的年长地位,为孔子预备后事。子路因为孔子曾经作过鲁国的大夫,所以准备以大夫的礼为孔子治丧,以表尊敬。大夫有家臣,治丧的时候行臣礼。孔子这时已经没有家臣,子路就让孔门弟子为臣。 病间,病少差曰间。孔子疾病日渐减轻,听说了子路做的事,就说:久矣哉,一种说法是:生病时日久了,才有子路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且已经开始做不应该做的事;一种是不做大夫没有家臣已经很久了。不应该用家臣,应该以士礼治丧。 由之行诈也。孔子没有家臣,子路让门人弟子伪做臣子,这是实行诈欺,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我欺谁呢?欺天乎?欺天吗?欺天就是欺自心。 且予与其死於臣之手也,无宁死於二三子之手乎? 孔子继续说,子路想要我用家臣,这怎么是尊敬我呢?君子应该按道德的要求去爱护人,依据礼仪和别人相处,假如我在家臣的侍奉中死去,就是不符合礼仪。还不如死在你们这些弟子的侍奉中,在我们师徒情义中死去我才能安心啊。 且予纵不得大葬,大葬,是君臣之礼。纵使没有人为我举行大葬礼, 予死於道路乎? 我也不会死在道路上没人安葬
218、子贡曰:“有美玉於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子贡用一个比喻问孔子,有美玉在这里,是放在匮guì中而藏起来呢?还是求能够识货的人卖掉它呢? 韫,藏的意思。匵,放东西的匮子。子贡见孔子拥有大才大德却不做官,就像一块美玉,到底应该是自己放在柜子里珍藏,还是根据他的价值将它卖给别人呢? 孔子回答说:沽之哉沽之哉,两句重复加重语气,沽,是卖的意思。卖掉吧卖掉吧!天下的宝物,应该天下人共同拥有,怎能自己私藏呢?然而玉是最贵重的物品,假如自己主动买卖,别人就会轻视而不把美玉当作宝物,这就是让贵重的物品变得轻贱,所以孔子说:我待贾者也。 卖掉吧卖掉吧!一定要等到别人用合适的价格来买的时候再出售。 读书人要时时保持自己端正的操守,求官就是奔走竞争谋求私利,与诗书人的操守相违背。有道德有学问,需要人以礼相请,如果没人以礼相请,而自己前去求官求位,就是拿着美玉请示低价卖给别人,圣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219、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孔子周游列国,本来想施展自己的抱负。然而当时没有圣明的君主重用他,孔子知道自己的抱负最终难以实施,就想远离华夏,到九夷去居住。子欲居九夷。欲,是仅有此意而已。 夷,泛指东方各族,九夷是群夷之地。 或曰:陋,如之何?有人认为,九夷之地鄙陋,怎能居住呢? 陋指没有文化,人民不懂礼义。 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君子是泛指能教化人群的人。 孔子说,天下没有不能改变的风俗,也没有不能感化的人,即使九夷那里风俗鄙陋,但如果让道德完备的君子居住在那里,就一定能感化风俗,所以说:君子居在那里,就不陋了。
220、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这一章经文主要的意义是讲正乐。乐正,古人注解,有的说是正乐词,有的说是正乐曲。其实音乐不能只要词不要曲,也不能只要曲不要词,因此解释孔子正乐,应该是将乐曲与诗章配合起来讲,才算完全。 乐的作用在于协调上下,礼的作用在于区别次序。 “乐”用来协调世间万物的纲纪,它的作用是使人们各安其位,和谐相处。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从卫国回到鲁国,那时鲁国的礼乐已经崩坏,孔子便定正音乐,雅颂等诗章也归于正了。各字,是说雅与颂两者。意思是说,使得雅是雅,颂是颂,所以说:各得其所。
221、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於我哉?”
孔子说:人们认为日常生活和起居饮食很容易,但如果一定要把每一件事的道理都落实,也是很困难的。 出则事公卿。出外在朝廷做官,为公卿效力时尽心尽力,同上级的交往要有原则,不能缺少礼仪; 入则事父兄。在家庭生活中,诚心地为父兄尽孝,保持作为儿子、兄弟应尽的礼仪。 丧事不敢不勉。在有丧事的时候不能不尽心竭力,不只是在为父母守丧期间诚恳谨慎,即使是为远亲守丧时也一定要遵从礼数。 不为酒困。在设宴饮酒时,不过度饮酒,即使有时候依循礼仪需要饮酒,也不能过度饮酒导致心神迷乱。 这四件事虽然是寻常的事,然而前三件是依据天理应该做到的,一定要做到,后一件“酒困”是影响人心志的事,所以不能违反。讲到酒,夏禹王饮了仪狄所造的好酒,便说:后世必有人因为饮酒而亡国,尚书中专门有一篇酒诰,可见戒酒也是一件大事。 何有於我哉,一种解释是:孔子谦虚,说这日常生活最普通的道德规范,但是我还不能完全做到,不敢承当;另一种解释是:这些都是日常应该做的事,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困难呢? 圣人通过这一章告诫我们,真正的学问是在日用行常中的实践和力行。
222、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在川岸上看水时,说了这两句感叹的话:逝者,就像这水,逝者,指世间一切人事物,所有的事物都像这水一样,日夜不停的流去,没有一刻停止。舍,当止字讲,不舍就是不停止的意思。 天地之间阴和阳的运动在古今日夜都永不止息,这是道最根本的规律。事物的变化隐微,难以辨识,只有水流的运动最明显,夫子用水流的奔腾不息比喻事物的运动不止。求学者要向天地自然学习,自强不息。
223、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史记》中记载:孔子居卫,卫灵公与夫人同车,使孔子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在卫国时,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乘一辆车子出去游览,孔子乘另一辆车子随同出行。孔子感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喜好高尚品德胜过喜好美色的人。这句话是说卫灵公,更是在提醒我们每位求学者。 原本所有人都具备德,也都应该喜爱美德,然而如今有人昏庸愚昧,看不到品行的美好和值得喜爱的地方;有的人沉迷于物欲,知道德的美好却不喜好;有的人知道修习品德,但却不能用功修习;有的人虽然羡慕别人的美好品行,却没有实际行动。人如果能像爱好美色一样爱好品德,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224、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篑,盛土的器具。 人的学习不进则退,但是进退都在自己,而不在别人。譬如堆积一座山,尚未完成,只亏欠最后一篑土,如果从此止住,便不能成功,那不能埋怨别人,只怨自己停止。 如果停止努力,不但刚开始做的事不能取得成果,即使是即将完成的事,一旦停止,也会浪费掉之前的努力。 在前进路上,不只是快要成功时努力前进才会起作用,一个人即使是之前没有任何努力,现在一旦开始发奋努力,那么将来也有可能成为圣人。 就像在平地上覆下一篑土,就比原地高,再进一篑,更高,最后成功了,也和虽人不相干,而是自己肯往下努力的结果。 孔子说的这个比喻,可以泛指很多事情,现在且拿求学一事来说。念一本书,就增长一本书的学问。再念,学问再增长。虽然增长了学问,但是学无止境,不到圣人的地位,不能停止,纵然距离圣人地位只有一步之差,仍须迈进这一步,才算成功。
225、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直言曰言,论难曰语。惰,懈怠的意思。对求学的人来说,最难做到的就是不荒废,不懈怠。孔子说:求学最难做到的就是不荒废不懈怠。一般人我把道理讲给他听,他往往不能完全理解,或理解到了却不能付诸行动。能将我说出来的义理充分理解并付出行动,没有一点懈怠的,只有颜回了。颜回能够潜心求学,触类旁通,一言一行都是依据老师教导的道理,孔子称赞颜回求学的不懈怠、不厌倦,可以看出,圣贤的学问都来自勤奋学习。
226、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孔子与人谈话,谈到已死的颜渊时,便感叹说:可惜啊!子曰:惜乎。 接着便说颜子生前用功的情形: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我只见他一直往前进,从未见他停止过。 颜回在求学的时候能够勇往直前,每天都感到不满足,一定要达到精微纯粹的境地,这样好学的弟子不幸去世,岂不可惜吗?孔子为颜回感到可惜,也是对其他弟子的勉励。
227、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谷之始生,谷物刚开始长,叫苗。 吐华,出穗叫秀; 成谷,长成成熟的谷粒曰实。 孔子说:求学的人,有的天资聪慧,而在求学的时候不能锐意进取,使自己的聪明才智得到充分发挥。就像“苗而不秀”。优良的谷物种子,种下去,生了苗而不出穗开花。 有的吐穗开花,却没有结出果实。叫秀而不实。 比喻求学过程中,虽然聪明才智有了充分发展,但是却不能深入学习取得成就,就像是吐穗开花而不结果。 孔子用种谷比喻求学,求学不能“苗而不秀”,也不能“秀而不实”。一定要求满意的成果。
228、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子曰:后生可畏。 后生,是二十几以前的年轻人。年少者,因为来日方长,前途无限,所以说后生可畏。可畏,是不可轻视的意思。 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来者,是今日的后生。今,是今日的成人。就现在而言,好像后生不如成人,然而他年后生长成,怎知他日后不如今天的成人呢? 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无闻,一种解释是没有声闻于世;一种解释是说无闻于道。 然而如果到了四十岁五十岁,他的学问事业尚未听说有何成就,他也不十分可畏了。 斯亦不足畏也已。 孔子说这几句话,一则教人不要轻视学业未成的后生,一则勉励后生及时努力求学。因在少年时期,记性悟性都好,容易成功,到了中年,学习能力递减,五十岁以后,体力渐衰,所以无论学业事业都要在四十或五十岁前成就。但即使到了四十五十以后,仍须继续勤学。孔子曾说: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圣人尚且如此,何况平凡人。
