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明治维新历史梳理

明治维新（日语：めいじいしん），是日本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转变的资产阶级改革运动 如果我们把历史形容为一片宽广的海域，那么历史人物只不过是一朵朵的浪花，历史事件则是海浪，我们能够看到的往往是洋面上飞溅的浪花和起伏的海浪，但是真正决定时代走向的，是隐藏在水面下的洋流，是一个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结构，是一代人的思维模式，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氛围

日本明治维新历史梳理

• 1. 中国人为什么应该关心“明治维新”？
  • 一、中国人为什么关心日本的明治维新？
    • 明治维新正是中日两个国家拉开差距，走向不同近代道路的一个起点
  • 二、我们为什么需要日本这面“镜子”？
    • 第一点理由是，如果我们仅知道中国，则往往无法真正理解中国。我们生长在中国，熟悉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对于中国人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习以为常。
    • 第二，中日两个国家，在政治制度、思想文化、社会习俗等方方面面差异巨大，简直就像两个世界。这些差异决定了明治维新只可能发生在日本，不可能发生在中国
  • 三、对明治维新的常见误解有哪些？
    • 如说一般的历史教科书会告诉我们，在德川时代的日本，天皇是君主，将军是臣下，将军只不过是接受了天皇的委任来统治国家、管理国家。明治维新是天皇废止对将军的委托，从将军手中收回政权的历史事件
      • 然而更多的历史事实却告诉我们，在德川时代，将军才是名义上和事实上的君主，天皇根本无权无势，甚至不被一般人所知晓
    • 还有人会认为，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的发展道路是福泽渝吉所说的“脱亚入欧”之路，这其实也是一个误解
      • 日本事实上也并未走上入欧的道路。例如明治时期的宪法和教育纲领，中小学的教育之中掺入了很多儒学等传统文化的因素，可以说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到了后来反而带上更多亚洲的色彩和性格
  • 四、我们用怎样的方法学习明治维新
    • 如果我们把历史形容为一片宽广的海域，那么历史人物只不过是一朵朵的浪花，历史事件则是海浪，我们能够看到的往往是洋面上飞溅的浪花和起伏的海浪，但是真正决定时代走向的，是隐藏在水面下的洋流，是一个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结构，是一代人的思维模式，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氛围
    • 现代化是一个漫长的工程，只有个人的思想和观念实现了现代化，整个国家和社会才能够实现现代化
• 2. 从政治家“斗嘴”，看明白洋务运动和明治维新的本质不同
  • 口号
    • 中国的洋务运动有个指导精神，叫做“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意思是说西方在科学技术上比我们强，所以我们要向他们学习科学技术。但在文化和制度上我们比西方强，没有必要向他们学习。中国的学问是不可动摇的根本，西方的学问则只是应用。这就叫做“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 明治维新也有一个口号，叫做“文明开化”。当时的日本人认为，只有欧洲各国和美国才是文明的国家，其他国家（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都是蒙昧和半开化的国家。日本人想要以欧洲文明作为标准，努力变得和欧洲人一样。所以，他们不但学习了西方的科学技术，还努力吸收西方的文化、制度和观念
    • 不过，如果我们继续追问下去，为什么洋务运动和明治维新在指导思想上会如此不同呢？为什么当时的日本人能够那么容易接受西方的文化和制度，而当时的中国人会那么顽固呢？
  • 一、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领导人的会
    • 1875年11月的一天，52岁的李鸿章在保定直隶总督府，接见了28岁的森有礼。
      • 他们两个人会面主要是要讨论朝鲜问题。不过在会谈的间隙，围绕明治维新，他们两个人也进行了一场唇枪舌战。然而这两个人争论的焦点不是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问题，而竟是服饰改革，这么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 如果分析这段对话，我们能够发现，森有礼的态度其实代表了日本知识分子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普遍态度
      • 在明治维新之前，日本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以尊敬和崇拜为主的，当然也有怀疑和离心的倾向。像日本曾派遣过遣隋使、遣唐使，到了宋代又派遣留学的僧人到中国来学习。对于中国的文化和制度，他们虽然遵从，但是并没有盲目到全盘接受的程度。日本总是有意识、有选择地，以我为主地吸收中国的传统文化
      • 不过到了近代，中国迅速落伍。中国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战败，带给日本人不小的冲击，他们放弃以中国为榜样的做法，转而学习西方
      • 他们不仅推行制度改革，还不断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此外还要对文化传统和生活习俗进行改造。森有礼的论点体现了这一点
  • 二、为什么两国政治家在服饰问题上态度截然相反？
    • 对于李鸿章和以李鸿章为代表的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而言，服装样式关系到了文化正统性和生活方式的问题
    • 洋务派的领袖他们认为，军事装备、铁路、电信这些方面学习西方是可以的，效仿欧洲的服装样式是不可取的，变革政治制度和文化习俗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 因此，洋务运动只是在军事和经济上采用了某些西方的科学技术，但是丝毫没有触及政治制度、经济结构以及思想文化本身。因为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这些是根本的、不可动摇的部分
    • 那么明治维新又是怎样呢？明治维新推行的改革，不仅包括对西方科学技术的引进，还涉及到了政治制度，社会习俗，经济结构，法律、学术、文化、产业、教育等方方面面，甚至可以说在政治、文化、经济以及生活方式等方方面面，日本都要向欧洲看齐
  • 三、为什么洋务运动与明治维新的改革差异巨大？
    •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两者的改革幅度相差这么大呢？我想，至少有两点原因。第一，主持变革的领导人不同；第二，变革的目的也不同
    • 领导人
      • 洋务运动的领导人——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这些人，全都是金榜题名的进士
        • 从出身上来讲，这些人都是拥有一定规模田产的地主，或者说“士绅”。这个是必要的，在古代必须有一定田产才可能读得起书
        • 虽说他们都是士绅，是官僚，但本质上都是农民，都有些重农抑商的倾向。他们瞧不起商人和手工业者
      • 明治维新的领导人——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这三个人最有名，被称为“维新三杰”
        • 从年龄上来讲，明治维新的领导人比洋务运动的领导人普遍要年轻20多岁，比如森有礼比李鸿章就要年轻24岁
        • 从出身上来讲，这些人原来都是身份较低的下级武士。 在德川时代的日本，因为不存在科举制度，一个人没有办法通过读书和考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整个社会缺乏向上流通的阶梯和管道，你出生时的身份决定了一切。如果生在下级武士的家庭，不管你有多少才华和才能，基本上都无法逾越身份的限制
        • 另外，武士们都生活在城里，他们过着都市生活，日常与商人打着交道，他们靠着死工资过活。因为身份低、没钱，郁郁不得志，政局一旦出现不稳，这些人马上会冒出来，要求打破现状
    • 改革目的
      • 中国的传统在当时面临着来自内部和外部的两种挑战。 在内部，有以太平天国为代表的国内动乱。大家应该都知道，太平天国是反儒学的。在外部，有西方列强的压迫，这种压迫不仅是军事和经济上的压迫，还包括来自基督教文化的压迫。
        • 当时洋务运动的领导人，他们坦言，之所以发起这场运动，目的就是要吸取西方人的器物，来捍卫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
        • 对于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人而言，儒学提示的生活方式、世界观和价值观是绝对真理，拥有无可置疑的绝对权威。洋务运动的目的之一，就是在西方文化的文化冲击下，捍卫儒学以及儒学规定的生活方式
      • 与洋务运动相比，明治维新的大目的有两个
        • 第一，废除封建制度，打破旧的身份制，创造一个人人平等、没有身份束缚的近代社会
        • 第二，以欧洲为师，引进先进的制度和技术，推进本国的文明化，使日本不逊色于外国
        • 在这一点上，中国做的很不够，中国人老觉得自己在文化和制度上是老大，不愿意向别人学习。那么，在思维模式不变，社会不变，政治制度不变的情况下，近代的事物是无法嫁接在传统的社会之上的
    • 洋务派领导人是儒家传统和旧制度的受益者和捍卫者。他们采取西方的科学技术，目的是捍卫中国的传统文化和传统社会
    • 明治维新的领导人，可以说都是传统文化和旧制度的反抗者和革命者。他们不仅要打破一个旧世界，还要建设一个新世界
  • 为什么到了后来，中国会落后于日本呢？这是因为，没有思想上和制度上的革新，没有对经济体系的改革，没有配套的工业设施，没有整个社会的参与。改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到了清末，中国已经灾难性地落在西方和日本的后面。
    • （1）领导力量不同。 明治维新，是由传统文化和旧制度的反抗者和革命者的下级武士所主导的。洋务运动，则是由儒学的信徒，曾经金榜题名过的进士们，旧制度的受益者和捍卫者来主导的
    • （2）这两场运动的目的也不一样。 明治维新追求文明开化，废除封建制度，打造一个人人平等的近代社会，还要以欧洲为师，推进自己国家的文明化。而洋务运动，则是要捍卫中国传统的文化和传统的社会制度。洋务运动强调“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 领导力量和指导方针的不同，决定了这两场运动的不同命运
• 3. 维新与革命：“明治维新”名字背后的秘密
  • 一、“维新”和“革命”在汉语中的含义
    • “维新”这个词，出自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原文是“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这是“维新”这个词，第一次在现有的文献里出现。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的话就是说：“我们周国，虽然是古老之邦，但是受天命为天子，却是新近的事情”
      • 明治维新，就是要把天皇授予将军的大权拿回来。天皇重新掌权，“革除旧法，实施新政”。这就是玉松操他们这些人，对于“维新”的理解
    • 明治时代的人，为什么不用“革命”来形容这场运动呢？
      • “革命”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就在《周易》这本书里。《周易》里有这么一句话：“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商汤与周武王的革命，既顺应了天意，又适应了人民的要求”。在这“革”是“变革”的意思。“命”指的就是“天命”
      • 在中国历史上，只要是以暴力手段实现的朝代更替，都能被叫作“革命”
  • 二、明治维新为什么叫“维新”，不叫“革命”？
    • 如果把“明治维新”说成“明治革命”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天命”本不属于天皇吗？
      • 这些政治家们想要强调的是“上天的任命”一直都属于天皇家族，从来没有发生过转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能够吹嘘天皇的统治是“万世一系”的呢？怎么能去证明推翻幕府的统治是合情合理的呢？
      • 所以，他们会说，明治维新只是一场“维新”，只是天皇主导下的一次“革除旧法，实施新政”的改革，而不是“改朝换代”的政治革命
      • 明治新政府是有意识地要把一场革命装扮成一场变革。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突出日本的优越性，为了神化日本天皇，打造出天皇的统治“万世一系”的传说
  • 三、明治维新的本质是“维新”还是“革命”？
    • 明治维新，事实上是一场革命
      • “革命”在古代汉语里是指改朝换代，君主易姓。就算按古代汉语这个意义来讲，都能说明治维新是一场“革命”。
      • 现代人脑海里的“革命”，基本上是对英文“revolution”的翻译。大家可能想象不到，“Revolution”这个词的本意是指“有规律的天体运动”，后来这个词，就衍生出了“循环往复”的含义
      • 按照马克思主义史学的解释，“革命”是被支配阶级用暴力手段推翻支配阶级。他们在夺取政权之后，摧毁旧的政治、经济、生产关系。如果不那么强调阶级斗争的话，革命也能够被理解为，推翻一个原有的政治和社会秩序，建立一种新的政治和社会体制的运动
    • 明治维新就是一场革命。这是因为明治维新不仅改变了日本传统的政治形态，改变了经济和社会结构，改变了文化和传统，而且还改变了日本列岛上所有居民的生活方式
  • 四、明治维新怎样改变了日本？
    • （1）从政治上来讲
      • 明治维新废除了德川幕府260多年的统治。同时终结了，已持续近700年的武士对日本的统治，创建了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
      • 明治维新还确立了“天皇主权”下的“立宪君主制”和“民选议会制”。1889年之后，日本所有法律的制定，都要经过民选议会的同意。明治维新废除了旧的法制，编撰了新的法典，改革了司法，创建了国家军队
    • （2）从社会、文化和经济方面来讲
      • 明治维新废除了武士阶层的世袭身份，提倡“四民平等”。这四民是指，“士农工商”，也就是武士、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他们在明治时代身份都是平等的
      • 明治维新还大力向西方学习，兴办教育、开放舆论、启发民智、推行信教自由，同时改革了税制和经济制度，允许土地私有，发展实业
    • （3）从生活方式上来讲
      • 明治维新确立了新的历法和时间标准，人们的服装、发型和饮食习惯也发生了巨变
• 4. 德川时代：日本的“旧社会”长什么样
  • 一、德川时代的政治和社会体制
    • 1600年，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中获胜，掌握了全国的实权，成为最高统治者。三年后，德川家康在江户，也就是今天的东京，开创幕府。1600年到1868年，一共268年，这段时期在日本历史上被称为德川时代。在德川时代之前，日本总是动荡不安，战乱不止。到了德川时代日本终于迎来了长达260年的和平时期
    • 幕藩体制
      • “幕”指的是位于江户，以将军为核心的幕府。“幕府”这个词来自中国，最早是指将军出征时设置在阵中的指挥所。因为要行军打仗，不断转移阵地，所以一般用帐幕来充当指挥所。这个帐幕虽然简陋，但是庄重威严，所以人们尊称为“幕府”。这个词后来传到了日本，就开始代指以“将军”为首的军事和行政机构
      • “藩”指的是分布在日本各地的，以“大名”为核心的大大小小的“藩国”。在明治维新里有两个最活跃的“藩”，一个是长州藩，一个是萨摩藩，这两个大藩一联手，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统治。之后，他们两家又垄断中央政权长达40多年。
      • • 德川时代的这种政治体制，其实有点类似我国周代的分封制，周武王灭掉商朝之后建立周朝，但是因为当时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官僚体系也不发达，周武王没办法一个人管理那么大一个国家，于是分封了很多诸侯国，像鲁国，齐国，宋国等等。
        • 在德川时代的日本，幕府可以看作中央政府，将军相当于周天子。各个藩，可以被看作是地方政府，各个藩的领导者，被叫做“大名”，他们可以比作是诸侯
        • 幕府是当时日本的中央政府，直接控制全国八分之一的领地。如果连同“旗本”的领地在内，幕府能够占到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旗本”是“军旗”的旗，“根本”的本。他们是将军的直属家臣，是将军最信赖的近卫军
        • 当时日本全国的土地，除了幕府和旗本控制的四分之一的领地，另外的四分之三都要交给“大名”来管理。“大名”什么意思呢？一种说法是，拥有伟大名声的人。另一种说法是，拥有庞大领地的人
      • 德川时代总共有260多位大名。这些大名根据和将军家关系的远近，分为三类，分别是“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
        • “亲藩大名”，顾名思义就是跟将军家有亲戚关系的大名。亲藩大名主要是“御三家”和“御三卿”，这六个家族。御是“御林军”的御。“御三家”的意思是，有自己的藩国和领地的三个家族；“御三卿”是指，没有自己的领地，只有这个名号的三个家族。他们都姓德川。所以，御三卿的地位，会比御三家低一点
        • 那什么叫作“谱代大名”呢？“谱代大名”，就是家谱上代代都效忠德川家的大名，指的是跟随德川家康打天下的功臣，创建总公司的老员工，老职员