229、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繹之为贵。说而不繹,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语之言,一种解释是正面严厉直言规谏的言语。 另一种解释法语是古圣人所说的话。之言是根据法语所说的言词。 这些言词都合正道,“能无从乎?” 不能不听从, 改之为贵 但是听了以后,要根据这些话来更正自己错误的行为。 巽与之言,是恭逊称许的话,能无说乎?这样的话委婉平和,谁听了都会喜悦,绎之为贵。绎是寻思回味。听了以后要寻绎其中的意思,然后自省自勉,千万不能骄傲自满,这才可贵。 说而不绎,从而不改 假使听了巽与之言,只是喜悦自傲,而不自勉;听了法语之言,虽然当面顺从,而行为没有任何改观,像这种人,就是圣人也无法教化他。 所以孔子说: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夫子这话的用意,是在激励那些冥顽难化的人,希望他们改之绎之。
230、子曰:“主忠信,毋有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略)第一章出现过
231、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周朝军队的制度,天子六军,诸侯大国三军,到春秋时,三军变为称呼军队的通名。 孔子说,三军可夺帅也。三军人数虽多,但人心不一,所以可夺取其将帅。 匹夫不可夺志也 庶人是一夫一妻相匹配,单身也称为匹,匹夫,就是孤单的人,没有势力,然而他的志向只要坚守不失,谁也不能夺取。因为志不可夺,谁也没法改变一个人的志向、操守和理想。
232、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孔子在称赞子路。 子曰:衣敝缊袍, 衣,这是做动词,穿的意思。敝当破旧讲,缊袍,古注有说是乱丝作的衣服,有说是乱麻做的。衣敝缊袍,是说穿着破旧的衣袍,与衣狐貉者立。狐貉是两种野兽,用他们的皮毛做的皮衣,又暖又轻,非常名贵。穿着破旧麻袍的人与穿着名贵狐貉皮衣的人站在一起 而不耻者。一点都不觉得羞耻窘迫,能够做到这样的人,只有仲由了。 一般人如果自己穿了破衣服,与人一比,总觉得心中有所挂碍。修道的人要把心放在道上,不耻恶衣恶食,但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子路做到了,所以孔子称赞他。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这句是诗经卫风雄雉篇的两句诗。忮是妒忌,求是贪求。臧字解作善字。孔子称许仲由,又引诗词说:卫风诗中说:如果一个人能够对人没有妒忌,于物没有贪求,那做什么事会不善呢? 子路终身诵之。子路听到老师的赞许,终生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走到哪里都念这两句话。夫子见弟子沾沾自喜,止步不前,就又勉励说 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如果不忮不求 这样就是道的话,那还有什么足以称善啊!做人固然要不忮不求,但如果终日只守持这一道,算是一个好人而已,不能解决大问题。孔子这话是期望子路不要停在这小道上,要由此进修大道。
233、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
岁寒,岁暮天寒,凋,凋零。 孔子说:春夏和暖的时候,万物长养草木畅茂,看不出松柏有什么不同,只有到隆冬岁暮,天气寒冷的时候,草木凋零,而只有松柏独自挺立。 岁寒比喻乱世,松柏比喻君子,孔子有感于当时的风俗颓败,世风日下,在这样的乱世,小人或因祸患而屈身,或因困穷而变节,只有君子,不为自身的祸福改变操守气节。
234、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中庸》中孔子对鲁哀公说: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智仁勇被称为三达德,是儒家必修之学。 智,有智慧,这样的人才能把事理看得明白,所以不惑,不会迷惑困惑。 人的忧愁的产生,都是因为欲望,私欲、我见会产生忧愁。仁者,真正有仁德的人,没有忧愁,为什么没有忧愁呢?朱子说:理足以胜私,故不忧。天理能够战胜你的私欲,不患得患失,处处存着为他人着想的仁心,就没有忧愁。 有勇的人办事不怕困难,见义必定勇为,所以不惧。 具备这三达德,智以明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学者能以此自反,心广大高明,做一切事都能成功。
235、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学是各种学问,道是修行圣人的大道。立是修道而能立定根基。权是推行大道而能通权达变。 求学的人多,修道的人少,所以孔子说: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适字作之字讲。之就是往。适道就是往道上走,也就是修道。 同是修道的人,未必都能立道。孔子十五岁志于学,三十而立。普通人修学几十年,不一定就能立定根基,可见其难。所以说: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立定根基之后,要会行权,权,当权变来讲,就是要懂得根据具体事物的情况来作相应的调整变化,随机随时而变化,变的结果,又恰好与道相合。 可以立定根基未必有权变的智慧,迂腐呆板,无法将道应用圆通。所以说:可与立,未可与权。 学、道、立、权,四个境界,层次分明。
236、“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而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前四句是逸诗,也就是孔子删诗时已经删掉的。 后两句是孔子的论述。 唐棣之华,唐棣,是 ,一种植物。 华,即花字。偏亦作翩字。反,表示翻动。 诗人说:我看唐棣之花,翩翩然摇动于春风中, 看到棣花摇动,似有情,实无情,诗人借以起兴,言我心摇摇,睹物怀人,说到:岂不而思?室是远而。难道不思念你吗?实是因为所居之室相去遥远,不可得见啊。 诗中所说,思之,却以室远有患,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孔子引诗说:其实是不思而已,如果真的思之,即近在我心,还有什么远的呢? 这一章历代儒学家持不同的见解,有说在讲好学,有的说在言求道,言爱人,言思贤,中国的诗空灵活泼,可以譬喻很多事。特别注意未之思也的思字,所思的对象无论多遥远,一思便在眼前,学得这个字,修道便有大用。 这是第九篇是最后一句,第九篇是围绕着修道的问题来讲的,孔子之道,尽在此篇,值得反复学习。
乡党第十(254)
237、孔子於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儒家的道是化在生活当中的,所谓:不离日常行常外,直到先天未化前。乡党第十这一篇记载的是孔子容貌威仪,起居动静。是圣人之道在日常生活中的具体全面的体现。 这一章是记孔子处乡党、在朝廷的梯子。恂恂是信实的模样,便便言,辩言。 孔子於乡党,门人记述孔子在乡里或家乡的时候 恂恂如也,恭敬信实,没有一点文饰。似不能言者,好像不善于说话一样。 因为自己所居处的乡党,身边都是父兄宗族,与尊长相处,所以满怀恭敬,很少言辞。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然,唯谨尔。而在宗庙祭祀,或居官在朝,则与人议论说话清清楚楚,是非明辩,言所当言,但常存谨慎不敢放肆。 宗庙是礼法严格的地方,朝廷是政事所出之所,话必须说得清楚明白,宗庙朝廷里哪怕是小事也可以影响很多的人,所以与处于乡党中完全不同。圣人随所处之地不同,言行表现不同,但同样都合乎礼。
238、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这一章是记孔子在朝廷的样子 朝,与下大夫言,与下大夫比自己官位低的人说话, 侃侃如也。侃侃历代的注解有分歧,一种说是和乐的样子,另一种注解是刚直的样子,当言即言没有隐讳。 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 与比自己地位高的上大夫说话,是訚訚如也,和悦当中有持正的意思。比自己官位高的人,要尊敬,但尊敬不是献媚奉承,尊敬的同时又能表达自己的主张,所以叫訚訚如也。 君在, 国君在的时候,踧踖如也,恭敬,战战兢兢,与与如也。从容的样子。国君临朝,即恭敬又从容不至于拘迫。
239、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 ,曰:“宾不顾矣。”
摈,接待宾客。为国君接待宾客,关系两国关系,所以夫子敬慎 之至,色勃如也,颜色勃然变动,表情肃敬,不像平时那样安和自如;足躩如也,脚步快速盘旋。 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 推手向前叫作揖。所与立是同为摈的人。 两君相见时的礼仪,宾主各有陪同的人员。主君一方的陪同人员叫摈。分为上摈、承摈、末摈,从君主面前依次向南排列,负责依次传话给对方,孔子向右接受传辞时,便向站在他右边的人拱手做礼,转身向左把辞传下去时,又向左边的传辞人拱手作礼。拱手时,手有左右,而身则端正自如,但见衣服前后飘动,襜,是整齐的模样。衣服飘动而不乱。 趋进,翼如也。 趋是疾走,也就是快步走。摈者在这样的场合有不少时机必须趋进,翼如也,是急趋,虽然快速趋走,但身体端直恭敬,所以说翼如也。 宾退,必复命 ,曰:“宾不顾矣。” 在送宾时,宾 退,不再回顾,送宾礼才算完成,孔子必向君主回报说:宾已去,不再回头了。 这一节是记孔子奉召与参加迎宾的礼节。自始至终动容周旋,无不中礼。
240、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这一章,记孔子上朝的礼容。 入公门, 公门就是君主之门,进入国君宫室时,鞠躬如也,鞠躬就是弯下身子,肃然起敬,就像是要鞠躬的样子,国君宫室的门都很大,可孔子看来那个门好像容不下他一样:如不容。表现诚敬。 立不中门,中门是中间的门或门的当中,是尊者所通行的,为臣为子的不立于中门是对尊者的恭敬。 行不履阈。阈是门限门槛,用横木放在门下,区分内外,入门时,不踩蹋门限,只能跨过,这有两个意思,一是避免将门限踏脏,一是门限高出地面,不踏是避免自高。 过位,是经过君主的空位,虽然君主不在,孔子还是色勃如也,足躩如也,脸色勃然变为肃敬,脚步快速不敢懈慢。这里不是说话的志气,如有必要也要说得非常简单,所谓“其言似不足者”。 摄齐升堂,齐读资音。是衣裳下段的边缘。摄齐,是在升堂时用手提起长袍的下端,以免长袍绊倒, 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这时的肃敬的梯子,又像鞠躬,摒住气息,像是不能呼吸一样。 出降一等, 见君主之后出来,走下第一阶梯 逞颜色,怡怡如也,怡怡是和悦,面色舒展,和悦轻松的样子。 没阶趋,下完所有阶梯,走到平地,距离君主已远,步子加快,衣服随风展开像是翅膀一样, 翼如也。 复其位,踧踖如也。 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身容恢复庄严肃敬。
241、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