          • 跟“亲藩大名”相比，谱代大名”的领地规模比较小。一般都在5万石左右，超过10万石的很少。德川政权的核心内阁成员，都是从这些老员工的家族里选拔任用的
        • “外样大名”，就是对于德川家来说，是外人的大名。换句话说，就是“非嫡系”。他们跟德川家的关系最不紧密。这些大名之中，好多原来甚至是德川家康的对手。只是被德川家康打败之后，才开始向德川家康表示了臣服
  • 二、日本德川时代和中国明清时代的不同
    • 从政治制度上来讲
      • 明清时代的中国，是以皇帝独裁、中央集权、郡县制度和文官政治为特征的。德川时代的日本，是以将军集权、大名分权、封建割据和兵农分离为特征
      • 在德川时代的日本，情况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日本是个大名联邦国家，全国共由260多个藩国组成。德川将军是最大的大名，但也只能直接控制全国八分之一的领地。德川将军家垄断了中央政府，但必须把地方治理的大多数职能，委托给260多位大名
      • 两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 明清中国的统治阶层，不是贵族，不是武士，而是士大夫。什么叫“士大夫”呢，一般是指当官有职位的人，也指还没有做官，但是有声望的读书人。我们在第一讲里提到的李鸿章，就是士大夫的代表。这些人， 他们可以通过刻苦努力，参加科举考试，改变自己的命运
        • 日本的统治阶层是武士，是军人。武士是专职的战斗集团，以杀人为业。在战国时代，谁在战场上杀的人多，谁能打胜仗，谁的功劳就大。战国时代是“下克上”的时代，实力万能的时代。有多大能耐就有多大回报。比如说丰臣秀吉，他虽然出身农民，但是，他最终能够成为最高的权力者
        • 日本不存在科举制度，决定武士上升渠道的，不是考试，而是出身和门第。如果祖先是高级武士，那么他的子孙后代也都是高级武士，享有高官厚禄。如果祖先是下级武士，那不管子孙多么努力，也很难改变自己的地位
    • 从思想文化上来讲
      • 中国当时的官方学问是儒学。国家的治理依靠文官，文官要经过科举制度来加以选拔
      • 德川时代的日本人也学习儒学，但是因为没有科举，儒学不是统治思想，也称不上是真正的“官方学问”。德川时代的日本人尚武，自诩是武国，是武士之国。他们的潜台词是，当时的中国和朝鲜尚文，都是文人之国
    • 再来看看生活习俗
      • 从生活习俗上来讲，明清时代的中国人重视宗法和血缘，遵循儒家的礼制
      • 德川时代的日本人没那么看重血缘，如果自己家没有儿子，他就会收养别人家的儿子来继承家业。而且，德川时代的日本人名义上都是佛教徒，都要接受寺庙的管理。德川政府规定，当时的每一个国民，不管他男女老幼，不管他的职业和阶级，都必须去信佛教，还要在某一个寺庙登记，这其实就有点像我们现在的户籍制度
• 5. 德川体制的危机：真实历史中的宫斗
  • 一、德川政权的政治危机
    • 首先，说一下政治方面的问题。政治方面的问题，就是德川将军和大名们的不和
      • （1）德川家族的内部斗争
        • “御三家”加“御三卿”，一共是六个“分公司”。你们可能会问，德川幕府搞这么多“分公司”干嘛？主要是解决继承人的问题
        • 在当时，如果东京的“总公司”后继无人的时候，这六个“分公司”有资格推举人选去接任“总公司的CEO”，也就是接任将军的位子。而且，这六个“分公司”有时候也有后继无人的问题。这个时候，包括“东京总公司”在内，其它的德川“公司”，也能推举人选去接管这家“分公司”
        • 一般来讲，在一个较为封闭的政治体系里，人事安排的问题，尤其是最高领导人的人选问题，往往会涉及到激烈的权力斗争。所以围绕接班人问题，将军家、“御三家”与“御三卿”这七个德川“公司”，始终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
        • 因为“御三家”和“御三卿”这六家德川“分公司”，根正苗红、身份高贵，将军家才会害怕。将军害怕的是，他们之中能够形成和将军相互抗衡的势力，还害怕一旦允许他们到东京“总公司”来工作，最终会害得自己大权旁落。所以将军严禁“御三家”和“御三卿”进入政府的核心机构，参与国政运营
      • （2）德川家族外部的不稳定因素
        • 除了德川一族内部的纠纷之外，在德川家族的外部，也存在有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外样大名”
        • 到了幕末，西南地区的“外样大名”，像长州藩和萨摩藩，他们势力雄厚，事实上已经有了单独发起军事行动的能力。与此同时，因为对外交流便利，他们对国际关系也表现出来了强烈的关心。但是，因为身份受限制，没有资格过问国家事务。另外，德川政府垄断了对外贸易，也让西南地区的外样大名十分不满。他们也想出口商品，也想赚外快啊。“为什么不让我们赚钱啊？”
        • 德川政局一旦出现不稳，“外样大名”就会联合同样有实力，但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亲藩大名”，借题发挥、攻击幕府
      • 我们传统上都认为，明治维新是由下级武士主导的一场变革，是由像坂本龙马这样的人振臂一呼，带来的时代变化。实际上我们刚才讲的这些统治阶层的内部斗争，这才是德川政治体制崩溃的根本原因
  • 二、德川时代的社会制度危机
    • 社会制度上的问题，主要是下级武士对身份制的不满
      • 武士之间等级森严。上级武士不能跟下级武士通婚。下级武士在路上碰到了上级武士，要给人家让路，还要对他们使用敬语。如果碰到身份更高的武士，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都要脱了木屐五体投地跪在路边
      • 下级武士对这种等级制度当然是十分不满。他们不服，因为上级武士往往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很多都是些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上级武士只不过依仗着自己的出身，就垄断了财富和名誉
      • 福泽谕吉说，德川时代的身份制度，就好像日本全国几千万人民，被分别关在几千个笼子里，或被几千道墙壁隔绝开一样，简直寸步难行……这种界限，简直象铜墙铁壁，任何力量也无法摧毁
      • 所以，到了幕末，当德川政府出现危急的时候，下级武士在这种等级制度下积蓄的不满，就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 三、德川时代的经济危机
    • 在德川时代，武士都住在城里，过着城市生活。这些武士不从事生产活动，靠从藩主（大名）那，领取一定数量的俸禄过活。他们领取的俸禄，就是农民缴纳的稻米。这其实有些类似于我们清朝的八旗子弟了。武士家领取俸禄，也相当于旱涝保收的“铁杆子庄稼”
    • 武士领取稻米之后，一部分留作自家的口粮，自己吃。另一部分会卖给商人，换回现金。然后，武士会用这些现金，向商人和手工业者购买各种商品和各种服务
      • 在这种经济结构里，武士是纯粹的消费者，他们只消费不生产。这种状况，被当时的学者形容为“旅宿境遇”，也就是说，武士每一天都要“住在旅馆里”。他们在生活中，大大小小每一件必需品，都要花钱去买。如果不用现金去购买各种物品的话，武士们连一天也活不下去
      • 武士把稻米卖给了商人，换来了现金，又用现金从商人那里购买各种商品。在这一卖一买的过程中，商人攫取了大量的利润
      • 更糟糕的是，有些商人唯利是图。他们会操纵米价，低价收购，高价出售。德川时代的武士的收入是静态的、是一定的，但是物价却是动态的。这些武士以静态的收入，过着商品经济的动态的生活，势必要陷入贫困之中
    • 武士缺钱，大名们更缺钱。大名为什么会缺钱呢？一个主要原因，是幕府有意识地要去削弱他们
      • 比如，在当时有一个叫做“参勤交代”的制度。“参勤交代”是指，德川将军规定各个地方的大名，每两年必须有一整年要离开自己的领地，到东京来汇报工作，给将军服务
      • 这个政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监视他们，还可以把他们的妻子儿女留下来当人质。大名不是每两年要来东京一年嘛，就算离开东京的那一年，他们也要把妻子儿女留下来。“你可以回你的领地，但是妻子儿女可是要留在东京。”
      • 第二个目的是让大名们花钱，让他们没有实力去造反
        • 首先，是在来回东京的路上花钱。以前没有飞机、火车、汽车，只能步行或者骑马。距离近一点的还好说，如果距离远的大名，去一趟东京要花好几个月啊
        • 摆排场
        • 第二，是让他们在东京花钱。大名们都好面子，他们盖豪宅，修园林，买奢侈品，搞各种庆典
    • 大名缺钱怎么办？第一是开源，第二是节流，第三是借钱
      • 在开源方面，想要增加税收很难，农民会反抗。怎么办呢？只能削减发给给武士们的稻米。武士已经很穷了，现在俸禄又被克扣，于是变得更加不满。节流也很难，“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 第三，就是向当时的大商人们借钱。比如说，在1840年前后，长州藩这个藩累积的借款总额，已经达到了它年收入的24倍。这么多债怎么还？后来有不少债就赖掉了不还了，商人们只能吃哑巴亏。因为政权毕竟在别人手里。还有的藩稍微客气点，他们跟商人说：债肯定是会还的，不过你宽限我200年，我每年都还......
    • 所以你看在德川时代的日本，武士们缺钱，大名们也缺钱，其实将军家更缺钱，所有的统治者都缺钱，那政权还能稳定吗？
  • 四、总结
    • 德川时代的日本，在政治、社会和经济上存在的三大问题。
    • 首先是政治上，德川各家“公司”内部不和，争权夺势的问题严重。
    • 第二是在社会结构上，当时的社会等级森严。下级武士没有上升空间，他们对体制不满。
    • 第三是经济上的，武士是纯粹的消费者，他们要以静态的收入去应对动态的市场，所以变得越来越穷困。更进一步加剧了整个社会的动荡和不满情绪的蔓延。
• 6. 垮台前夕的惊心时刻：“黑船来航”与“喜福之争”
  • 一、“黑船来航”事件
    • 1853年7月8日，美国海军准将佩里，率领了4艘黑色军舰，载炮七十三门，闯入东京湾，引发了德川政府的统治危机，这就叫做“黑船来航”。之所以叫“黑船”，是因为船体涂了防腐柏油，是黑色的
    • “黑船来航”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影响呢？这是因为，“黑船来航”打破了德川幕府维持了200多年的“锁国体制”，然后又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 幕府“锁国”是为了限制潜在的敌人，比如地方大名和普通百姓，幕府害怕他们跟境外势力联手，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 打破幕府锁国的直接原因，你可能想象不到，竟然是欧美人捕鲸
      • 按照我们传统的理解，这个佩里来者不善。他目的是要侵略日本、占领市场、倾销商品、掠夺原料，把日本变成美国的殖民地。不过，就事论事的话，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只是将美国总统的国书递交给幕府
      • 在写给幕府将军的亲笔信里，美国总统说派佩里去日本有两个目的，一是要建交，二是要通商
    • 幕府还是担忧打开国门会冲击传统体制，并最终危及到自己的统治。于是，国内形成了锁国攘夷的“主战派”、消极开国的“拖延派”和积极开国的“主和派”这三派
      • 对于幕府而言“主战“不可能，因为军事实力存在差距，打不过。“主和”也不可能，就算他们想打开国门，但是因为看上去好像是“不战而败”，会损害到自己的权威。所以，他们采取的就是拖延、周旋和蒙骗
      • 对于佩里，这招不好使了。在佩里的强硬姿态下，幕府被迫允许他登陆。佩里威胁说，给你们一年时间考虑，如果你们还像以前那样拖着，不回答的话，我明年就带一支更强大的舰队再来。说完，他就走了
    • “御三家”之一“茨城分公司”的“前老总”德川齐昭，这个人开始进入“东京总公司”的核心机构。德川齐昭这个人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在他的推动下，幕府采取了“内战外和”的路线
      • “内战外和”就是，对内——安抚强硬派和爱国青年们，摆出不跟美国人谈，要他们打的姿态。对外——则是以避战求和为宗旨，能不打就不打，坐下来谈。希望能在谈判桌上，把美国人谈走
      • 他们这个方针，两方都不得罪，但是这个方针是表里不一的，是有隐患的
        • 第二年2月，佩里又来了。这回的态度更强硬了，“你们不签约，我就不走了”。幕府没有办法，和美国签订了《日美和亲条约》。这样一来，国内的“主战派”热血青年们发现，原来幕府”你是骗我们的啊”，”将军这么害怕美国人啊”
        • 德川时代的日本不一样。幕府将军凭什么能够控制国家呢？因为他拥有最强大的武力，他的拳头最硬。他手下有八万人的骑兵部队。德川幕府的历代将军，都是靠着这么强大的武力君临天下的，但在实际统治中，他并不经常使用武力，而是凭借着武力来威慑民众。这么一套观念被称为“武威”
        • 如果说中国和朝鲜的“仁政“是“以德治国”的话，那日本的“武威”就是“以力治国”。
    • 幕府不是要跟外国签订通商条约嘛，不仅要跟美国签，还要跟英国、法国和俄国签。幕府可不想背上“丧权辱国”的骂名，于是就要把“锅”甩给京都的天皇，以天皇的名义签约。这样幕府的“罪名”不就小了嘛
    • 事实上幕府却在“外夷”面前一再退让。这个时候，天皇周围的那些公卿贵族，好几百年没有露过面的公卿贵族，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还有下级武士，就是那些又穷，又没有办法升官，又讨厌外国人的下级武士，他们就聚集到了天皇的旗下，趁机发泄不满
  • 二、第14代将军人选之争
    • 当时的第13代将军体弱多病，没有自己的小孩，需要收养“养子”日后继承大位，担任第14代将军。这种情况下，“亲藩大名”与“外样大名”一起推举了“茨城分公司”的德川庆喜。另一方面，“谱代大名”则推举来自“和歌山分公司”的德川庆福
      • 这两人，一个我们可以叫他“阿喜”，另一个我们就叫他“阿福”。“亲藩大名”和”外样大名”就说，我们这位“阿喜”年长、英明，他已经20多岁了，而且很明智，适宜出任下一代的将军。“谱代大名”则说，我们的“阿福”虽然年龄小，但是他跟将军家的血缘更近，更适合当下一任的将军
      • 其实，这都是表面理由。更深层次的理由是“亲藩大名”和“外样大名”，希望在“阿喜”的领导下，打破“谱代大名”对于政权的垄断，组织一个联合政府。这样就不是幕府单方面说了算的，而是有实力的“藩”都有发言权，大家可以一起搞“联合执政
    • 天皇会支持谁？答案是在野党的“阿喜”。“外样大名”和“亲藩大名”不是要以“阿喜”为核心搞联合执政嘛。天皇和他身边的公卿贵族就想，如果“阿喜”当选了，他们也有可能在新政府里分上一席之地
    • 井伊直弼根正苗红，是个“红十三代”。他的藩有30万石领地，实力雄厚，腰板很硬。他一看，在野党的这些“亲藩大名”和“外样大名”这么气势汹汹，心里就想，他们肯定想造反，一定有阴谋。事不宜迟，他马上采取了强硬措施，做了四件事情：
      • 第一，直接宣布“阿福”是将军继承人。第二，警告天皇不要轻举妄动。第三，处罚“外样大名”、“亲藩大名”，就连“阿喜”都被关了禁闭。第四，镇压那些“尊王攘夷”的武士和公卿，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
      • 造反派他们咽不下这口气，要为被关了禁闭的“阿喜”报仇，要为牺牲掉的同志报仇。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掉脑袋，发誓一定要干掉井伊直弼这个奸贼
      • 一开始被处罚的“外样大名”、“亲藩大名”，还有“阿喜”都官复原职，他们继续搞“联合政府”路线，改组幕府，让各家大名，包括天皇和朝廷都有发言权
      • 与此同时，已经被井伊直弼激怒的“尊王攘夷”的下级武士，他们开始投身到“推翻幕府”的运动中来。他们渴望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革命，重新建立以“天皇为核心”的新政府，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日本
  • 三、总结
    • 其中一根是1853年，美国佩里将军的黑船来航。另一根是日本第十四代将军人选的问题，也就是“阿喜”和“阿福”之争。这两根导火索点燃之后相互作用，德川幕府的统治，马上就要化为灰烬了
• 7. 保守VS激进：“尊王攘夷”从未“尊王攘夷”
  • 一、稳健的“公武合体派”VS激进的“尊王攘夷派”
    • 井伊直弼被刺杀之后，幕府发现这样搞下去是没有出路的。于是转变方针，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比如“亲藩大名”和实力雄厚的“外样大名”，乃至在京都默默无闻了数百年之久的天皇和朝廷。幕府把这些力量全部集合起来，要搞联合政府
      • “公武合体”路线，可以说是上层路线，稳健的改革派路线。这是在不打破原有社会体制的基础上，进行改革，重新组织政权应对危机的一条路线
    • 与此同时，日本社会上还形成了另一派的势力，那就是由下级武士组成的“尊王攘夷派”。“尊王攘夷派”是激进派和革命派，他们想要以武力推翻幕府，摧毁旧的社会制度，建立以天皇为核心的新政府和新社会
    •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公武合体”路线一直是德川幕府末期变革的主要方向。不过，下级武士主导的更加激进的“尊王攘夷”路线，却取得了最终胜利
  • 二、岁月中蹉跎的“下级武士”
    • 德川时代有等级森严的身份制度，下级武士没有上升渠道，他们很难改变自己的与生俱来的命运
    • 另外，下级武士都是纯粹的消费者，只消费，不生产。他们靠着死工资勉强维持生活。当时，日本的市场化程度已经很高了。随着物价的上涨，下级武士的收入越来越入不敷出。而且，这份微薄的工资还经常被克扣
    • 因此，下级武士对于当时的国家制度和社会体制是非常不满的。如果下级武士是懦弱的、逆来顺受的话，那也就算了。但是德川时代的武士偏偏拥有极强的自尊心
    • 德川时代260多年都是和平时期，根本无仗可打。一代又一代的下级武士，虽然生为军人，但是没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他们只能在岁月中蹉跎，在各种低级岗位上，领着微薄的工资，看个报纸，喝个茶，终老一生
    • 在当时的日本，农民生产粮食；手工业者提供服务、生产各类商品；商人互通有无，可以白手起家，挣上好几个亿；上级武士可以管理国家。但是，下级武士能做什么？他们从小学了一身的武艺，却一点用都没有。这种状况持续得越久，下级武士能够得到的尊重就越少，他们需要寻找新的人生价值和新的身份认同
      • 这些生活在和平时代的武士，他们怀念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们幻想着自己也能像历史上的英雄豪杰一样，挑战现实的价值观和社会秩序，能在政治的舞台上大展拳脚，飞黄腾达
  • 三、武士中的“志士”有哪几类？
    • 到了德川时代末期，幕府的统治出现了动荡的时候，原来无名的下级武士一批一批地涌现出来。他们找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积极地参与到幕末的各种政治斗争中来