圭是一种瑞玉。国君使臣到外国,必授瑞玉为信物。 执圭,孔子出使外国,在行聘问之礼的时候,执持着国君的瑞玉, 鞠躬如也,如鞠躬一样,微弯腰背,格外谨慎。 如不胜。不胜,力不能举。像没有力量举起一样。圭长八寸,拿着轻的东西就像举不起拿不动一样。 上如揖,下如授, 玉板的位置,有时上举,就你与人作揖的高度,有时俯手向下,则像把物品交给别人一样的高度。 勃如战色, 脸色勃然变动,有战惧之色。战的另一种解释是:为战阵之色,像要行军打仗一样的肃穆庄严。 足蹜蹜如有循。 蹜蹜是行步促狭。缩小步伐,两脚前后相接,不提起脚步地像循着一条路线一样徐缓前进。 享礼,有容色。 享礼, 离就是献礼物。朝聘之后,把自己国君要送给对方的礼物献出来,替国家送礼物必须庄严和展示情意,所以“有容色”。 私觌,愉愉如也。 私觌是以私礼相见,此时轻松愉快,所以“愉愉如也”。 这一节,是记孔子出使外国的礼容。
242、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这里君子还是指孔子。 君子不以绀緅饰,饰,指领攀。因为绀是深青带赤色,绀饰是斋祭之服,緅是青赤色,緅饰是丧祭之服。孔子穿的衣服,不用绀緅两种颜色做饰边。 红紫不以为亵服。亵服本指内衣而言。红紫色不是正色,正色是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这句是说:孔子哪怕是私下里穿的衣服都不会用红紫这样的杂色,更不要说正式场合的穿着了。 当暑,正当暑热的时候。 袗絺绤,袗字解作单字。絺绤都是葛,细的是絺,粗的是绤,袗絺是细葛布做的单衣,袗绤是粗葛布做的单衣。 必表而出之。即使在暑天时候,也必在单衣之外再加穿一件衣服才能外出。 衣服的颜色表里如一,缁衣羔裘,裘是皮衣,羔裘是黑毛羊皮,与黑色的缁衣相称; 素衣麑裘,麑裘是小鹿皮,毛色接近白色,与素衣相称; 黄衣狐裘。狐裘黄色的狐皮,与黄衣相称。 亵裘长,亵裘是家常便服,做得比较长,可以保暖。 短右袂。右边的袖子较短,便于做事。 必有寝衣,寝衣是睡觉时所穿的衣服, 长一身有半。长度是身长的1.5倍,就寝时,脚底长出的部分可以把脚裹住。 狐貉之厚以居。 居,是坐的意思。用狐貉皮,取毛厚的部分用做坐褥。 去丧,无所不佩。 在服丧期间,不可佩带玉石等饰物,除去了丧服,就无所不佩了。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於玉比德焉。 非帷裳,帷裳,是上朝与祭祀所穿的礼服。必杀之。杀,是缝。除了朝祭用正幅的帷裳,其余所穿的衣裳都是依古制,是开剪斜幅缝制的。当时有衣服裁帛不合制度的,所以特记此一条。 羔裘玄冠不以吊。 丧主素,吉主玄,吉凶异服。羔裘玄冠是玄色黑色,是吉服,必不用之以吊丧。 吉月, 吉月一种说法是正月初一,一种说法是每月的朔日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必朝服而朝。必穿上朝服朝见鲁君, 这段是讲孔子在不同场景里着装的礼节。
243、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齐,古人在祭祀之前必须斋戒沐浴,必有明衣。布。斋戒沐浴之后必更换洁净的衣服。用布做的贴身衣服。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斋戒时变更平常的食物不饮酒不吃荤腥。居处”迁居斋室“也就是不在平日常处的处所。 祭神如神在,圣人对于斋戒就是这样的恭敬谨慎。
244、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里两个厌字,是厌足的意思。不厌,是不饱食。食指谷类的食物,吃饭不因饭米精便多吃了。脍是切细的肉,吃肉不因脍的细便多吃。意为圣人食无精粗皆可以饱。 食饐而餲,饭伤于热湿叫饐,餲是味变。饭食因湿伤变了味道; 鱼馁而肉败,馁是腐烂,鱼烂而肉腐败,这两种情况都是食物坏掉了,不食,不吃。 色恶,不食。 色恶是食物的颜色恶劣,虽没有完全坏掉但变了颜色,不吃 臭恶,不食。 气味改变,不吃。 失饪,不食。 食物烹饪时没有熟或者熟得太过,不吃; 不时,不食。不时有几种讲法,一是不合季节所宜的食物;一是“食有常时”,一日当中不是用餐的时间,不吃。 以上吃了足以伤生,所以夫子谨慎不吃。 割不正,不食。 割,一种解释是宰割,即是杀的意思。“杀不以道,为不正也。”用残忍的方法宰杀的肉不吃。另一种解释是切割,肉切的不方正不吃。 不得其酱,不食。酱,食物用的调料,不得食物所适宜的酱,不吃。因不同食物有不同适宜的酱,得其酱能增其美去其害。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 五谷之气养人,人吃肉多,则食气被肉气所胜,会伤人,所以 哪怕肉有很多,也不能吃得比饭还多, 惟酒无量,不及乱。 酒没有定量,但以不醉不乱为标准。 沽酒市脯,不食。 沽和市都是买的意思。买来的酒未必干净,买来的干肉脯不能确定是什么肉,所以都不食。 不撤姜食。不多食。 撤是撤去,姜能通神明,去邪味,发正气,所以每餐常设姜食,不曾撤去,然而也适可而止,不多食。 祭于公,不宿肉。 祭於公,是陪国君祭祀,祭毕,君赐祭肉,不待过夜,表示不留神的恩惠,尊君之赐,不敢迟。 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而对于自家祭祀的肉,不能超过三天,出三天则肉腐败不能吃,祭肉浪费掉是对神明的不敬。 食不语,寝不言。吃饭睡眠都不是说话的时候,吃饭时,口中嚼食物,睡眠时需要安静,不宜言语; 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 古代有祭食之礼,就是在饮食之前,将每种食物取出少许,放在食器之间,以祭祀发明吃熟食的先祖,表示感恩。当时,好的饮食才会祭,但孔子认为,经常吃的哪怕是平常的菜和瓜果之类的,也要肃敬祭食。斋如,是严敬的模样。 这一节综合记述了孔子的饮食之礼,后学者要能随事体察,道,就在其中。
245、席不正,不坐。
席,是坐席。古时用的不是桌椅,以席铺地而坐,铺席必须端正,不正则不坐。 孔子对待坐都这样的态度严谨,可见平时出入起居无不正。
246、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乡人饮酒,是同乡之人会聚饮酒。杖者是柱杖而行的老年人。礼记王制篇皆说,六十杖於乡,因此,在乡人宴会中的杖者,即是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这乡人饮酒的宴会中,必须尊敬老年人,年龄最长者,必坐上席。乡人饮酒,可以饮醉,醉难免举止失常,但有杖者老者在场,虽醉也仍须安静,此时杖者不退席,孔子不敢退,杖者退出,孔子也随之退出,任大众毫无拘束的欢宴。 这句可见,孔子既敬老,又近人情。 乡人傩,是乡人驱逐疫鬼的风俗。在这个仪式中人们口作傩傩之声,替民家驱疫鬼,迎纳吉祥。 孔子遇见乡人傩,恐惊先祖,所以穿 著朝服,立於祖庙的东阶,致以诚敬,以安先祖神明。
247、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孔子使使者向他邦的友人问好,必再拜而送之。古时士人相见,礼当再拜,拜两次,所以孔子送使者的时候对使者两拜,但使者是不需要答礼,因为这是遥拜所问候的友人。孔子的诚敬由此可见。 康子馈药,康子是季康子,季康子馈赠孔子药物,孔子 拜而受之,然后说: 曰:“丘未达,不敢尝。” 赐食物,遇可尝的应先尝,表达对人赐物的重视。这里孔子告诉使者,我还不知道那药性,暂时不尝了。 这一章记孔子与人交的诚意。
248、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厩焚,厩是马舍,俗称马房。焚即失火焚烧。孔子的马厩遭了火灾,子退朝,孔子退朝回家,曰:“伤人乎?”不问马。问说:伤到人了没有?没有问马有没有伤。 。 孔子心里更关心人,贵人贱物,重人不重财。
249、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这一章是记孔子事君之礼。 君赐食,夫子做大夫时,鲁君赐与熟的食物, 必正席先尝之。 孔子必定俨然如对君上,正其席位,先尝食少许,表示敬受国君的恩赐。 君赐腥,君主赐与未煮熟的肉, 必熟而荐之。孔子必煮熟先祭祀祖先。荐,是献于祖先。 君赐生,君主赐与活的动物,也就是活的羊、猪一类的, 必畜之。必定畜养起来。礼记中说: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也就是狗和猪。所以必畜之,畜到祭祀需要时才会宰杀,非时不杀。 侍食于君,鲁君邀孔子聚餐,虽是国君邀宴,但就为臣的孔子而言文,仍然称为侍食。 君祭,先饭。 古人食前都有祭食之礼,例如礼记曲礼说:主人延客祭,注解说:古人不忘本,每食,必每品出少许,以报先代始为饮食之人,谓之祭。当鲁君祭食时,孔子先饭,表示先为君主尝食,这是侍食於君的礼节。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北方为尊,君位坐北朝南。臣见君,必须穿朝服,面对北方,君页南面。孔子疾病,鲁君新临探视,孔子卧床不起,因而头向东方,右侧而卧,便是自己面北,而君面南。又因卧病不能穿朝服,所以用朝服盖在身上,再以束朝服的绅带拖在上面,以示如穿朝服。此记孔子虽在病中,尊君之礼仍不疏忽。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国君命令召见,孔子不待车驾,立即步行而车驾随之。
250、入大庙,每事问。
这句在《八佾第三》中出现过。 子入大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大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八佾第三篇里是记孔子对或人之时,这里是记录的平生常行之事,故两个出处。入太庙,不但尊敬祖先,连庙中的祭器也须尊敬。各种器物所置之处,皆有定位,不容错误,否则失敬,不能感格祖先之神。 入太庙,每事问,是记孔子事事认真,对人对物处处恭敬。
251、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这一章是记孔子交朋友之义。门人记说:朋友五伦之一,朋友死,没有亲人办丧事,是谓“无所归”,孔子 说:於我殡,停柩待葬叫做殡,此处可包括殡葬等全部丧事。因为朋友死无所归,夫子才这样为他治丧,如有家属,则不可如此,丧事应由其家属作主。 朋友之馈,朋友馈赠,虽车马,虽是车马,但非祭肉,则不拜受。朋友有通财之义,所以不拜。祭肉是祭祀时供神供祖之肉,祭毕分赠朋友,价钱虽比不上车马,但以礼的轻重来说,祭肉更重,所以孔子受赠必拜。 这一章可见圣人交朋友的道义。 义所当殡则“于我殡”,不以凶为嫌,不会因为这事不吉利而逃避;义所不当拜而不拜,不以财为重,不会因为礼物的贵重而拜。
252、寝不尸,居不容。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