    • “志士”这个词来自《论语》。《论语》里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志士是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损害“仁义”的。为了成全仁德，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 (1)“体制派”志士 像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这“维新三杰”，他们都是出色的政治家，视野开阔，格局很大，思想务实又有弹性
      • 在当时，为了应对内政外交的种种难题，为了扩张本藩的势力范围，各个藩都选拔人才。世代垄断政权的上级武士能力有限，有才能的下级武士开始崭露头角
      • 这些“体制派志士”，对内——团结下级武士，统一“藩论”，也就是统一一个藩的舆论。让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对外——他们积极扩张本藩的势力。就这样，“体制派的志士”一步步获得了大名的信任，逐步掌握了藩权
    • (2)“浪人”志士 坂本龙马代表的是另一种志士，也就是“浪人”
      • “浪人”指那些脱离了本藩，放弃了世袭身份，单枪匹马投身到政治运动里的下级武士。
      • 这些搞暗杀的浪人，往好处说是“革命家”，往坏处说是“恐怖主义者”。他们看谁不顺眼，就去暗杀谁。通过在肉体上消灭对手，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浪人志士的格局比较小，目光比较短浅，往往被更大的政治势力所利用
    • (3)“拥护幕府”的志士 如果说第一种志士和第二种志士是反对幕府的话。那第三种志士，则是拥护幕府的
      • “新选组”的成员不仅包括了下级武士，还包括年轻的普通老百姓。这些人热衷武艺、剑术高超，在京都的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幕末政局的激烈动荡，终于给了年轻人打破身份限制、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过，随着幕府的倒台，新选组也全军覆没了
  • 四、“尊王攘夷”是怎么一回事？
    • 事实上，德川家族统治日本的正当性，并不是这么一个东西。德川家族倚仗的，是自己最强大的兵力和最广大的领地，来统治日本。德川家康统一日本，才不是为了要“尊王攘夷”，而是为了要建立自己的政权
      • 本来天皇对日本的统治好好的，不过到了后来，出现了外国人带来的“异端邪说”，也就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他们带来的天主教。又出现了乱臣贼子，指的就是日本的战国时代，还有之前的武士专权。所以，当时的日本社会就不太尊重天皇了。整个国家陷入到了动乱，天皇的统治就衰落下去了
      • 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康他力挽狂澜，拨乱反正，扫除了外国人和他们的异端邪说，把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这些蛮夷驱逐出去，在国内镇压了天主教。然后，他又重新拥戴了天皇，恢复了国内的和平
      • 这就是“历史小能手”们的这套说辞，他们觉得德川家康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尊王攘夷”。所以，德川家族对日本的统治才是恰当的和合法的
  • 五、“尊王攘夷派”真的“尊王攘夷”吗？
    • 德川家族为什么被自己发明出来的理论击败了呢？因为这给了早就对体制不满的下级武士，批评幕府、要求变革的一个借口
      • 下级武士都是自尊心极强，但是又穷、又没有办法升官、又讨厌外国人，又有英雄豪杰梦的这么一批人
      •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尊王攘夷”这么一个说法，就跟捡到宝一样，趁机发泄不满。“幕府不是要‘攘夷’嘛！怎么会在‘外夷’面前一再退让，还签订通商条约呢？幕府如果真的‘尊王’，为什么不把政权交还给天皇呢？”所以“尊王攘夷派”就提出来要废除幕府的统治，把政权归还给天皇
    • 这个阶段，在幕府、孝明天皇和萨摩藩的支持下，“公武合体派”一时间占据了优势。以长州藩为首的“尊王攘夷派”处于劣势
      • “公武合体派”内部一点都不团结，幕府和各个地方大名同床异梦、各怀鬼胎。这主要因为幕府根本不愿意放弃实权，不愿意真正与各个大名分享权力
      • 到了后来，萨摩藩与幕府决裂，倒向了长州藩，宣告了“公武合体”路线的最终瓦解
    • 孝明天皇死后，“尊王攘夷派”成功控制了年仅15岁的皇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明治天皇。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明治天皇的名义发动政变，宣布废除幕府。
    • 当年投身于“尊王攘夷”运动的下级武士和志士们，他们成了维新元勋。既然最大的障碍已经扫除了，他们要将“尊王攘夷”付诸实践吗？答案是否定的
      • 明治新政府并未真正“尊王”。维新元勋们把持着政权，明治天皇一直未能“亲政”。然后，日本颁布了宪法，开设了国会。在“天皇主权”的名义下，确立了立宪君主制和民选议会制。
      • “攘夷”这个口号更被抛诸脑后。明治新政府不仅继承了，幕府与列强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而且实施了更加彻底的“对外开放”政策。日本全面向“夷狄”学习，引进技术、兴办教育、开放舆论、启发民智、推行信教自由。“尊王攘夷”仅是为了扳倒幕府提出来的口号，目标实现后，口号也就随之消失了
  • 六、总结
    • 在幕末政局出现动荡的时候，他们就以“尊王攘夷”为旗号，试图打破现状。下级武士里，有很多并不见得真的尊重天皇，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驱逐外国人
• 8. 明治人的奋斗：日本如何快速崛起“亚洲第一 ”
  • 一、明治时代的人们如何向西方学习？
    • “尊王攘夷”只是下级武士用来扳倒幕府的一个口号、一个幌子。目标实现后，口号就消失了。那真正符合明治维新实质的口号是什么呢？可以说是“文明开化”
      • 他们在欧洲和美国四处奔波，考察公司、商会、聋哑学校、养老院、博物馆、造船厂、工厂、学校等等等等。只要是日本没有的，他们都要去走一走，看一看。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个使节团，在海外一呆就呆了600多天
    • 当时的明治新政府，不仅派遣官员和留学生走出去学习，他们还投入巨资，把大批的外国专家请进来，像欧洲和美国的工程师和教师。明治政府聘请这些人在政府、大学和企业里工作。有一段时期，日本工业部门的预算里，三分之一的钱要给这些外国专家发工资
      • 另外，为了能够直接吸收外国的文明和文化，日本大学在当时，特别重视外语教育。当时日本大学生的外语水平也非常高
    • 另外，明治天皇在推进文明开化方面也身先士卒。他亲自剪了西式发型，吃西餐，还穿西装到各地去巡幸。这种种的努力，奇迹般地推动了日本的近代化，使日本国力增长，迅速成长为一个近代国家
  • 二、对西方“文明精神”的思考
    • 从思想文化的角度来看一下，当时的日本人究竟是如何吸取西方文明的？这个方面经常被忽视，但是至关重要。日本后来走上了法西斯的道路，正是因为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
    • 教育部这个机关虽然在竹桥，但真正的教育部部长却不在这里。真正的教育部部长是福泽谕吉，他在三田的庆应大学。由此可见，福泽谕吉在当时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却有很大的影响力
    • 福泽谕吉这个人，痛恨日本的旧制度和旧文化。他强烈呼吁革新日本的制度、文化、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
      • 他说：“文明，有两个侧面，一个是外在的事物，另一个是内在的精神。外在的事物容易获得，但是内在的精神却很难得到。”
      • 那“文明的精神”具体是指什么？怎样才能获得“文明的精神”？福泽说，“文明的精神”应该包括这样几个内容：平等、自由、独立和科学
        • 咱们先说“平等”。福泽说过，“天不生人上之人，亦不生人下之人”。这句话非常有名，现在庆应大学校门上刻着的就是这句话
          • 生命是平等的，没有人生来就比别人高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制度面前的人人平等，所有的人都平等地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这才是福泽想说的
          • 福泽想要批评的，实际上是德川时代的身份制度。我们说过，在德川时代，人和人生来是不平等的。武士是统治阶层，农民、商人和手工业者，他们是被统治阶层。武士的子孙，世世代代都是武士。普通百姓的子孙，世世代代都是普通百姓
        • 福泽讲的“自由”，并不是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的，而是一种在法律里的自由。如果你自由了，却带给别人不自由，那不叫真正的自由
          • 福泽说，“自由在不自由之中”。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享有的自由，要以不损害他人的自由为界限。任何人都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人。个人享有国家保护下的自由，并对国家和社会负有责任。这种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福泽还指出，不平等和不自由的制度，不仅会束缚人的才能，还会损害人的“独立精神”，形成不健康的民众心理