门人记述孔子居家作客以及处常处变之礼。 寝不尸,居不容。 尸字,大部分注解解为尸体的尸,寝不尸,意思是夫子心存庄敬,没有一毫惰慢之气。虽在独自寝处之时,也能够收敛约束,睡觉时不仰卧如尸。另一种注解也很有道理,古时祭祀,以孙辈穿先祖之衣,端坐如神,代表先祖受祭,名为尸。寝不尸是说在寝室行动可以随意,不必端坐如尸。 居不容,容是仪容。与宾客相见才变仪容,孔子居家,夫子私居之时,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安舒自在,不过于拘束。 见齐衰者, 见到穿丧服的人。 虽狎必变。狎,亲昵之意。虽然是很亲狎的朋友,也因他遭遇了变故,必定变容,表示同情。 见冕者与瞽者,冕者,是指戴冕的大夫,瞽者是盲人 虽亵必以貌。 虽是经常能看到的人,也必以适当的礼貌待他。瞽者看不到,但也一样格外礼貌对待。 凶服者式之。 凶服,也是丧服。式通轼。古人乘车时,遇有所敬,则俯而凭于车前的横木,这叫做式,看到穿凶服的人,就以手扶在式上,微俯身体,以示同情。 式负版者。版是国家公文图籍。看见负版者,也做式礼,此举是表达对国家的尊敬。 有盛馔,盛馔是丰盛的菜肴。 必变色而作。作,起也。古人席地而坐,坐在腿上,起是由坐而起,成为双膝跪地的样子。夫子应邀作客的时候,如见菜肴丰盛,必变面色而作,表示惊异感激之意。 迅雷、风烈,迅是疾,快,烈是猛。遇到疾雷猛风,必变。则必变色改容,惕然恐惧。因为这样的自然现象非比寻常,天地有变故,变色改容是对天地的敬畏。
253、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这一章,记孔子升车之容,也就是坐车的样子。 升车,即是上车。必正立,执绥。绥是设在车上的绳子,辅助人上下车。通常由御者将绥递给乘车者,孔子上车时为保持安稳必正立执绥。 车中不内顾,即是不往后看,目视前方。 不疾言,疾就是快速、大声,言语必谨慎,不急遽发言高声说话。不亲指。不用手指点, 从门人的这段记述中,可见夫子哪怕 上车这样的小事,都注意端正。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不但是对自己仪容的规范,更有避免惊扰他人为人着想的存心。
254、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色斯举矣,举,起飞的意思。鸟见人态度不善,或四周有什么异常,就立即飞去。 翔而后集。翔是回旋飞翔《说文》回飞也。集是群鸟在树木上,引申为止息。鸟在飞起观察之后,才肯下来栖息。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 这是孔子的话,孔子见山脊上的雌雉,母的野鸡,悠然自得,便感说叹说:时哉时哉,虽是小小的禽兽,去时饮而饮,时啄而啄,在这里做庇护之所,逍遥自得。 时哉时哉含意深远,孟子赞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圣之时者也。 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共,是拱手之义。也有说是方向的意思,还有解为供,子路听到孔子赞美,投粮以供,投喂食物。嗅字,古注有的说是上目下犬,野鸡警惕环顾的意思,有说是野鸡的鸣叫声,有说是鸟张两翅之意, 这段文字自古以来就没有满意的解释,很多人疑经文有脱误,这里只能取前人的解释之较为平易者翻译出来。子路向野鸡拱手,雉振一振翅膀飞走了。 这一章放在《乡党》篇篇末,更见深义。孔子一生,周游列国,行止久速,该走该停该慢该快,皆合时宜,如鸟之翔而后集,夫子的人生抉择以及平日的言行卧起,饮食衣着都执守中道守礼得时。
先进第十一(279)
255、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论语》上半部到此结束,从先进第十一开始《论语》下半部。上半部是整个《论语》的纲目,孔子的基本思想在上半部里几乎全部讲了,下半部只是对上半部思想的补充和发挥。让我们跟随后十篇的经文,更深入、更细微、更全面地来认识孔子的思想、儒家的学说。 先进第十一多是评价弟子的贤和不贤,与公冶长、雍也篇不同的是,这一篇用比较具体的事情来评点,而且具有丰厚的感情色彩。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我国自古称为礼仪之邦。礼尚恭敬,乐尚和平,两者都是以仁为本。然而礼乐自古就因时因人而变化。这章的意义,古注有多种不同的注解,这里采用其中一种。先进於礼乐,是在孔子以前的时代,学礼乐者都很朴素,看起来是乡野之人。后进於礼乐,在孔子当时,学礼乐者不那样朴素,人们在言行上更加注重形式和外表的文饰,看起来,是君子,但是讲到实用,孔子则从先进的礼乐。因为先进不失仁的本质,可使风俗归於淳朴。
256、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陈蔡,指的是陈蔡之厄,是孔子周游列国时一次困苦的遭遇。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当时吴国伐陈,楚国出兵救陈,听说孔子在陈蔡之间,便派人来聘孔子。陈蔡二国大夫惟恐楚国我不用孔子以后将危害他们,因此共同派人围困孔子,以致断绝粮食。后来孔子派子贡到楚国,楚昭王出兵来接孔子,替孔子解了围。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 从,随侍的人。 孔子说:随我一同经历陈蔡的弟子,现在都不在我这了。孔子厄于陈蔡时,年61,此章之叹,是在70之后,相从于陈蔡的,一时死散殆尽。 颜渊以下十人,都是孔子弟子。门人因孔子追思陈蔡诸弟子,所以在之后按孔子四科的成就详细记载。 当时跟随夫子于陈蔡的,都是师门高弟,各有所长。有践履笃实,品格高尚,长于德行的,(行,行为举止)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有应对明敏,擅长于安邦定国的言语,以辞令安定政局宏扬圣道的。 言语:宰我,子贡。 有才识疏通,长于政事的, 政事:冉有,季路。 有见闻广博,深通古籍,传承经学见地的 文学:子游,子夏。 孔门四科,并不是其中的弟子只见长某一科,而是相比在某一而上特别突出。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德行排在第一位,足见道德教育的重要。
257、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孔子说:颜回非有助于我啊!为什么这么说呢?颜回听到孔子的教诲,总能马上领略于心,为政第二里也收录了一句孔子类似的评价:说颜回不违如愚。既然能一下领会,便只有喜悦于心,不再发问了。没有问题,孔子也没办法再进一步地阐发,在座的其他弟子不能获益,因而孔子的教化不能普益到他人。 孔子用这句看似批评的话,赞美颜回的悟性。
258、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在二十四孝故事中,闵子骞的孝行故事感人入深。闵子骞受后母虐待,在冬天给自己孩子穿棉衣,却给他穿芦花做的衣服,父亲知道后要休掉后母,闵子骞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意思是后母在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受寒,如果后母走了,后母生的两个弟子也要像我一样可怜。这样不为自己着想的发心感动了父亲,打消了休妻的念头,使后母成为慈母,两个弟弟也受感动而行弟道。孔子评价说:子曰:“孝哉闵子骞! 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闵子骞的父母兄弟都称诵闵子之孝,而别人对他们的赞美没有任何怀疑。
259、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是孔子弟子,门人记述南容的为人,三复白圭,白圭是诗经中的话: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一天三次重复这句话,以谨言自戒。 公冶长篇中孔子对南容的评价:邦无道,免於刑戮。正是因为出言谨慎。所以择偶娶贤,因为南容有这么好的德行,孔子把兄弟的女儿嫁给他。
260、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鲁国大夫季康子,问孔子弟子当中有哪一位好学,孔子说:颜回好学,不幸短命死了,现在没有那么好学的弟子了。 求才为什么要问好学?因为人才由好学而来。这里的学,是学圣人之道。雍也篇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可做这一章的参考。那一章孔子的回答更详细,因为问话的是国君,做为臣子回答要详尽,知无不言。季康子是大夫,回答就没有那么详尽。可见不同的时,孔子的应对不同。
261、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路,颜渊父亲,字路,名无繇。小孔子六岁,也是孔子的弟子。 椁,外棺。是棺外的套棺。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 颜渊死,颜路请孔子把车子卖掉,以为颜渊买椁。古注中也有认为水是卖车买椁的,说法不一。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 孔子没有许可,并对颜路说:人子虽有才与不才之分,我的儿子没有颜渊有才,但在父亲的眼里,都是各自的孩子。 鲤也死,有棺而无椁, 鲤是孔子的儿子孔鲤。我的儿子孔鲤死,葬的时候有棺而无椁。 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当时我也没有卖掉车子为他作椁,因我有时要随大夫上朝,不可以步行。孔子周游列国,回到鲁国,虽不作大夫,但国家有大事,仍然上朝,“从大夫”是自谦的说法。 颜路的请求,究竟是什么原因,古注所说不一。可能是于礼不合,所以孔子不许。
262、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噫,伤痛之声。天丧予,即是天丧亡我。颜渊死,孔子伤痛之极,所以连说两句天丧予。 孔子曾经说过,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又说,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来此世间,是由天命以自尧舜至周文王的道统教育人民。在其三千弟子中,颜子最能了解孔子之道,他听孔子与言终日,不违如愚。他在孔子的心中,既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又是道统的继承人,是圣教的辅佐者。颜子一死,道统失传,天下苍生将怎么办呢?因为对弟子的疼爱,因为忧虑道统,孔子发出如此悲痛的叹息。
263、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恸,哀过也。是异常悲伤。 颜渊去世了,孔子哭得异常悲伤。跟随孔子的弟子就说:老师啊,你哭得太悲伤了。 弟子劝他节哀,孔子说:我有过于悲伤吗?又接着说:我不为这人悲伤还能为谁悲伤呢?夫人,把颜子而言。由先一章的“天丧予”,能够了解这章孔子哭之恸的悲心。