          • 福泽说，“没有独立精神的人，一定依赖别人；依赖别人的人一定怕人；怕人的人一定阿谀谄媚人。怕人和谄媚人成为习惯之后，这个人的脸皮，就像铁一样厚。”独立精神越少，趋炎附势的人就会越多，整个社会的风气就会越坏。到了最后，整个社会里，“无一人不受压迫，无一人不压迫他人”
          • 福泽说，如果不确立“平等”和“自由”的精神，不打破唯权力马首是瞻的价值观，创建一个新的文明社会是不可能的
          • 福泽认为，造成人与人不平等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学与不学”。在机会平等的前提下，一个人努力学习，那么他在社会竞争中，就能够处于优势。另一个人不学习，那他在社会竞争中，只能处于劣势
        • 对于当时的日本人来说，如何获得智慧是更为紧迫的课题。如果要获得智慧，那就要学习科学，像数学和物理学。数学和物理，这两门学科是自然科学的基础。而一个国家的自然科学的水平，决定了这个国家科学技术所能够达到的高度
          • 文明社会里的人们，必须把道德和智慧区分开来。道德和智慧，这两者都非常重要，但它们发挥作用的领域不同，需要严格区分。道德在私人生活领域发挥作用。但在公共领域，人们更需要智慧。——福泽谕吉
        • 福泽还说，只学习科学是不够的，人还需要“独立的精神”和“优良的道德”
          • 独立的精神是指，独立自主，不盲从权威，尊重自己和他人。它包括了个人“精神上的独立”，还有“经济上的独立”。因为，经济独立是精神独立的前提。一个人只有实现了经济的独立，才有可能追求精神独立。另外，福泽还强调每个人都应该修养品德。这一点经常被人忽视
          • 福泽说，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明社会？真正的文明社会是所有的人都拥有牛顿的知识和孔子的品德。他说，整个社会的文明化，可以带动个人品德的提升。还会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协作，形成一个相互依存、不分你、我、他的“命运共同体”
          • 在德川时代，普通百姓缴纳贡米或者税金，但是无权参与政治活动，也不需要承担政治责任。福泽就说，这样的老百姓算不上是真正的国民。他们只是寄居在“政府”下的客人。因为是客人，这个政府的存亡与安危与他们无关
  • 三、总结
    • 福泽认为，为了获得文明的精神，成为一个文明人，那就是要努力摆脱东亚传统的价值观，或者说“脱亚”。福泽是在怎样的历史背景中讲“脱亚”的呢？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走上的是一条“脱亚”的道路吗？
• 9. 文明的倒退：两部法案为“法西斯”埋下伏笔
  • 一、福泽谕吉为什么写《脱亚论》？
    • 福泽在1885年写过一篇小文章叫做《脱亚论》。但是，他虽然说过“脱亚”，却从没讲过“入欧”。如果我们把“入欧”理解为“全盘西化”的话，那福泽是坚决反对的。福泽曾经嘲笑主张“全盘西化”的知识分子，说他们是在做白日梦，是在邯郸学步
    • 那福泽为什么要写《脱亚论》这篇文章呢？这与当时发生在朝鲜的一场历史事件有关。这场历史事件，叫做“甲申政变”。这次事件很重要，因为这是中日两国近代以来，在朝鲜半岛上的第一次交手，也是10年后“甲午战争”的前哨战
      • 这场历史事件发生在1884年（甲申年），所以被叫做甲申政变。这是朝鲜国内的政变，但也牵扯到了当时的中国和日本。 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围绕朝鲜该往何处去的问题，朝鲜王朝内部出现了分裂。其中一派是守旧派，另一派是革新派。守旧派主张按照老办法，继续跟着中国走。革新派主张改变，不跟中国了，要跟着日本走，在朝鲜也搞明治维新。当时，中国支持守旧派，而日本则支持革新派。 1884年，趁着中国和法国在越南打仗，朝鲜的革新派在日本的支持下，突然发动政变，控制了国王，准备在朝鲜也搞“明治维新”。 然而仅仅三天后，就被当时清政府派驻在朝鲜的一名青年军官，给带兵镇压了。这位青年军官，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袁世凯，当年他才26岁。
    • 这一次中日交手，中国取得了胜利。福泽谕吉一开始对于朝鲜的革新派寄予了厚望。政变失败后，他感到很失望，于是就写了这篇《脱亚论》
      • 他在这篇文章里说，西方文明在全球势不可挡，亚洲各国只有引入西方文明，才能维持国家的独立。日本就是这样干的，所以现在成了亚洲唯一的“文明国”
      • 福泽谕吉说：虽然，中国、朝鲜、日本这三个国家“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但是日本已经没必要去帮助中、朝这两个国家了。不仅如此，为了不让欧美人把中国、朝鲜和日本混为一谈。所以，日本应该与中、朝两个国家划分界线，而且要与西方的文明国家同进同退
    • 到了二战结束之后。当时日本的知识分子，他们要反省啊，反省日本为什么会侵略亚洲。他们就要追根溯源，到明治时代去找原因，于是就发现了福泽谕吉的这篇文章。当时日本的知识分子，对日本在中国和朝鲜的暴行感到内疚，于是就猛烈地抨击福泽谕吉的《脱亚论》。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赎罪
  • 二、两部法案开启日本帝国主义之路
    • 日本在之后的发展中，并没有放弃儒学传统，反而带上了越来越多的儒学性格。像当时最著名的两部法规：《明治宪法》和《教育敕语》，那里面都是包含着大量的儒学因素
    • 福泽谕吉强烈反对儒学教育，夏目漱石那一代的知识分子，接受的全部都是英语教育。我们还在第一讲介绍过跟李鸿章吵架的森有礼，他甚至提出来要取消日语，把英语作为日本的国语。这样一些极端化的西化思潮，引发了一些政治家和知识分子们的担忧
      • 他们觉得，这样搞下去，也不用外国来侵略了，我们日本人自己就把自己的文化搞没了。日本人就不再是日本人了。所以，他们要提倡复兴日本的传统文化，包括儒学、神道思想这些。以此建立他们的文化自信，塑造属于日本的价值观
    • 另外，随着日本对于西方的了解，很多进步知识分子和民权运动家，他们呼吁要全面向西方学习，打破当时维新元勋们的专制统治。有些人甚至提出来要废除“天皇制”，像美国一样搞“共和制”，大家一起投票选举国家总统
      • 这些倾向引发了政府领导层的担忧和警戒。于是，他们便大力宣扬“忠君”、“爱国”、“效忠上司”这些传统的道德，他们还要神化天皇和国家的权威。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他们就颁布了《明治宪法》和《教育敕语》
  • 三、《明治宪法》体现日本在两种道路间的摇摆不定
    • 《明治宪法》包含两个相反的侧面。其中一个侧面是神权专制主义，另一个侧面是立宪民主主义。一部宪法里为什么会存在如此相反的两个侧面呢？那是因为，明治维新后的日本一直在这两条道路之间摇摆不定。
      • 德川时代的日本是一个封建割据的国家，权力很分散，有260多个藩。明治政府搞“废藩置县”，就是要扫除这些大大小小的封建权力，形成一个强力的、单一的中央政府。明治新政府要剥夺那些原来属于幕府和地方大名的政治权力，创造出一个统一的最高权威
        • 同时，还要给民众灌输一种牢固的国家意识。让这些普通老百姓意识到自己是属于日本这个国家的国民，是要忠于日本的天皇。为了实行这两个目的，明治新政府需要搞专制主义，并且神化天皇的权力
      • 不过，在另一个方面，明治新政府还要推进文明开化，利用西方的科技和制度来武装自己，增强自己的实力
        •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新政府必须要引入西方的政治制度，搞立宪民主制。为了搞立宪民主制，就要培养民众的公民意识，给他们选举权，让他们参与到国家政治中来。为了把普通老百姓和官员团结起来，就要搞议会，要搞政党竞争，这些都需要限制君主的权力
    • 《明治宪法》就是要同时完成这两项任务。第一，以最高法律的形式，强化天皇的权威。第二，还是要以法律的形式，限制天皇的实际权力
      • 1889年颁布的《明治宪法》宣称，天皇的权力来源于“皇祖皇宗之神灵”。什么意思呢？天皇的祖先是天照大神。历代天皇都是神的子孙。所以，他们凭借着神圣的血统，世世代代统治日本。换句话讲，天皇家族对日本的统治“万世一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被挑战
      • 《明治宪法》还宣布，天皇是日本的元首，总揽统治权。他的权力至高无上，他的决定是最终决定。日本的天皇制，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优越的制度。天皇不能被问责，不承担任何政治责任
      • 不过，在另一方面，《明治宪法》也规定，虽然天皇的权力是最高权力，但是天皇不能随心所欲地去行使它。天皇需要依据宪法，并且在大臣们的帮助下管理国家
      • 也就是说，天皇拥有绝对的权力，但是他不能独断专行。从原则上来讲，如果天皇不同意政府的决定，他可以直接否定，只不过这种情况几乎从未发生过。明治宪法确立了立宪政体，实现了权力的分立，也带来了权力的分散。
        • 伊藤博文、山县有朋这些人，他们活着的时候，依靠自己强大的权威，可以把这些势力整合起来，军队也听他们的。但是，等这些元老都去世之后，中央政府、议会、政党，还有军队这几大势力，开始了无休止的斗争。到了1930年代，军队终于战胜了议会和政党，控制了中央政府，把日本带入了军国主义的不归路。
      • 天皇的工作是什么？天皇的主要工作是协调各派势力，做最后的裁决。也就是说，只有在政府、议会和元老之间，出现无法调和的冲突的时候，天皇才能发挥作用。但是，这种情况并不常发生。如果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的话，那就说明这套政治系统已经失灵了
  • 四、《教育敕语》中看出日本侵略意图