264、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颜渊死了,门人弟子想厚葬他,孔子说,不可以。按人这常情,孔子最喜欢的弟子去世了,孔子那么悲伤那么不舍和惋惜,厚葬也不为过,但于礼上讲:丧具要“称家之有无”,也就是说丧事要依逝者生前的地位,还要依家中的情况来治,颜子家贫,又没有出仕做官,厚葬于礼不合,所以孔子说:不可。这是对颜回爱之以礼,爱之以德。 门人不听孔子的话,厚葬了颜渊。孔子感叹说:颜回啊,待我如待父亲一样,而我没办法待他像自己儿子啊! 孔子与颜渊虽是情同父子,但毕竟不是父子,孔子的儿子孔鲤薄葬,如今大家要越礼厚葬颜回,孔子没办法阻止,孔子说:这不是我,而是由你的师兄弟所使然。
265、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季路问事鬼神, 季路,即子路。事是事奉;事鬼神,即是祭祀鬼神。子路问祭祀奉事鬼神之道。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孔子回答说,明则为人,幽则为鬼,如果不能知事人,又怎知如何事鬼呢? 曰:“敢问死。” 子路又问死后的状况。 曰:“未知生,焉知死?” 孔子回答说未知生,焉知死。意思是说:欲知死后的状况,应当先知生前的状况。尚未知生,怎能知死呢。 死生人鬼皆是一体,事人之道 ,即是事鬼之道,不过一个诚之感通而已。生之理,即是死之理,不过一个气之聚散而已。
266、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誾誾,是和悦而又正直的模样。行行,是刚强的模样;侃侃是和乐的模样。 门人记述说:闵子骞等四人侍於孔子旁边。闵子气象外和内刚,德器深厚,誾誾如也;子路的气象则多强勇而少含蓄;行行如也 冉有子贡则是一派和乐的气象,侃侃如也。 子乐 孔子见四位弟子各自坦率的显露各自的性情,虽各大有不同,但都刚明正直,夫子欣然而乐,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不得其死,是不得正命而死。不得寿终的意思。因为子路过于刚强,所以夫子警醒子路说:每人都有气质之偏,如果能克气质之偏,则可免祸。我看仲由的气象,我怕他会不保天年。 子路后来果然死于卫国的孔悝之难。
267、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鲁人,指鲁君,为,就是改建。长府,指装财货的仓库,实为鲁国库名。 鲁君要改建府库,闵损说:还是按旧例吧!修一下就好,何必改作呢。 鲁人为什么要改建府库呢? 鲁昭公时,伐执掌国政的季氏,没有成功,反而被逐到齐国。此后鲁国的三桓更加目无君主了。鲁君不能忍受,府库毁坏想要改作扩建为日后再伐三家备不时之需。 闵子骞为什么反对改建呢?因为此时三家势力更大,鲁君的举动逃不过三家的监视,这时候充府库,必会重蹈昭公覆辙。所以闵子骞以仍旧贯暗示鲁君维持原状,这一句话,一则保住了鲁君,一则使鲁国免于战祸,还减轻了百姓的负担,所以夫子说: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中,指合时当理。孔子称赞闵子骞这个人不轻易说话,但说话必正合时中。
268、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瑟,是一种乐器。《白虎通》礼乐篇中说:瑟者,所以惩忿窒欲,正人之德也。因此,弹瑟时,要心平气和。 子路性情刚勇,弹瑟或许欠缺和平的意味。说苑和孔子家语中都说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所以孔子说:在我门中的仲由,弹瑟为何弹出这样的音调? 由乐声可知人,听子路的瑟声,可知气质未变,德性未纯。孔子此言,是要子路深自警省,克其刚勇之偏。而门人不解孔子的语意,因此不敬子路。孔子再用比喻说明:仲由的造诣已经升堂,尚未入室而已。正大光明的去处,譬如升堂;而学问精微深邃之处,就如厅堂内的屋室一般。论子路的弹瑟,正是期望他继续深入。
269、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师,是子张,商,是子夏。子贡想知道:师与商也孰贤?,子张与子夏谁更贤德。孔子说,子张过,子夏不及。子张才高志广,失之太过,子夏拘谨内敛,失之不及。子贡再问:然则师愈与?愈字作胜字来讲。子张更好些是吗?孔子解释:过犹不及。犹字表现两者平等。就像行路,达到目的地是恰到好处,不及或者超过都是未达目的地,过犹不及,即是孔子所讲的中庸中道。
270、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季氏,是季康子。鲁国三家权臣,季氏的权力最大。他拥有最多的土地,比周公还富有。周公——有两种说法:一种说的是周公旦,;一种泛指在周天子左右作卿士的人,周公是天子之臣,而季氏是诸侯之臣,诸侯之臣比天子之臣还富有,但他仍不满足,还要向民从加征赋税。孔子的弟子冉求作季氏的家宰,替季氏聚敛,以增加其财富。孔子向诸弟子说:冉求不是我的徒弟,你们可以击着鼓去声讨他。 聚敛之事本来是出于季康子,但孔子只责备自己的学生,春秋笔法只责备贤者,孔子深责冉求,而不责季康子,是因为季康子不足以责备。
271、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这是孔子在评说 四位弟子的偏性。柴,是孔子弟子高柴,字子羔。子羔谨厚有余而明智不足; 参,是曾参。曾参的气质迟钝不够聪敏, 师,子张,子张的气质务为外表,少至诚; 由,子路,子路鲁莽刚直,缺乏温润文雅。 每个人都有气质之偏失,孔子这四句话是因材施教,指出弟子的偏颇,愚与鲁,必须充之以学问之功;辟,需要忠信务本;喭,要用礼乐来文饰,然后可进于圣人之道。
272、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孔子说:颜回的境界学问,几乎接近于大道了。屡空,这里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空是贫穷的意思,颜回的生活长久贫困,居陋巷而箪食瓢饮。 另一种说法:没有干扰挂碍,克去私欲的偏差叫空。屡空是其心屡空,是接近圣道的表现。 说完颜回又说子贡。赐不受命,贫富自有天命,而子贡不接受天命,不顺乎自然,货殖营利,殖,是生息,货殖就是做生意,生聚货财。子贡把心放在财富上,与颜子的安贫乐道不同,不能空其心。但子贡不为财富所迷,又才识明敏,所以是亿刚屡中,虽虚心不如颜子,而预料审度事情每每切中。足见子贡天资禀赋过人。
273、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子张问善人之道。善人是乐于作善事的人。非圣人贤人,但学为圣贤,则须先学善。善人之道的道字很重要,善人要学圣贤,怎样学呢?孔子答复说:如不实践圣贤的足迹,虽学,也不入于室,不能成为圣人。 还有解释说:善人本于天性的善,不是践迹而来,也就是说不是照着前人脚印学成的善,未经学问之功也能善,但没办法不学习继续深入到大道深奥的去处。可见天资美质有限,学问无穷。
274、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论笃,就是言论诚恳。是与,表示赞许;色,把脸色;色庄,即装出庄严的脸色。 孔子说:我赞许说话诚恳的人,但是那些说话很恳切的人,哪知他真的是君子?还是仅仅在容貌上那么的庄严呢?孔子这句是说:不能以现象判断人,而要看其本质,不能仅听一个人的言辞,还要看他的作为。
275、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子路问:听了这事就去做吗?孔子说:闻义固当勇为,然而父兄在上,若不禀命而行,则反伤于义。所以有父兄在,你怎么可以听了就做呢? 冉有也这样问孔子,但孔子答复,却是听了就做,不必请示父兄。 仲由、冉求二人问题相同,孔子答案不同。公西华因此产生疑惑,所以他说:仲由和冉求都问的同一个问题:仲由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冉求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我很疑惑,敢问其中的道理。 孔子答复公西华说:人的材质不同,教人当因材而教。所性情归于中和。冉求性退,所以要拉他向前;仲由办事,一办就兼办二人分,所以需要抑他退后。 《洪范》中说:沉潜刚克,高明柔克。 沉潜而治之以刚,即所谓退则进之; 高明而治之以柔,即所谓进则退之,这就是孔子的因材施教。与《洪范》中的帝王治国同出一理。
276、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子畏于匡,孔子与弟子们在匡地匡人把孔子误认为是杨虎,被匡人围困。畏,是被围的意思。 孔子在匡地虽然最终脱险,但与弟子走散了。颜渊落在了后面,最后才赶上来,孔子一见便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老师在,弟子怎敢死? 这一段反映了孔子与他的弟子颜渊之间深厚的师生情谊和相互理解。这一段经历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在这种紧张的情境下,颜渊的迟到让孔子担忧,而颜渊的回答则显示了他对孔子的深厚信任和忠诚。
277、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季子然,季氏子弟,季氏得用子路、冉有为臣,季子然问孔子说:仲由、冉求可以说是大臣吗?什么是大臣呢?可以撑持得起这个国家大计的叫大臣。 孔子说:我以为你问什么特别的事,原来是问仲由冉求两个啊。所谓的大臣,就是用道来事君,如果道行不通,只好辞官而去,现在仲由和冉求,只算是具臣而已。具臣,具有这个官位充数的大臣。 季子然再问说:然而他们是肯顺从听话的人吧? 孔子回答说:如果是弑父与君那样的事情,他们也是不会听从的。. 孔子的回答恰到好处。仲由冉求为季氏的臣子,季氏是鲁国三家中权力最大的一家,上欺君,下欺民,大有阴谋篡位的嫌疑。孔子的回答也是对季氏的提醒。
278、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子羔是孔子弟子,七十二贤之一。子路派子羔做费宰。费是鲁国的费邑,当时属季氏所有。宰是邑宰,如后世的县长。 孔子主张学而优则仕,子羔学问尚未成熟,派他去做费宰,无异是害他,所以说:贼夫人之子,贼是害,人之子,指子羔而言。 鲁国当时,有不少做官的人并无很好的学问,因此,子路认为,费邑有民人,有社稷,使子羔做费宰,在治民与事社稷这些事上,即是学习,体恤要读书然后才算是学呢? 从事政治,必须有足够的学问,才能办理有利于民的事情,假使学问不足,就去做官,说是边做边学,实际是拿人民做试验品,一定有害于民。即使子羔不会害了百姓,自己也会受害。然而子路意从反而说得很有道理。子曰:是故恶夫佞者。恶 是厌恶,佞是佞口,能把无理说成有理,孔子责备子路说:正如你这样,所以我才厌恶那些利口善辩的人呀。
279、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皙后。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这一句是先进第十一最后一章,也是《论语》全篇最长的一章。我们边读原文边体会其中含义。 子路、曾 、冉有、公西华侍坐,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人在先生处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 先生说:“我是长了你们几天,但你们莫把此在意。 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平常总说没人知道得自己,若有人知道你们了,怎办呀?” 子路率尔而对曰: 子路连忙答道: “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 “倘使有一个千乘之国夹在大国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外面军事战争不断压迫着,内部又接连年岁荒歉, 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让由,我去管理,只要三年,可使民众有勇,并懂得道义。” 夫子哂之。 哂是笑,夫子笑了笑。继续发问: “求,尔何如?” 冉求!你怎样啊?” 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冉有对道:“六七十方里或五六十方里的地,使求去管理,只要三年,可使人民衣食丰足。至于礼乐教化,则留待后来的君子。” “赤!尔何如?” 先生又问:“赤!你怎样呢?”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 公西华对道:“我不敢说我能了,只是愿意学习罢。 宗庙之事,愿为小相焉。” 宗庙里的事,如会同,以及诸侯相会见,端章甫,端是礼服,章甫代表礼帽。披着玄端衣,戴着章甫帽,我愿意做一个小小的相礼者。” 子路冉求公西华三人的理想体现了安民富民教民的思想,其实都是夫子的追求,可惜在孔子当时,天下无道已经很久,孔子周游列国,无一处能行其道。 “点,尔何如?” 先生继续问:“点!你怎样呀?”鼓瑟希,曾皙正在鼓瑟,瑟声稀落,铿尔,听先生叫他,铿的一响,舍瑟而作,舍了瑟站起, 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对道:“我不能像他们三人所说那样好呀!”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先生说:“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各言己志而已。” 曰:“暮春者,春服既成, 曾皙说:“遇到暮春三月的天气,新缝的单夹衣上了身,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约着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童子,浴乎沂,结队往沂水边,盥洗面手,风乎舞雩,一路吟风披凉,直到舞雩台下,咏而归。”歌咏一番,然后取道回家。”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先生喟然叹息:“我赞成点呀!”在曾点描绘的图画中,是一幅天下大治的读音的画面,即有夫子理想中的天下太平的景象,又有实现大同理想必须的教化之法,所以孔子听了既叹息大道不能行,又为理想的景象尤为高兴。 三子者出,曾皙后。 子路等三人退了,曾皙留在后, 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问先生道:“他们三人说的怎样呀?” 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先生说:“这亦只是各言己志而已。”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曾皙说:“先生为何要笑由呢?”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先生说:“有志为国,当知有礼,仲由在言语上尚不知相让,所以我笑了他。” “唯求则非邦也与?”唯,是曾晳对老师所说的话的应答。 曾皙说:“冉求不算有志为邦国吗?” “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 先生说:“哪里有六七十方里、五六十方里土地还不是一个国的呢?” “唯赤则非邦也与?” 曾皙又说:“那么赤不是有志为国吗?” “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 先生说:“说到宗庙祭祀和诸侯会见,还不是诸侯之事,是什么? 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公西华是很擅长礼的,夫子说:像赤这样的人,还只去当小相,谁去当大相呀!”
颜渊第十二(303)
280.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本集开始颜渊第十二的学习。这一篇是孔子和弟子一起谈仁论政,多是一问一答的形式,针对性很强,孔子对仁政最精深的论述就在这一篇中。 颜渊问老师“仁”,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克己,就是克制自己,约束自己,复礼的复字,做反、归来讲,相合的意思。凡事能约束自己,不责备人,便能合礼。约束自己就是礼让他人,宽恕他人。如此即得到礼的根本,所以就是仁了。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一旦做到了克己复礼,天下的人都会称许你是仁人。 归仁——“称仁”的意思,朱熹《集注》“归,犹与也”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行仁实践仁德全在自己,不在他人。 颜渊曰:“请问其目?” 以上是总纲,颜子一听就能领会,于是再问克己复礼的条目,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孔子说:不合礼的现象不要看,不合礼的声音澡要听,不合礼的言辞不要说,第四句,凡遇到一切不合礼的事情皆不要动。勿动的动字,指行动,也可指心不为所动。 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颜渊听了老师的话说:我虽然迟钝,一定会遵照老师的话去奉行。
281.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仲弓问仁,仲弓,孔子弟子冉雍。 仲弓问孔子说:如何可以为仁? 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 大宾,是有德位的宾客。大祭,如郊祭、庙祭之类的祭祀。孔子教之说:为仁之道不外于存心。出门见到别人就像见到有德有位的大宾一样至致上恭敬;使用民力没一点怠慢,就像承办祭祀一般诚敬。 诚与敬即可为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施字,当加字讲。凡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不要加於他人的身上。这是恕道,能行恕道即可为仁; 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能做到诚敬,能做到恕人,无论在哪里做事,都不使人生怨。 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仲弓听了夫子的教诲说:我虽不聪敏,愿意力行敬与恕,一定愿意按照老师所说的话去做!
282.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司马牛,宋国人,名犁,字子牛。是孔子的弟子。 司马牛问怎样做到仁, 子曰:“仁者,其言也讱。” 讱,坚忍不轻发。孔子答复说:为仁,当从言不妄发开始,仁者,涵养深沉,措词简默,在言语上就像是不敢轻易发言一样。 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记载:“牛多言而躁,根据司马迁的这一说法,孔子的答语是针对问者“多言而躁”的缺点而说的。 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 司马牛又问说:仁道至 大,只是这个言不轻发就可以为仁了吗? 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孔子说:切实去实践自己的话,为之,是很难的,既然说出的话不容易做到,那么表达出来能不够轻松吗? 关于孔子论仁,性格不同德行程度不同的人问,答案都不一样,这体现了孔子施教的深度与智慧。
283.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君子,是成德之人。忧,忧愁。惧,恐惧。司马牛的哥哥,是宋司马桓魋,桓魋有意谋害宋景公,司马牛深恐其谋反成功,便是弑君篡位;谋反失败,也必然召来灭族之祸,司马牛忧国忧兄,陷于两难的境地。 司马牛问君子,是想解除隐在心中的忧惧,所以孔子答复:君子不忧不惧。不忧不惧即是君子坦荡荡的意思。 成德的君子,心常舒泰,没有忧愁恐惧之私,人能这样就是君子了。 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 司马牛没有明白,所以再问:只是不忧不惧就可以是君子了吗? 孔子再为解释说:不忧不惧并不容易做到,因为祸福利害都足以动人心,所以临事会多疑虑多畏缩,忧惧由此而生。君子光明正大,无一事不可对人言,无一念不可与天知,内省察于心,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没有愧疚,纵有意外也能够安于命,这样的君子哪里会有什么忧惧呢!
284.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 司马牛的兄长恒魋很得宋景公宠遇,却反而恃宠谋害景公,恒魋的弟弟也都帮助谋反,司马牛忧愁地说道:今人皆有兄弟,相安相乐,而我没有啊! 子夏以自己所听闻的哲言为司马牛解忧,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商,是子夏的名。我听说啊,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的,人的富贵,是天付与的,不是人力所能移; 意思是谋反的兄弟的性命死生,担心也是没有用的, 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君子自己心存敬慎而没有过失,与人相处恭而有礼,四海之内,到处都有亲如兄弟的人。 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君子又何必担忧自己没有兄弟呢?