    • 《教育敕语》的初衷，就是要抵抗民主和西化的浪潮。明治政府成立初期，就提出来要全力向外国学习，破除本国的陈规陋习，推进文明开化。当时儒学被当作了传统文化的代表，遭到了很多批评和冷遇。但是，仅仅过了23年，儒学又被复兴起来，这主要得益于《教育敕语》的颁布
    • 《教育敕语》大力宣扬“忠君”思想，并把整个日本比喻成了一个大家庭。天皇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是所有人的父亲。“万世一系”的天皇对民众的爱护，和历代臣民对天皇的忠诚，是日本这个国家“最珍贵的传统”，也是一切教育的精髓所在
      • 天皇的统治“万世一系”，只是明治维新之后，才被发明出来的一种崭新的说法。而且在历史上，很多日本人对于天皇一点也不忠诚。武士们经常欺负天皇。到了明治维新的时候，很多嚷嚷着要“尊王攘夷”的下级武士，甚至把天皇看作一种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 另外，《教育敕语》还宣扬孝顺父母、兄弟友爱、夫妇和睦、朋友诚信。这些内容基本上就是儒学宣扬的道德伦理。当然任何国家的人们，都应该赞同这种道德。但是问题在于，一旦个人的道德变成了公共的事务，那么所有人都容易被“道德绑架”，也就为“公权力”干涉个人良心的自由提供了可能
    • 《教育敕语》还开始强调日本“天壤无穷”的历史命运。意思就是说，天有多大，日本这个国家的命运就有多大。日本人要在全世界弘扬天皇的圣德，好让所有人都能享受天皇的恩惠。大家应该能够看出来这种对外侵略的意图吧
    • 在明治时代的前半期，日本人羡慕西方文明，热衷于向外国学习。而到了《教育敕语》的时候，日本人开始把外国描述为充满威胁和险恶用心的国家了。《教育敕语》说：一旦日本和外国发生了冲突，日本国的臣民都要英勇献身，来捍卫日本“天壤无穷”的命运
  • 五、总结
    • 福泽谕吉《脱亚论》的背景和主要内容，并且指出了日本在明治维新20年后，就开始放弃了全面向西方学习的路线。 日本人开始重新复兴儒学，颁布了一部混合了“专制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明治宪法》。还颁布了《教育勅語》，要求全体日本人全心全意效忠天皇，勇敢地为了日本的命运奉献一切。 《明治宪法》和《教育敕语》这两部法案开启了日本的帝国主义之路。而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这两次对外战争就使日本走上了帝国主义的道路。
• 10. 军国主义的大门打开了：甲午战争与日俄战争
  • 一、甲午战争：因朝鲜引发的中日之战
    • 甲午战争发生的最初原因，是日本要挑战中国对朝鲜的宗主权，把朝鲜变成自己的殖民地。那什么叫做“宗主权”？
    • 日本明治维新之后，成立了新政府嘛。新政府成立，要通知周围的邻居，于是就派人去朝鲜送信，说天皇登基了，今后咱们两个国家要建立新型的外交关系
      • 在朝鲜人心目中，天下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我们在北京的大哥。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天皇”呢？如果承认日本的这个天皇，不仅北京的大哥不高兴，而且还意味着我们朝鲜国王比你们日本低了一等
      • 所以朝鲜不愿意，也不太敢接受日本的这封信。另外，当时朝鲜的官员，都是儒学的信徒，他们瞧不上日本放弃本国传统，向西方学习的这种做法，他们羞于与这样的日本为伍。所以，就打发日本的使节回去了
    • 派去朝鲜的使节碰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地回到日本。日本的武士们可就炸锅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朝鲜国，竟敢瞧不起我们”，所以很多人就嚷嚷着要带兵去打朝鲜。另外，当时有很多掌权者也老早就计划侵略朝鲜了
    • 后来，日本在1874年出兵台湾，获得清政府50万两白银的赔款。又在1876年。以武力强迫朝鲜打开国门，签订不平等条约。1879年又吞并了琉球，也就是今天的冲绳
      • 这一系列的举动给清政府敲了警钟。清政府抗议也没什么用，于是就想强化对朝鲜的控制。他们心里想，“已经丢了琉球，不能再丢掉朝鲜了“，于是强化对朝鲜的宗主权。日中两国就开始在朝鲜展开明争暗斗，扶植各自的势力。后来就发生了我们在上一讲里讲过的“甲申政变”。1884年，朝鲜的亲日派势力，在日本的支持下发动政变，结果被袁世凯镇压
    • 日本为了打破中国的宗主权，把朝鲜纳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就抓住一切机会要与中国开战。而且，从甲申政变吃亏以来，日本人一直在积蓄力量，购买军舰、训练陆军、收集中国的情报，目的就是要在朝鲜半岛跟中国一决雌雄
      • 而在当时，清政府派到朝鲜的陆军和海军，其实很多是李鸿章的私人武装。李鸿章不想打，第一，是因为这些军队，都是他辛辛苦苦积攒的政治资本。第二，因为他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 李鸿章不希望开战，希望跟日本和谈，双方共同撤兵。但是日本却积极备战，一再增派军队，蓄意挑起战争。清政府举棋不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幻想着美国、英国、俄国能够出面调停，但最后无济于事。渐渐的，日本的军力在朝鲜形成了优势
    • 日本完成军事部署后，就开始袭击中国军队。1894年7月25日，日军在丰岛海面击沉了清军运兵船。4天后又击败了驻扎在牙山的清军。然后又接连在9月15号的“平壤之战”和17号的“黄海之战”之中获胜
      • “黄海海战”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次铁甲蒸汽舰的大会战。北洋水师的主力舰艇，吨位大、装甲厚，是7000吨的大舰。但是日本海军的主力舰，吨位小，航速更快，更加机动灵活，还装备了很多速射炮。
    • 到了10月下旬，日军在辽东半岛登陆。11月中旬，又侵占了旅顺和大连。清军望风而逃，日军进入旅顺城后，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 到了1895年1月，日军在山东登陆，几乎未遭任何抵抗就占领了威海卫。北洋水师被堵在了威海湾，无法出战，只能束手挨打。2月，日军派遣鱼雷艇偷袭，重伤北洋水师主力舰。海军提督丁汝昌没有办法，只好投降，然后服毒自尽
    • 4月17日，中日两国签订了《马关条约》。《马关条约》否认了中国对朝鲜的宗主权。把辽东半岛、台湾和澎湖列岛，割让给了日本。赔款白银两亿两。开发沙市、重庆、苏州和杭州
    • 甲午战争，以日本的大获全胜和中国的惨败，宣告结束。这一方面，标志着清政府洋务运动的彻底失败，另一方面，也证明了明治维新的巨大成功
      • 清政府的腐败与无能在这场战争中暴露无遗，东亚的朝贡体制彻底崩溃。康有为、梁启超，这些中国的知识分子对日本刮目相看，他们开始以明治维新为榜样，发起变法运动
      • 甲午战争让日本人尝够了对外战争的甜头。他们获得了2亿两白银的赔款，相当于整个国家年收入的2倍还多。这笔赔款大部分被用来扩张军备和军费。还有一部分被用来修铁路，建钢铁厂。此外，日本还获得了台湾和辽东半岛，成为了新兴的帝国主义强国
  • 二、日俄战争：预示20世纪世界战争的残酷
    • 当时俄国的西伯利亚铁路已经修到海参崴了，俄国对于中国的东北也是垂涎欲滴。俄国认为，日本占领辽东半岛，有损自己在中国东北的利益。所以，俄国就联合了德国和法国，劝告日本放弃辽东
      • 这个时候，日本虽然不满，但是它已经精疲力竭了。日本的陆军和海军主力都在中国，国内防备空虚。在三国的武力压迫下，日本被迫把辽东半岛归还给了中国
    • 甲午战争还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那就是掀起了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到了1898、1899年的时候，德国、俄国、法国、英国、日本，这些国家纷纷在中国划分势力范围
      • 这个时候，就爆发了大家都知道的“义和团运动”。1900年，已经昏了头的慈禧太后，在守旧派的怂恿下，瞅着义和团势力强大，心里想“或许可以利用一下”。慈禧想要趁机教训一下列强，就支持义和团攻打在北京的列国公馆，向各国宣战
      • 公使馆被包围了，各国公使就打电报回国要求救援。于是英、美、法、俄、德、意、日、奥，这八个国家组成联军，朝北京开进，要给列国公使馆解围
      • 清军和义和团根本打不过八国联军。眼看这些侵略者就要打进北京城了，慈禧太后害怕了，赶紧带着光绪帝乔装出城，逃到了西安，然后下令李鸿章来收拾残局。1901年9月，清政府与列强签订了《辛丑条约》。条约签订后的第二年，慈禧太后才回到了京城
    • 这个时候，俄国以“义和团事件”为借口，派出了二十万人的庞大军队，侵占了整个中国东北。然后就赖在那儿，好说歹说都不走了
      • 俄国侵略中国东北，引发了日本的强烈担忧。因为日本在这个地方与俄国有直接的冲突。但是，俄国毕竟是个大国，日本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忌惮它的。所以，一开始日本想跟俄国做交易，提出来的一种解决方案叫做“满韩交换”。 “满”指的是“满洲”，也就是中国东北。“韩”指的是“韩国”。“满韩交换”的意思是，日本承认俄国在中国东北的权益，作为交换，俄国承认日本在韩国的权益。因为帝国主义国家都是贪得无厌的，日本和俄国都想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双方根本谈不拢。
      • 俄国只撤走了第一批军队，然后又不走了。日本人担心，如果不解决俄国撤军的问题，朝鲜半岛终究是保不住的。在日本国内，主战的舆论高涨，政府的压力很大。十年前，日本不是在俄国的干涉下，把已经吞下去的辽东半岛又吐了出来嘛。这个时候的日本人，都嚷嚷着要报仇雪恨。
    • 于是到了1904年1月，日本的指挥部下定决心，要与俄国开战。俄国也不甘示弱，双方就在中国的东北打了起来
      • 日俄战争打得非常惨烈。有人把它叫做“第〇次世界大战”，它预示了二十世纪世界战斗的残酷
      • 像著名的“旅顺战役”，日军发动了三次总攻，被打死了一万五千多人，打伤了四万三千多人，付出巨大的伤亡，才把旅顺攻占下来。又比如1905年的“日本海海战”，俄国的波罗的海舰队被日本舰队堵截，大部分的舰船被击沉，俄军死了5000多人。还有“奉天会战”，双方投入了近60万人的大军，伤亡超过16万人
      • 日军虽然节节获胜，但是一直无法消灭俄军的主力。双方只能进行和谈，和谈的结果就是《朴茨茅斯条约》。条约内容包括：俄国承认日本对韩国的独占权，把自己在旅顺、大连的租借权转让给了日本，还把库页岛南部和附近岛屿割让给日本
  • 三、总结：“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影响
    •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迅速发展。整个国家和社会的面貌日新月异，政治、经济、军事都处于上升期。国民整体上是非常亢奋和昂扬的，他们只想着让日本尽快强大起来，所以民族主义非常兴盛。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胜利，不仅带给日本巨大的实际利益，而且带来了极大的精神愉悦感。日本的老百姓陶醉在战争胜利的狂热中，还培养了一种非常不健康的心态，那就是把“对外战争”当作改变国家命运的手段。
    • 日俄战争时，海军司令东乡平八郎曾经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皇国兴废，在此一战”。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之后，日本人越来越迷信武力，迷信天皇的威力不可战胜。所以国家对外交往一旦出现挫折，他们总想以武力解决。这一切都为昭和时代的军国主义崛起埋下了伏笔
• 11. 明治维新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 近代之前的中国和日本，在政治制度、思想文化和社会习俗等方方面面差异巨大，简直就像两个世界。因为历史条件的不同，明治维新只可能发生在日本，不可能发生在中国
  • 一、中日两国的差异
    • （1）政治方面的不同
      • 比如我们讲过，在政治方面，明清时代的中国，皇帝最大，皇权独揽一切，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挑战皇权。因为缺乏挑战，整个国家的政治体制铁板一块，很难松动。 而德川时代的日本，是一个大名联邦国家。德川将军没有办法独揽一切，大名掌控着地方政权，他们有实力制衡中央。国家权力的多元和分散，为中央政权的不断革新提供了契机。
    • （2）统治阶层和统治思想的不同
      • 当时在中国的统治阶层是读书人，在日本的统治阶层都是武士。中国的读书人都学习儒学，儒学是官方学问，也是政府的统治思想。因为受制于儒学的大一统的地位，中国的知识分子很难转换思维模式，接受西方的知识和学问
      • 在德川时代的日本，儒学的影响力虽然不小，但从来都不是官方的学问，也不是统治的思想。所以，当时日本的知识分子能够比较容易地转向西方
  • 二、德川政权的内部危机
    • 明治维新并不是突然爆发的，而是在长期内部危机的酝酿下形成的
      • （1）这个危机首先是政治上的危机 因为德川幕府与地方大名的内部不和，导致了统治阶层的内部分裂。因为“亲藩大名”都有机会继承将军之位，所以争权夺势的问题愈发严重。还有就是实力雄厚的“外样大名”，他们对于幕府垄断政权感到十分不满，他们想要获得更大的发言权
      • （2）第二个危机是社会结构上的危机 在德川时代，日本社会等级森严，没有自由，也没有平等。下级武士被束缚在低级岗位上，没有上升空间，他们对体制感到不满
      • （3）第三个危机是经济上的危机 在德川时代，武士是纯粹的消费者，他们需要以静态的收入去应对动态的市场，所以变得非常贫困。这种贫困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动荡和不满情绪的蔓延
  • 三、德川政权的推翻
    • 导致明治维新发生的，除了三种内部危机之外，还有两根直接的导火索。一个就是，美国佩里将军的“黑船来航“事件。另一个就是，日本第十四代将军人选的问题。这两根导火索点燃之后，相互作用，催生出了“公武合体”和“尊王攘夷”这两派变革力量
  • 四、明治维新带来的变革
    • 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为什么会如此不同呢？那是因为一个要改变原有社会，而另一个要维护原有社会。洋务运动的领导者是旧制度和旧文化的受益者和捍卫者，而明治维新的领导者是旧制度和旧文化的受害者和破坏者。洋务运动只是一场改良，明治维新则是一场革命
    • 然而，明治维新毫无疑问是一场革命。 它在政治方面废除了封建领主制度，创建了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确立了立宪君主制和民选议会制。它废除了旧的法制，编撰了新的法典，改革了司法，并且创建了国家的军队。在社会、文化方面，它废除了武士阶层的世袭身份，向西方学习。它还在生活方式方面，确立了新的历法和时间标准等等
  • 五、明治时期的思想和战争
    • 另外，我们还以明治时期知识分子领袖福泽谕吉为例，谈了当时的日本人在思想文化方面是如何吸取欧洲文明的。福泽谕吉说，外在的文明器物是比较容易掌握的。但是，内在的文明的精神却是很难获得的
    • 正是因为对儒学的极端批评态度，福泽才提出来了“脱亚论”。“脱亚”就是要与亚洲的价值观一刀两断。不过，到了明治时代后半期，日本社会反而带上了越来越多的亚洲性格
      • 比如说，在当时影响最大的两部法案《明治宪法》和《教育敕语》，其中都包含了大量的儒学元素。为了遏制当时极端的西化思潮，明治政府以法律的形式，树立了天皇的绝对权威，并把“忠君爱国”定为了日本的核心价值观
    • 甲午战争使日本占据了朝鲜，割占了台湾，获得了2亿两白银的赔款，确立了东亚霸主的地位。日俄战争呢，使日本的势力扩张到了我国东北，使日本成功跻身到世界列强之列
  • 六、明治维新真的成功了吗？
    • 如果我们以军事、政治和经济上取得的成就来衡量明治维新的话，可以说明治维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明治政府推行的“富国强兵”、“文明开化”的政策，使日本成功地从一个封建岛国转型为了一个近代国家
    • 但是，明治时代结束后仅仅又过了20多年，日本就变成了一个“天皇法西斯”国家。这事实上宣告了明治维新的事业遭遇到了巨大的挫折，我们甚至可以说，明治维新其实是失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明治维新是在外国威胁下爆发的一场革命，而且还是一场发生在统治阶层内部的革命。
      • 以“黑船来航”为代表的对外危机，也就是来自西方列强的侵略威胁，是引发明治维新发生的一根导火索。另外，统治阶层的内部不和和争权夺利，是明治维新发生的根本原因。
    • 明治维新的领导人，他们想要建立一个更加平等、自由，更加富强，更加繁荣的新社会，捍卫日本国家的独立和自主，使日本能够跻身于世界列强之列，跻身于文明国家之列。 为实现这个目的，他们不得不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专制政权。所以，他们就神化天皇和天皇的历史。并且以天皇为核心，组织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明治维新后建立的新政府，远比它推翻的德川幕府更加强大，更加集权，更加专制。
    • 同时，为了维护这个中央政权，明治维新的领导人还要塑造出所有的日本人，都同属于一个祖先，同属于一个民族的假象。制造并且煽动日本的民族主义
    • 其实，并不仅仅是这样。在日本转向法西斯的过程中，国内不健康的民主主义，也发挥了很坏的作用
      • 比如说，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获胜之后，日本的老百姓开始以为，大和民族是不可战胜的，天皇是英明神武的，日本的国家制度是最优越的。所以之后，日本政府对外交往一出现挫折的时候，民间就会形成以武力解决的强大呼声
      • 他们利用自己的民主权力，利用自己的选票，给政府带来巨大的压力，给野心家以可乘之机。可以说，日本的老百姓获得了参政、议政的权力，但是他们并没有很好的利用这个权力
    • 可以说，二战之前的日本人只得到了民主制度的外壳，却没有得到民主制度的精神。换句话说，日本的民主制度和民主主义先天发育不良，缺乏坚实的历史基础。一旦遭遇危机，很容易被法西斯主义和军部劫持和利用。这一切都导致近代日本害人害己的悲剧一再出现
  • 七、总结：个人、社会、国家的“现代化”都缺一不可
    • 通过对明治历史的学习，我们能够发现，明治维新的成就是显赫的，不过它的教训也是惨痛的。这其中最大一个教训就是：现代化是一个漫长的工程，个人、社会和国家的现代化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的。在个人的现代化实现之前，社会和国家的现代化是无法被保障的
    • 那什么叫做现代化的个人呢？简单来说，现代化的个人，就是福泽谕吉所讲的掌握了文明精神的人
      • 这样的个人拥有理性的精神，拥有批判和怀疑的精神，但又知道理性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 这样的个人拥有独立自主的精神，追求个性的发展，但又能尊重别人的独立和自主。
      • 这样的个人知道自己是国家的主人，社会的一分子，知道自己享有的权力，和对别人应尽的义务。
      • 这样的个人知道自由并不是随心所欲，也不是遗世独立，而是在社会中与他人不断地协调和自我约束。
      • 这样的个人尊重人、爱护人，拒绝做“冷漠的看客”。相信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人是最终目的，不是达成什么目的的手段。