285.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子张来问明。明,是心中明白,无所蔽惑。 孔子回答说:“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 谮,谗言;浸润之谮,像水一样慢慢渗透,不知不觉不动声色的谗言, 肤受之谮,愬,诬陷。直接遭受的有切肤之痛的诬陷, 不行焉,这两种谮愬,都能够觉知,让这样的谗言诬陷无法行得通,这样的人就是明了。 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不仅称得上是明,还是远,远是明的极致,有远见的人。
286.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问怎样为政。孔子说:为政之道有三个要素,第一是足食,使百姓都能吃饱。二是足兵,使国防军事得到保证;三是取信于民,使百姓信任执政者。 子贡问: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在三者当中去掉一项,那么先去哪一项呢? 孔子说:去兵。因为百姓有吃的,对政府有信任的话,就可以团结一心不惧外敌。 子贡说:如果在民信和足食这两项里还要去一项,去哪个呢?孔子说:去食。不能去掉人民的信任,去食虽然有可能会饿死,但人生自古谁无死,只要民众信赖政府国家,虽没有足够的食,仍可同心同力与国家共患难。如果失去了民众的信任,纵使没有外患,也会有内乱,则国家不能安立。 这段孔子与子贡的对话,阐明了为政之道的三个要素,而为政最根本的就是得民心。
287.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棘子成——卫国大夫。古代大夫都可以被尊称为“夫子”,所以子贡这样称呼他 棘子成认为,周朝末年形式主义的风气太盛,因此提出这样的问题:说君子有了美好的品质就可以了,何必还要那些外在的礼节形式呢?这里质,是实质是内容,文是文采是形式。 子贡听到这话予以回答说: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 可惜啊,夫子把君子说成这个样子, 驷不及舌。 此话既说出口,四匹马车也追不回来。 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这句子贡是针对棘子成的话来说的,对于实质与形式,两者都不能偏废。如果按棘子成所说用质不用文,那必导致文是质质又是文,令人无法辨别君子与普通人,就像是把虎豹和犬羊皮的毛都去掉,令人无法辨别虎豹之皮和犬羊之皮。 棘子成针对时弊矫枉过正,而子贡的比喻纠正了这个过失,可惜没有说出实质与形式的本末轻重。文与质的关系还需要我们在经典当中多方体悟。
288.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鲁哀公问孔子的弟子有若有子说: “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年饥就是谷物的收成不好,费用不足,应该怎么办呢? 有若对曰:“盍彻乎?” 有若回答说:为什么不用彻呢?朱熹注《论语》说:(周制一夫授百亩田,而与同沟共井之人合作,计亩均收,民获其九,公取其一,即谓彻。)周朝制度中的十取一的税收制度叫彻。 鲁哀公听了反问道:“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现在的征税是十分取二,尚且不够用,怎么能恢复到十分之的税制呢?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有若回答说:君民一休,休戚相关。如今朝廷上的费用,哪一件不是小民出办呢?如果能减轻财税,使人民丰衣足食,家家都富足,国家需要的用度百姓能够负担也乐于缴纳,君主怎么可能用度不足呢?如果百姓苦不堪言,家家贫困,衣食不济,不但财税没办法交纳,还要起怨心,这样的情况下,君主怎可能有充足的用度呢? 这一章表明了儒家民本的思想,足国之道在于足民,民众富足,国家自然强盛。
289.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子张问,什么是崇德?什么是辩惑?崇德,提高道德;辨惑,辨别迷惑。 孔子说:主忠信,徙义,崇德也。 主忠信就是以忠信为人生的主导。徙义,徙于义,向义靠拢,做自己应该做的,就能提高道德。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什么是辨惑呢?爱的时候希望他能够生,憎恨厌恶时候又希望他死。 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 不能理性地正确地认识人和事,对同一个人既想他生又想让他死,这就是惑。 ‘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这句是《诗经小雅里的一句诗,诚表示确实,富表示财富,这里引为智慧,确实不能增加你的智慧,异表示怪异,糊涂,只有让你更加迷惑糊涂。这句诗引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如果不能正确客观地分析人事,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而且只能说明你的糊涂。子张这人务外好大,感情用事,所以孔子如此告诫他。
290.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齐景公,名杵臼。 一日问政于孔子。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对景公讲明了人伦的常道。以此为治国的根本。君君臣臣就是君要行君道,臣要行臣道;父父子子,也是要各行其道。这样就能使个人以至于国家一切都上轨道。 景公一听,便称“善哉”,接之再以反语强调伦常的重要性,他说: 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如果君臣父子不能各行其道,君不仁,臣不忠,父不慈,子不孝,则国家必然出现 大乱,虽然有很多的粮食,但在乱世生命难保,还能安然享受吗? 齐国当时陈氏当权,景公的生活奢侈、贪杯好色,且未立太子,君臣父子关系都已经出现问题,所以孔子示以根本的政治途径,可惜齐景公听了夫子的话只明一时,因此最终未能避免陈氏灭齐之祸。
291.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片言,一言半句,或者可以解释为片面之辞。狱,是诉讼。不论古今,审理诉讼案件,都不可以只听单面之辞,这里的片言应该指的是判决的言辞。问过案情之后,以三言两语批示判决让双方都能心服,像这种明快的决断,孔子以为,大概只有仲由才能做到 子路为人忠信刚直,人不忍欺、子路刚则明,明则断,人不能欺,因此孔子赞许他片言可以折狱。 子路无宿诺这一句,与前一句是否同为一章,颇有争议,两句意思有相关之处,宿诺,宿,留也。 门人因夫子之言记述说:子路平日的为人,最信守承诺,受人之托答应的事,必立即践行,不留其诺。子路之所以能够取信于人,也正是因为平日里涵养的品质。
292.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听讼,是听断狱讼。 孔子说,判决案件,我与别人一样,听取双方所讼之辞,判定论语曲谁直,但不同的是使人无讼。 使人无讼,即是以德化人,就像为政篇说的: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周文王为西伯时,有虞黄二君争田,相约到周家,请其评理,但入到周的境内所看到的农人行人士大夫,个个相让,两个君主自惭而退,把所争之谈让为闲田,这是以德化人便其无讼的史证。
293.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子张问政, 政,治人之道。 子曰:“居之无倦, 居,古注有居家、居官、居心三种讲法,都讲得通。。倦,是倦怠或疲倦。 孔子回答子张说:家有家政,居家以孝友治家,不能怠倦;居在官司位,所得的俸禄都是由人民纳税金而来,更不可倦怠;就居心而言,无论治家治国,心都要公正而无倦。 行之以忠。” 居家居官都要办事,办事就是行。无论办任何事,自始至终,都要把心放在当中,不能偏私。这就是忠。
294.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此句第六章重出
295.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孔子说:君子见人行一件好事便鼓励支持帮助他达成。如果见人做不好的事规劝阻止,想办法让对方停下来。君子的心有善无恶 ,所以见善其心好之,见人之恶,若己有之,就像是坏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小人则不然,与君子的做法完全相反,见人为恶会逢迎,见 人为善又会诋毁阻止,因为小人的存心是有恶无善,见人为恶喜于他人与自己一样,见人做善,便嫉妒憎恶. 这是孔子论君子小人用心的不同。
296.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季康子,鲁国三家大夫之一。把持政治,又治理不好,因此请教孔子,怎样把政治办好。 孔子回答说:政者正也。正是公正无私。办政治就要守信这个正字,正人之不正,使归于正,就是政治的政的含义。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孔子称呼季康子,师,是表率。意思是说,你是鲁国的上卿,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处处以身作则,谁敢不正。
297.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盗字,说文中解释: 这是甲骨文的盗字。上面是㳄xián,像一个人在流口水,下部是皿,也就是放食物的容器。 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器皿,垂涎欲滴,想要得到,就是盗字的本意。 欲,是贪欲的意思。 季康子担忧偷盗的现象,来请教孔子。 孔子回答说:民之为盗,都是来自于贪欲之心,统治者好利,百姓也必然好财货,竞相争利,如果得不到就会铤而走险,沦为盗贼。苟子之不欲,子,指季康子。假使你自己没有贪欲,上行下效,居在上位的人不欲,以清廉的风气影响百姓,那百姓便会以贪欲为耻,虽赏之不窃。所以纵然有赏也不愿意做盗贼。
298.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如果杀无道,无道,指的是为恶的人;以就有道,有道指的是为善的人。杀了为恶的人,成就为善有道的人,这样做怎么样啊? 孔子主张以道德感化人民,不主张用杀人的刑政来治民,因为杀人,虽是杀恶人,也不是好办法 ,未必有好效果。所以答复季康子:子为政,焉用杀。 子,是称呼季康子,想使民从向善,就必须从季康子自身开始,季康子你真正要为政了哪里用得着杀人呢? 子欲善而民善矣。果然能像要满足贪欲一样要求自己为善,人民自然就善了。 孔子说了理论之后又说比喻:在上的君子 德行能感化人,就像风一样;在下的小人,德行应上所感,就像草一样,草上之风必偃,草加之以风,必然会仆倒。风向东吹,草必向东倒,风向西吹,草必向西倒。比喻在上们的人一定能感化一般的人民。 康子三问,都是在外求,责之于人,夫子三答,皆提醒季康子要求之于自己。
299.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子张问:士要怎样才叫做达呢?士,是读书人。达的本义,是指德行能够使人信服,但是子张问的这个达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孔子就反问他,什么才是你所谓的达呢?子张说,在诸侯国能够声名远揪,在大夫之能够声名远播,所在之处都有好的声誉,这就是达。孔子说:是闻也,非达也。你讲的是闻,是有名,而不是达。达与闻是不同的。夫达也者,达,是通达 ,一个人要是通达的话,质直而好义, 本质正直,崇尚道义 察言而观色, 能够体察别人的言语,观察别人的脸色,通过言语和神色了解人的心理,通达他人的心,这是自心通达的人才能做得到的。 虑以下人。 谦逊恭敬,凡事都愿居于人之下, 在邦必达,在家必达。 真正通达是完成自己,在国以德服人,大大夫之家也以德服人。 有道的人让名隐名藏名,小人则争名沽名。孔子解释达以后,再解释闻。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色取仁,外表采取仁,也就是表面上很仁德,但私底下的行为却完全 相反。 居之不疑。 外在伪装仁的地位而不疑惑,自以为就是仁者。 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这样的人与人争名夺利还自以为是,于是求名沽名,在邦在家到处都有所闻名。 子张好名,以为有名就是达,孔子告诉子张,句与达是不同的。真正的达是名实相称,既有内存的德行,也有外在的名望。名者,实之宾,名是实的宾客,有了实,自然就有名。这句话对于现今的学者仍有很深的教育意义。
300.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 樊迟即樊须,名须,字子迟。舞雩,是鲁国祭祀祈雨的地方。 孔子弟子樊迟,陪着孔子在舞雩台下散步。樊迟问孔子:崇德、修慝、辨惑。是什么意思。 孔子称赞樊迟问得好!善哉问。以下分别解答:如何做到崇德呢? 先事后得,非崇德与?崇德就是增进自己的德行。先作事,后才想到所得到回报,这不就是崇德吗? 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 修慝是修去心中的恶。其指自己,自己有恶,立即改正,就是攻其恶。一个认真改恶的人,能看到自己太多需要改正的地方,自攻尚不暇,哪有时间攻人之恶,能做到这样不就是修慝吗? 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辨惑,分辨辨别迷惑。惑的各类很多,忿是其中之一,一时忿起,不能自制,忘其自身,及其父母,这不就是迷惑吗?如果在情绪刚起之初,考虑后患,而不冲动,免为自身及父母召来灾祸,就是能做到辨惑了。 樊迟所问的三个问题,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问题。
301.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樊迟问,什么是仁,孔子说爱人就是仁。樊迟又问什么是智?孔子说,知人就是智慧,能够识别人就是智。樊迟“未达”,没有搞懂,没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爱人没有分别,知人又有分别,那怎么能同时做到知与仁呢? 孔子又说: 选拔正直的人,罢黜邪恶的人,举直错诸枉, 这样就能使邪恶的人归于正直了。能使枉者直。 樊迟退下来,见到了子夏,就对子夏说: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 乡,刚才,不久。刚刚我见到夫子,并向夫子问智,夫子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这是什么意思呢? 子夏说:富哉言乎! 子夏赞美这两句话富有含义,夫子的话说得太深刻了!子夏领悟到了夫子的意思,他说:舜得了天下以后,在众人当中选出了皋陶来辅佐他,不仁的人就自然被疏远了。商汤有了天下以后,从众人当中挑出了伊尹来做宰相,不仁的人也自然被疏远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段是子夏以历史故事来解释孔子所说的爱人与知人的关系。舜和商汤能从众人中选出皋陶、伊尹,这就是知人,这就是智。孟子说: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能够辨别是非,是智慧的发端。而选出皋陶、伊尹这样仁德的人,目的是要以他们为榜样教化那些不仁德的人,使他们改过向善。
302.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子贡问怎么交朋友,孔子说,忠告而善道之。 忠告,是以是非观念劝告朋友;善道,是以善道引导朋友。 对朋友要忠告,进行善意的引导, 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如果朋友不听从,则停止劝导,不要勉强而自取其辱。 这句,孔子教导给我们交友之道。
303.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文,指诗书礼乐而言。曾子说:君子以诗书礼乐之文结交朋友,以朋友辅助为仁。 这句曾子讲朋友之道就是以仁彼此辅助,颜渊第十二篇从颜渊问仁开始,到最后这句以友辅仁结束。足见仁是人与人之间相处和自处的高度修养。
子路第十三(333)
304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子路问为政之道,孔子回答说:先之劳之。先之,为政者要身先士卒,要求别人怎么做,自己就先要怎么做。以身做责。劳之,以劳使民,使百姓勤劳。国语当中说:百姓安逸容易向恶,勤劳生善心 (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之恶心生。——《国语》) 子路再请老师告诉他还要怎么做?请益,就是请孔子加以说明。孔子说:无倦。即是先之劳之,永不懈怠。 这一句仍然是孔子关于为政的一贯思想,就是为政者要做出模范带头作用,教化引导民众。
305.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仲弓,冉雍。做了季氏的邑宰,因此请问为政之道。孔子答复仲弓说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有司是邑宰之下各司其事的群属。先分配好手下有司的职务。使他们职权分明,办事有序。 赦小过,古注中有说赦免人民的小过,也有说是指有司,也就是赦免下属的小过。 举贤才,贤才是有德有能的人。特别举用贤能的人,才能将政治办得好。 仲弓又问:焉知贤才而举之? 怎样才知道谁是贤才呢?孔子说: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 你就举用你所知道的,,你不知道的,难道大家会将他舍弃吗?意思说,只要你举用了贤才,大家自然会将你不知道的贤者推荐给你。 孔子对子路说的是为政的情怀,对仲弓则是说的为政的方法。不先有司,则为政者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不赦小过,则无法找到人才,因为人无完人;不举贤才,则小人庸人当道。
306.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卫君,指卫灵公的孙子:卫出公辄。卫灵公夫人淫乱,公子蒯聩在鲁定公十四年涉嫌想杀夫人南子,后奔逃宋国。卫灵公死后,南子立蒯聩的儿子辄为卫君。后来在晋国的支持下蒯聩回到卫国争君位,卫出公拒而不纳,甚至在宗庙祭祀和出政令时都只称卫灵公为父,不认蒯聩。就在这卫国父子争国的时候,子路问孔子:卫君辄待夫子去辅助他治国,夫子将以何事为先,先做什么呢? 孔子回答说:必也正名乎,没有表示其他的意见。正名就是使事事名实相符,周朝末年的春秋时候,天下名实混乱,臣弑君,子弑父的现象比比皆是。卫国更是如此:父子争国,国君父子不相认,君臣父子的名位陷入混乱。所以孔子要先正名。子路说: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路不赞同先正名,他说:有必要正名吗?夫子您太迂腐了,为什么要正名呢? 孔子责备子路说:野哉由也!由也,是说子路,野字,先贤有解为野蛮鄙俗,孔安国注解“犹不达也。”不达就是对某事不明白,夫子继续说: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君子对于自己所不明白的事情,便须盖阙:存疑不说,等弄明白再说。不能不懂装懂妄下定论。 下面是孔子为子路解释必须正名的道理。 名不正,则言不顺; 名若不正,名实不相符,讲起话来则不顺当,不能顺理成章。 言不顺,则事不成; 言语沟通都不顺畅,事情不可能办得成;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 要想治理好国家团体,必须以礼乐来教化,办普通的事尚不能成功,何况是推行礼乐教化的事。 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 治国须以礼乐恢复该有的秩序和和睦。礼乐不兴,秩序与和睦都建立不起来,刑罚也不能恰当合理。 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刑罚年度用之不当,则人民都感觉无所适从,手足无措。那就天下大乱了。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 所以君子说的话必做和自己的身份相合,说的话一定可以行得通。 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君子对自己说的话,从来不随便。
307.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稼是種五穀。圃是種茶蔬。 樊遲請學稼,又請學爲圃,孔子不答復,只說「吾不如老農」,「吾不如老圃」而已。 待樊遲出去後,孔子爲其餘的弟子說明不用學稼的道理。 「小人哉,樊須也」,這裏的小人,不是褒貶之辭,是指種五穀、治園圃種茶蔬而言,這些都是小人之事。所以小人是老農老圃的稱謂。 在孔子時,政治不好,禮樂行不通,樊遲請學稼圃,意思是在諷勸孔子教民稼穡,這樣對於民生也有益處。但孔子不以爲然,而以辦政治爲重要,所以解釋,在上位的人好禮,民眾就不敢不敬。在上位的人好義,民眾就不敢不服從。在上位的人好信,民眾就不敢不用情。情是情實,用情,是以誠實相待。在上位的爲政者能夠如此,四方之民自然襁負其子而來歸。何用自己耕稼。襁負是用布將小兒束負於背上。「焉用稼」,是孔子勉勵弟子們要研究脩己安人的大學問,道是本,技是末,有本自然就有末,要致力於治國平天下的大事業,不需要去種穀種菜,因爲種穀種菜的事情自有農業專家如老農老圃去作。而且農業是否振興,要看政治是否改善,如果政治不好,則農業以及工商等業都興不起來。所以改善政治實爲發展農業的先決條件。
308.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诵诗三百,就是现在诗经里的三百零五篇诗。三百是举其整数而言。孔子以为,读了三百多篇诗,应该会办政治,会办外交,如果把政事交给他,而他不能通达,派他外交办事,在辞令方面又不能独自随机应对,读诗虽多,又有什么用呢? 毛诗序中说:(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和汉书艺文志中都有说明诗能通达 政事的道理。 《诗经》不只是文学,更重要的是经学,是经学因此可以解决社会生活中方方面面的总理 ,是可以治国平天下的,所以夫子通过此章告诉我们:学诗经,最主要是要能够真正地应用。
309.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其字,指的是当政的人。孔子说:当政者本身行得正,自己修炼好了,道德完善了,办一切事都合规矩,自然能够获得民从的拥护。所以说:不令而行。但如果当政的人本身行得不正,虽下命令,民众也不会服从。 皇侃的《论语义疏》中说:其身正,如直形而影自直,其身不正,如曲表而求直影,影终不能直也。 这章孔子再谈这个要正人先正己的道理 。足见政治领袖以本身守正为重要。
310.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周天子建立周王朝以后分封了72个诸侯。其中56个诸侯都姓姬,是周天子的弟兄,香港族人鲁国、卫国的祖先都是周天子姬氏家族的弟兄,所以说鲁卫之政,兄弟也。因为鲁国是周公之后,而0国是周公的兄弟康叔的后人,两个国家也是弟兄,是同祖同宗的。孔子在卫国周游时发现 国的混乱也跟鲁国差不多,所以发出深沉的感叹,两国曾经都是圣人教化的礼仪之邦。可现在又都衰乱不堪,鲁国是君不君,臣不臣。三家架空国君的权势。 国是父不父子不子,父子争国多么的相似。 夫子的感叹流露了孔子的无奈与惋惜。
311.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312.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313.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314.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315.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316.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317.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318.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319.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320.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321.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322.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323.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324.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325.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宪问第十四(380)
卫灵公第十五(421)
季氏第十六(435)
阳货第十七(461)
微子第十八(472)
子张第十九(497)
尧曰第二十(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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